寶沿着南邊的路一直走,看到人的時候,就躲在草叢的也是坎坎坷坷,她很矛盾,有時候走到半路,就想要回去。
她想她的母親。
就算所有的人都說她不孝順,連她自己都恨自己,她還是有資格思念她的媽媽。
她的媽媽會明白的吧?淑寶不斷的告訴自己,最後說到連眼淚都掉下來。
天快黑了,太陽也陷下去半個臉。
“我離開京城了嗎?”淑寶不斷的問路人。
“這裡已經離京城有好幾裡了。”不斷的有路人這樣告訴她。
她還是不斷的問,不斷的走。
天越來越黑,太陽已經完全看不到了。
她知道,就算這個時候,她往回走,也不會在午夜之前走回去了。
淑寶突然覺得很累,眼淚順着臉頰不斷的掉落,她癱軟的坐在地上,累到一步都走不出去。
她淑寶打定地主義。誰都不能改變。
包括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天越來越黑。一切塵埃落定。
這個時候。她難過地要死掉。胸口很悶。腦子裡都是母親地臉。她好狠心。就這麼走了這麼遠。把她地母親遠遠地拋在千年之後。
她要怎麼辦?
她坐在地上。恐懼和無助不斷地攀升。這麼遠。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來地。每一步都伴着撕心裂肺地痛苦。
但,她還是走出來了。不管怎麼說,她最後還是成全了心裡那個自私的魔鬼。
或者說,她自己就是一個魔鬼。
“姑娘,你別在地上坐着了,地上涼,再往前走有個鎮子,去那裡找個客棧吧。”路過的老人說。
她點點頭,靠着牆邊站起來,渾身無力,又坐下去,蜷縮成一團。
她要再走一走,再遠一點,她就更安全一分。她邪惡的咬着嘴脣,又堅強的站起來,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這個時候,精緻的馬車奔跑而來,棕色的門簾,在風中不斷的晃盪,馬車不斷的蕩起塵土。
淑寶靠邊站着,在馬車臨近的時候,她清楚的看到車裡神色暗淡的小人蔘。
——廖參。
廖參的眉頭一直鎖着,她也注意到她,臨近的時候,馬車猛的停下來。
廖參的簾子掀開的時候,裡面的男子露出臉來。
他是之前帶着廖參走的那個少年——羽末。
“淑寶?”廖參猛的從裡面跳出來,擡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你怎麼會在這裡?”接着眨眨眼,看看羽末。
“我……”淑寶看看他們的車,轉移話題,“你們要趕回去嗎?”
“嗯,要回去辦點事情。”廖參回答。
“回去辦事情?”淑寶一怔,擡頭看着羽末。
“你這是去哪裡?”廖參好像什麼都看不明白似的。
“你知道今天晚上……”
“我們是回來找柳王爺的。”羽末慌忙搶着回答,“要回來詢問天山雪蓮的事情。”
“這樣……”淑寶看情形,恐怕廖參什麼都不明白,可是這個羽末倒是什麼都清楚,再看看馬車,一定是他瞞着廖參回京城。
不用問,這個小傢伙如果知道,一定堅持不回去。
她和她一樣,都自私的很。她們是同一類人。
“你去哪裡?”羽末趁機轉移話題。
爲什麼這些男人從來就不會尊重她們的想法,從來都不知道她們想要的東西呢?
“去哪裡?”淑寶尷尬的笑笑,“你沒有看出我是在逃跑嗎?”
羽末一怔。
“逃跑,你爲什麼要逃跑?”廖參眨眨眼問。
“我……”她看羽末皺起眉頭,調轉語氣,“我和夫君吵架,出來散散心。”
“你變得越來越像古代的女人了。”廖參咂咂嘴。
“嗯,如果真的是就好了。”
“我們來問柳王爺關於天山雪蓮的事情,如今還差一點點,就大功告成。”廖參興奮的吐吐舌頭。
“天山雪蓮,是神藥,你會找到的。”淑寶繼續幹笑,看看越來越黑的天色,“你們回去吧,現在還來得及。”
“嗯?來得及什麼?”
“來得及去王府找王爺。”淑寶一邊嘆息,一邊說。
“你不坐車陪我們一起回去嗎?”廖參好心問,“你已經走了這麼遠,如果不坐車,恐怕今晚要在外面過夜呢!”
“沒關係。”淑寶摸摸廖參的額頭,“我恐怕要和夫君吵架好久呢。”
“你一個人在外面,多不安全,你還是和我們一起坐車,一起回去吧。大不了,你在城裡面找一家客棧住着。不是一樣?”廖參打量着淑寶,見她臉色發白
的雨水和汗水,把頭髮搞的混亂不堪,不得不汗顏,]+走了多久?”
“呃……”淑寶撓撓頭髮,“沒有走多久,昨天晚上,心情不好,就多走了走。”
“昨天晚上在下雨哎……”
“你不用管我,快回去吧。”淑寶越說越明顯,只能悶悶的說,“快點回去。”
“你一個人在外面怎麼行?”廖參見不到還好,這一見,說什麼都不肯讓她一個人呆着,“我們從那面的城鎮過來,那裡很亂的,你走也要走好幾個小時。淑寶,你……”
淑寶心裡本來就矛盾,這麼一鬧,她更加煩躁,冷聲說:“用不着你管我。”
“……”廖參一聽,眼睛就模糊起來,“淑寶,你怎麼了?”
“我說你不用管我,我不會回去的。”淑寶惱火的說,“這是我的事情,你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管好。”
廖參一聽,想八成是她和她夫君的關係鬧的很嚴重,纔會這樣,心裡有委屈,也只能妥協:“那你一個人小心點吧。你別亂走,呆在那裡,我回去之後,叫他來找你賠罪。”
淑寶無奈的點點頭,看廖參完全不知情的樣子,又看看羽末,心裡酸澀起來。
“嗯,我會的。”她往後退一步,“廖參,回去照顧好自己。”
“呃……”廖參詫異的撓撓頭,怎麼好像是永別似的……
“我在京城等着你回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說完,又安慰兩句,“其實,夫妻兩個吵架不用這麼嚴重。”
“嗯,快回去吧。”淑寶下最後的通牒。
“嗯……”廖參點點頭,戀戀不捨的鑽進車裡。這個時候,在京城的方向,走出一個人的影子來。
這個人不是別人,是劉子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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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楊走的也夠累,又要追淑寶,心裡壓力又大,加上下雨,臉色也很差。他終於追到淑寶,看着她詫異的眼神,他走上來。
一時間,在場的四個人,都沉默下來。
“呃……”廖參看人家夫妻說話,自己就閉嘴。
淑寶一看情況不好,立刻給羽末一個眼神:“你先帶着廖參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廖參之前就聽淑寶的話不對,總是說來不及之類的話,沒說兩句還生氣,到底是什麼事情來不及?
“到底是什麼事情來不及?”
“沒什麼。”羽末安撫她,“咱們先走吧。”
說完,將簾子放下來,馬車又繼續前行起來。不一會就消失在盡頭。劉子楊看看那車,又看回到淑寶。
“你一直追來的?”淑寶回頭問。
“嗯。”他沒多說,擡眼看着她,“任性夠了,隨我回去吧。”
“隨你回去,還是隨他們回去?”
“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她恨恨的說,見到他之後,她留下來的決心更加強烈。
“別鬧了,大家在等你。”他沒有多餘的神情。
“你想把我綁回去嗎?”她冷笑,“天底下居然有你這樣的丈夫,想方設法的要把娘子送走。”
“我……”
“不用說你是爲我好。”淑寶先打斷他的辯白。
“我沒有說過爲你好,原因我已經說過了。
”劉子楊面色很沉。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淑寶反問。
“你和我不配。”他平靜的回答。
見鬼,這無非就是電視劇裡的對白,鬼才相信他心裡是這麼想的。
“你不覺得你說的很牽強嗎?”
“有什麼牽強的?”
“你怎麼原來不說,到這個時候才說?”淑寶很執着。
“感情是需要時間的。”他簡單的解釋。
“感情,一年的感情就換成今天,你拼命的送我走嗎?”
“對不起。”他還是簡單的回答,簡單到淑寶不認爲對話還有必要進行下去。
“去你的對不起。”她狠狠的咬咬牙,“他們派你來抓我的?”
“是我自己。”
“你……”淑寶攥緊拳頭。
“你留下來,也不會好過。”他頓一下說。
“你威脅我?”
劉子楊皺着眉頭:“沒有。”
淑寶無奈的攤攤手,看着天色:“已經晚了,我回不去了。”她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幸災樂禍。
劉子楊先沒動,接着拽住她的手,轉身就要走。
“你瘋了?”
“能回得去。”他冷淡的說。
淑寶無奈
他的手,一時間覺得自己很可笑,想笑,卻擠出的是))
劉子楊看着她,他在忍着自己情緒,很淡定的看着她。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一直要我回去的理由,你就不能勇敢一點,讓我留下來?”她的情緒很激動。
“你不適合這裡。”他說。這裡會埋沒你的才華,這裡沒有你想要的未來,愛情永遠不能成爲生活的全部,你會厭倦這裡的生活,而錯過這次機會,你就永遠回不去。這個世界,我可以痛苦,但你不可以。
“你的理由太簡單。
”她冷淡的打斷他的理由。
“因爲你想家。”他說完,淑寶臉色已經漸變。
“我沒有。”
“回去之後,你就知道,我一直要你回去的原因。你屬於那裡,不是這裡。你怎麼就不明白?”
“我很明白。是你不明白,我在這裡很幸福,我不需要更多。”
理由還是那幾個,一直纏繞在他們的周圍,讓他們都很痛苦。
還在爭執不下的時候,遠方又傳來馬蹄的聲音,這聲音,由遠到近,一直傳過來。
淑寶一怔,驚愕的看着劉子楊,她一轉身,就要鑽進草叢裡,劉子楊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平靜的看着她。
淑寶回頭望着他,咬咬牙,眼淚在黑夜中異常清晰起來。
“拜託……”她誠懇的擡頭看着他。
他從未見過她如此痛苦的神情,她從來沒有求過人,可是這一次,那眼淚清晰而決絕,發自肺腑,讓他不得不猶豫。
“我必須要留下來,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拜託你。”那堅持的神情,讓他拽着她的手微微鬆動。
她做的一切都是爲他,而他,在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從沒有一刻和她站在統一戰線上。他一直執着的認爲,她回去會是幸福的。
可是,她的眼淚分明在告訴他,留在這裡,和他在一起,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
她和小墨吵架,自己揹負不孝的罪名,全部都是因爲他。
而在這裡時候,自己還有什麼理由拽着她的衣服?逼着她回去呢?
淑寶抽回自己的手,身子一躍,就鑽進去,將自己掩蓋起來。
來的那隊人不是別人,就是雲揚。他們騎着馬,沿路問了不少人,才追到這裡,雲揚看劉子楊在這裡,勒住繮繩,下馬來。
“有消息嗎?”雲揚的額頭上也是汗水,他一天都在外面奔波,還答應小墨一定要回去。可如今一點消息都沒有,讓他覺得心急如焚。
劉子楊看雲揚下馬來,他走上前,頓一下,搖搖頭:“我一直走到這裡,還是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你從昨晚一直走到這裡?”雲揚看他臉色不好,“你回去吧,我往前追。”
“不用。”他皺起眉頭,“你回去吧,接下來我去。”
“我答應過小墨,不追到人,不會回去。”他堅定決絕。
劉子楊看看天色:“離午夜沒有幾個時辰了,你如果回不去。”
“我回去沒有什麼價值。”他笑着,“可是淑寶回去就不一樣。你知道他們對她很重要。”
劉子楊又猶豫。
“你騎着快馬回去。”雲揚點點頭,雖然在微笑,但心裡哀傷至極,“我如果沒有趕回去,你告訴小墨,我很抱歉,沒有能爲她做最後一件事。”他說的時候,聲音澀澀的。
“雲揚。”劉子楊眼睛瞟着草叢,心裡掙扎不定。
“沒關係。小墨會了解。”他恢復情緒,將馬牽給劉子楊,“回去吧。”
劉子楊咬咬牙,沒有應聲,結果快馬的繮繩。
“我走了。”雲揚說完,跨上一個侍衛的馬,衝他笑笑,“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事情會結束的。”說完,帶着那苦澀的笑容,揚起馬鞭,帶着一行人消失在路上。
劉子楊松開繮繩,他知道他這一去,一定回不來。他覺得淑寶和他自私的夠可以。他撩開草叢,看到裡面的淑寶,頹喪的坐在地上。
她泣不成聲。
因爲他,也爲小墨。
劉子楊蹲下來,輕輕的爲她抹去眼淚,他將她擁抱在懷裡,讓她的哭聲越來越小。
要自私就一起自私吧。他們一起用自私來創造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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