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到底要去哪裡？”
黎志曉此時魂不守舍，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態。出租車司機足足問了他三四遍，他才反應了過來。
“先生，你究竟要去哪裡啊？”
去哪裡？
黎志曉也不知道。
此時，手機傳來鈴聲，他看向手機，來電人，正是他一直保存着沒有刪除的妻子陸曼歌的手機號的來電！
他看着手機，此時心如死灰。
這個世界和他，肯定有一個是瘋了。
難道他真的要去醫院看一下神經科？告訴醫生，我瘋了，我以爲我妻子死了，然後全世界人告訴我，我妻子其實沒有死，而且甚至我的幻覺裡面妻子長着另外一張面孔？
“隨便去哪裡都可以。”
黎志曉過了好半天，只能對司機說出這麼一句話：“這樣吧，哪裡人多，就去哪裡。”
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的黎志曉，不想去人少的地方。
哪裡人多，他現在就想去哪裡。
今天發生的這件事情，讓他感覺毛骨悚然，渾身都猶如置身冰窖裡面。
出租車司機費解地看了看黎志曉，說：“那，先生，我帶你去市中心的商場可以吧？”
“可，可以。”
“那個，先生，伱，你不接手機嗎？鈴聲響了很長時間了。”
“不，不要緊。”
現在，黎志曉甚至不敢去看手機。
之前，在去警局的路上，他仔細查看了自己的手機，然後發現……
他的微信中，竟然有着數不清的，自己毫無印象的聊天記錄！
有和妻子陸曼歌的聊天記錄，有和自己的父母，朋友的聊天記錄。
這些聊天記錄裡面，“自己”反覆提及和妻子的日常生活！
而更可怕的是，除了和妻子日常生活的部分，其他聊天的內容，竟然全部都是他真實經歷過的！
他沒有掛掉手機，但也不去接電話。最後，索性就把手機設置成了靜音。
隨着出租車一點點開到市中心，黎志曉也開始思考起來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拿起手機，給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劉剛打去了電話。劉剛是自己的大學同學，當初在大學裡面，他和陸曼歌談戀愛，劉剛可以說是全程磕CP。而曼歌去世後，喪事他也有幫忙操辦，甚至這幾年也有張羅着給自己介紹女朋友。
而在他和劉剛的聊天記錄裡，自然也是反反覆覆地和劉剛秀恩愛。最後，劉剛都受不了了，還說，你不要老是在單身狗面前秀恩愛啊！
“喂，志曉？”
“劉剛，我問你。我……我妻子……”
“不是吧，知道你們今天是結婚紀念日，你們還在這個日子秀恩愛啊？”
黎志曉迅速掛掉了手機，然後，給自己在農村老家的父親打去了電話。
“喂，志曉？”
聽到父親的聲音，黎志曉只覺得心都被揪緊了。
“爸，我，我想，我想回來見見你和媽……”
“你和曼歌要回來啊？”
然後，他又聽見了母親的聲音：“唉，志曉要帶曼歌回來？”
聽到這些話語，黎志曉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嗯，爸，媽，我，我想獨自一個人回來。”
“怎麼回事？你和曼歌吵架了？”
聽到這話，讓黎志曉只覺得分外荒誕不經。
吵架？？？
記憶中，曼歌去世的那一陣子，父母搬過來和他一起住了一個月的時間。昔日的新房，一片縞素，結婚照換成了黑白的遺像。
父母也陪着他一起哭，而岳父母則責備他開車帶着曼歌出去，卻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結果來肇事司機都還在逃逸中。這個變故，讓父母一夜間老了十歲。
無論如何……
父母總不可能聯合犯罪團伙來騙他吧？
他幾乎記不清楚父母接下來說了什麼了。
他就這麼寒暄了幾句後，掛了手機。
如果現在跑去墓園，他購買的那塊墓地，估計也不會有了吧？
畢竟就連警察局那都沒有妻子的死亡證明了。
“或許我真的瘋了？”
可是，他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妻子去世至今的一切記憶，如此清晰地歷歷在目。
現在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
難道說，那場車禍給自己帶來了後遺症？大腦受到了損傷？
可是當時車禍後，他只是有一定的腦震盪，但並沒有太嚴重的損傷啊。
不過，黎志曉又想到，腦醫學畢竟是非常複雜的。現代醫學恐怕未必能真正研究透人的大腦，所以，也許大腦發生的一些未知變化，現代醫學不一定可以精準地判斷出來。
“不對啊……那……”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到底妻子死去是假的，還是現在妻子死而復生變了一張臉歸來是假的？自己現在的記憶，會不會纔是假的？
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幻覺，自己都無法確信了嗎？
“我到底該怎麼辦？”
出租車司機把車開到了市中心的一家商場。
黎志曉打開出租車的門，走出來的時候甚至忘了給錢。
付完車費後，他宛如行屍走肉一樣地走入了這家商場。
不知道在商場內走了多久，他找了一個可以坐的地方，坐了下來。
他忽然想起來，當初和曼歌還在大學談戀愛的時候，他和她來過這家商場。只不過太久了，他剛剛纔想起來。
“那時候……這層樓，那邊有一家咖啡廳……不過現在似乎沒有了。”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看到，有一個年輕男子朝着自己走來，坐到了他的身邊。
黎志曉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年輕男子，是因爲……男子的額頭上，有着一個黑色的倒十字。
這看起來像是紋身？不過他還很少看到有人在額頭上紋刺青的。
而且，這種倒十字，似乎是有着某種不太好的寓意。
坐到自己身邊後，男子忽然看向黎志曉，說：“你爲什麼一直看着我？”
“我……”
“因爲我額頭的這個標誌嗎？”男子摸了摸額頭，說：“好吧，也可以理解。”
“對不起……”
“沒事沒事……這個標誌其實我也不喜歡。但沒辦法，這是我的工作決定的。”
“你的工作？”
“我是……醫生。”
聽到對方是醫生，黎志曉忙問：“那……您是哪個科室的？您有神經科方面的知識嗎？”
“嗯……我，算是比較特殊的醫生。不過神經科……你是覺得你或者你身邊的人精神有問題嗎？”
“我……我覺得我可能瘋了。因爲我的記憶，和我周圍的人告訴我的完全不一樣。”
年輕男子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色。
“那你可以和我說說看。我叫……戴維，先聲明，名字雖然很像外國人，但我是個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