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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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她的話,我心裡怏怏不快:“你怎麼這麼說?就好像她在利用我!”

“我是在勸你!女人有時候的確很善於利用男人對她的癡情!”

聽了她的話,我徹底地失去了信心,內心感到一陣無限淒涼,“你感覺她在利用我嗎?”

“目前來講,憑着女人的感覺,是!”

“難道是我一廂情願嗎?”我傷感地搖搖頭。

“這倒未必,反正現在她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你要有思想準備!”

“那我該怎麼辦呢?”我徹底地失去了信心,頹然地倒在了電腦椅裡。

“你還是需要耐心的等待,不要急於求成,說不定有一天她會回到你身邊的!”

“這麼被動?要是沒有這一天呢?”

“那只有聽天由命了!”她壓根就沒有安慰我的意思。

最後我實在忍無可忍了,道:“你不覺得你的話對我打擊太大了嗎?”

“唉!沒辦法呀!”她嘆了口氣,顯得很無奈,“這是我內心裡真實的感覺,我總不能欺騙你吧?”

我無語。

“好了,我要下了,如果你要信得過我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說過的話,可能逆耳了點,但我覺得應該是有道理的,別忘了,我的專業是心理學!嘻嘻,我下了!有事找我或者留言呀!拜拜!”

關上電腦,我悵然若失地走到牀前,直挺挺地栽倒下去,一把將被子拉過來蒙在頭上,將自己置身於一片黑暗當中。突然感覺黑暗能給人一種孤獨感。

我開始回想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我的情緒完全受了她的影響,甚至考慮問題的思路也被不知不覺地引上了她的思維軌道。現在我對於我與何小溪的感情幾乎是沒有了信心,心裡莫名地恐慌。

難道,真像她所說的那樣,小溪對我的感情已經轉移了?

回國後,她並沒有來找我,要不是我不經意地碰到她,或許這一輩子我們就碰不上了。難道我在她的心目中真的已經不重要了?是我當初傷她太深了,還是時間已經沖淡了我們之間的情感?

的確,與小溪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表現得心不在焉,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她對我總是欲言又止,躲閃着我的眼神;對我爲她所做的一切也毫不在意,甚至是置若罔聞。難道她感情的重心真的不在我身上了?我只是一廂情願?

她的姐姐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她一定是爲這回來的。可是要想調查此事,單靠她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但她卻從未向我提起過,對於我的存在視若無睹。那難道她真的找到了支持她的力量?

這時我想到了樑希鬆!

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也是她曾經默默愛慕的對象,難道她真的將感情的重心轉移到他身上了?不可能!這是一個十分荒唐的猜測!我瞭解小溪的性格,即便她對自己的姐夫有好感,她也只會將其埋在心裡!再說了,樑希鬆也在苦苦尋找她,他們不可能在一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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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樑希鬆一直對妻子的死因耿耿於懷,一直在默默地忍受着喪妻之痛,他是不允許任何人來褻瀆他與妻子的感情的。他的專一已經讓他變得不顧一切了,即便小溪對他有感情他也斷然不會接受的!儘管我對於樑希鬆的性格還不是很瞭解,但這一點我還是可以肯定的!

我就這樣反覆地分析着那位“心理學專家”的話,直到混混沌沌地睡去。

小溪依然沒有消息,我的日子依然過得渾渾噩噩!

一段時間以來,我沉默寡言,悶悶不樂,精神恍惚。

我一如既往地尋找她,每天都將醫院的各個角落裡翻個遍;一如既往地每晚守在醫院裡,渴望着在夜色裡看到那個白色身影;一如既往地打開郵箱,期待收到她的郵件;一如既往地走進聊天室,一遍遍地搜尋着她的網名“天上人間”,但最終毫無所獲!心疲憊到了極點!

這段時間,我成了聊天室的常客,我並不常聊天,而只是靜靜地等待着“天上人間”的突然出現,當然也在等待那個女孩的出現。說來也好笑,那天與之交談了半天,我竟然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直到後來在聊天記錄裡才找到她的名字“碧水東流”。這是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非常有意境,“碧水向東流,帶走人間許多愁!”我相信這就是她取此名字的本意!

不過令我失望的是,那個女孩卻沒有出現過。人生太多無常和無奈,或許人生在世,留在記憶裡最多的就是痛苦的思念和無盡的孤獨吧!

直到有一天,我正百無聊賴地在聊天室裡打發時間,突然我的屏幕上一個卡通女孩的圖像閃動起來,我一陣興奮:“碧水東流”來了!

我忙不迭地打招呼:“你來了!”

“你好!”看不出她有絲毫的驚訝,或許她早已把我們曾經萍水相逢一事拋到九霄雲外了!

她卻“認出”了我:“誤入凡塵,你好!”

“碧水東流,你好!”然後又補充道,“其實你的名字挺有意境的!”

“謝謝!”她接受了我的讚美。

“碧水東流,帶走人間許多愁!是取的這層含義嗎?”

她發過來一個“大拇指”,道:“是的,不過你只說對了一半,碧水東流,去尋找博大和遙遠!”

一個柔弱的小女子竟然有如此博大的胸襟和志向,的確令人歎服。我遵循着禮尚往來的原則,奉送給她一個“大拇指”,然後嘆道:“佩服佩服!”

“呵呵……怎麼樣,找到你女朋友了嗎?”

“沒有,至今杳無音信!”

“唉!可惜呀!”

“可惜什麼?”我不解地問。

“一個如此多情癡心的男子,卻遭遇了這麼一個無情無義的女子!可悲呀!”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我不認爲我的女朋友無情無義!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所以我才說你癡情可悲呀!”她並不服輸。

我無奈地搖搖頭:“隨你怎麼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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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相信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你的女朋友是紅顏薄命,註定孤獨的!”

我更加不樂意了:“不許你這麼說她!你這不成詛咒她了嗎?”

“我這可是有話直說的!”她的語氣裡帶着些委屈。

“唉!”我嘆了口氣,“其實我是怕被你說中了!”

“呵呵,你爲了一個可能不愛你的人,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你不覺得太不值了嗎?”

“可我並不覺得她不愛我呀?”我固執己見。

“唉,你真是不可救藥了!暈死了,不說這個了,說點別的吧!”

“好呀!”我表示贊成。

“我覺得你有必要問問你女朋友的姐夫,他可能知道她的下落!”

“呵呵,你不是說不說這些了嗎?”

“是呀,可不說這些我們實在沒有別的可談呀?”看得出她的確對我們的事情頗爲關注。

“問過不止一次的,他也不知道!”

“這就奇怪了。唉,順便問一句,你覺得她姐姐是怎麼死的?”

“我不是說過嗎?自殺的!”

“我知道,你不是說你女朋友不相信她姐姐自殺嗎?那一定有隱情,你覺得呢?”

“嗯,是有些可疑,不過原因我真的不知道。”

“這就對了,你女朋友現在是一定全身心地投入到她姐姐死因的調查中,在真相大白之前,她是無法穩定下來的!”

“是呀,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想幫她,可現在我連她的人都找不到,唉!”

“奇怪,這件事不經過公安局嗎?”

“沒有,她姐夫沒報案!”

“爲什麼?”

“他要自己調查,他不想讓別人騷擾他的妻子,他要讓她的靈魂清靜!”

“這是她姐夫說的?”

“是的!”

“那真相一定與她姐夫有關!”

“你未免太武斷了吧?她姐夫人品不錯,而且她姐夫很愛她的姐姐的,愛得我女朋友都妒忌!”

“這與愛不愛是兩回事,我覺得你要想幫她的話,最好從她姐夫那兒下手!”

“你要多留個心眼,留心一下她姐夫的表現,說不定你會大有收穫的!”

“不管怎麼說,我得謝謝你!”

“謝我?怎麼謝?我們可是素不相識的!”

我一時語塞。

她稍等片刻,估計我不會有下文了,便道:“我纔不指望着你謝呢!只要你不嫌我煩就行了,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下了,祝你好運!”

“喂——”

“什麼?”她又回來了。

“我們還不認識呢!你是這座城市裡的嗎?”

“幹嗎?想讓我做你女朋友啊?”

我臉紅地窘在電腦面前。

“怎麼,臉紅了?我希望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有好消息給我留言就行,我不常在線!拜!”

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下了線。

夜幕降臨了,屋外吹着不大不小的風,空氣中夾雜着一股潮溼的味道,看來今天未必是一個好天氣。

我獨自一人躲在辦公室裡,注意着外面的動靜。憑感覺,今晚上那個“魅影”很可能出現。我決定聽取“碧水東流”的建議,獨自一人調查。將自己置身於暗處,隨時注意周圍發生的一切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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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突然一陣風“吱呀”一聲把門吹開,嚇得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我緩緩地起身,輕輕地挪到門口,藉着門縫看了看樓道。外面黑漆漆的,空無一物,我確定安全之後,輕輕地打開門,摸索着走向樓下。

周圍依然漆黑一片,我輕輕地邁着步子,警覺地看着四周。這時,一種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渾身的汗毛直豎,頭皮一陣發麻。

門診大樓,那裡肯定有田嶺或者是樑希鬆在。我沒有去4號門診樓,而是緊挨着醫院的外牆朝着墳場的方向走去。

我看到了!

那個白色的影子此刻正從遠處黑魆魆的樹林裡飄然而至,她總是從那個方向而來,然後又朝那個方向而去,看來那裡就是她的棲身之處。記得小時候聽大人說過:大凡是鬼魂,只在夜間出現,白天一定附在某種東西上。想到這裡,我的心裡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楚,爲她的孤獨無依!

鬼魂也有思想、也有眼神、也有要求,它們孤獨地徘徊在沒有陽光的夜色裡,隱身在芸芸衆生之間。它們哀怨、它們哭泣,它們註定要漂泊、流浪、孤獨、孤苦!所以它們的哭聲是最哀怨的,最悽慘的!這種聲音的穿透力是任何人都無法具有的!

它由遠及近,幽幽地飄來,落在了何小欣的墳上,“嚶嚶”地哭泣着。聲音悲天慟地,觸動着你的每一根神經、震顫着你的靈魂,使你不由自主地深受感染,陷於極度的悲傷之中。

這時候,身後傳來一些聲響,我回頭一看,是樑希鬆來了。他刻意在老遠就熄了車燈,緩慢地摸過來。我立刻屏住呼吸,遠遠地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他走下車,輕輕地關上車門,走進醫院,整個過程沒發出一絲聲響。按時間上來推算,他大概已經上樓了,“魅影”依舊紋絲不動地伏在那座孤墳上哭泣。目送走了樑希鬆,我傷感地看着她。似乎是樓上的樑希鬆驚動了她,突然,她猛地擡起了頭,可就在她擡頭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躲在牆外面的我!

在夜色下,我無法看清她的真面目。她直勾勾地看着我,然而此時的我彷彿靈魂出竅,幾乎喪失了一切意識,呆呆地與她對視着,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她緩緩地起身,輕嘆一聲,幽幽地遠去了,消失在夜色裡……

意識漸漸恢復,我呼呼地喘着粗氣,我的後背衣服早已被汗水溼透了,冰涼地貼在背上。

這時候身後又傳來一陣聲響,是樑希鬆,他輕輕地發動車子,離開了。

我也該走了,我剛想轉身,身後突然傳出一陣聲響。憑感覺,這聲音離得很近,我猛地轉過身,一個白色的影子在身後不遠的樹叢裡閃出來,向我的方向挪動了幾步,然後緩緩地倒下了。我心頭一緊,驚問道:“誰!”

我快步走上前去,瞪大了眼睛,是小溪!

她昏倒在地,臉色煞白,呼吸微弱,手臉冰涼。我將她攬入懷中,不停地搖晃着:“小溪,快醒醒!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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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依然緊閉着眼睛。

我輕輕地背起她,一步一步地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

終於在天大亮以後,我攔下了一輛開往市區的出租車。

我把小溪放在宿舍的牀上,給科長打電話請了假,然後坐在一旁,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看着還處於昏厥狀態的她。

她的臉色依然蒼白,呼吸依然微弱。我輕輕地心疼地撫摸着她冰涼的臉頰。

在熱水和毛巾一遍遍地熱敷下,她的臉上的蒼白褪去,出現了紅暈。

快要到中午的時候,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我在面前,她的眼裡掠過一絲驚訝。由於太過虛弱,她沒有開口,而是一直雙眼迷離地看着我。我強忍着心裡的痠痛,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雙頰。突然,她的眼角滑出了兩顆豆大的淚珠,我輕輕地幫她拭去。

她還是一言不發,我小聲地安慰她:“有我在呢!不要傷心,也不要害怕,什麼也不要多想,好好地休息,你的身體太虛弱了!餓了吧?你等着,我給你做好吃的!”

她還是沒做聲,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強忍着將要流出的淚水,對她微微一笑。

天快黑下來了,她一直在沉沉地睡着。

“醒了?”我上前扶起她。

她依然沉默着,順從地按照我的要求坐了起來。

“你現在的臉色好多了!”她依然不做聲,只是睜大着一雙空洞的眼睛望着我。

我實在不放心了,便盯着她毫無血色、毫無表情的臉問道:“你沒事吧?”

突然,她表情木然,喃喃地問道:“索尼埃爲什麼那樣死?”

“誰?”我驚恐地問道。

“他死亡的樣子就是一個密碼。人臨死前總會留下死亡密碼的,只是我們不會輕易地發現……”

“你在說什麼?”她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難道她是在墳場裡被驚嚇過度,至今還神志不很清醒?於是我坐在她身邊拍着她的肩道:“你太累了,還需要休息,躺下吧!”我託着她瘦弱的身體,緩緩地放手,給她蓋上被子。她並未合上眼,而是一直睜着,確切地說是瞪着,眼神遊離且呆滯。

我並沒有睡着,一直保持着清醒,時刻注意着她的動靜,同時揣摩着她之前說出的那一句話。“索尼埃?密碼?”突然我想到了,這都是《達?芬奇密碼》當中的名詞,“人臨死前總會留下死亡密碼”,這是那本書告訴我們的道理。難道?她想到了她姐姐的死?

達?芬奇密碼!死亡密碼!

我躺在牀上,越想越恐懼,彷彿黑夜之中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慢慢地向我伸過來,按住我的身體,讓我動彈不得。我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打開燈,感覺眉頭滲着汗珠。

再看看旁邊的何小溪,沒有一絲聲響,我試探地叫了聲:“小溪……”

沒想到她聽了我的叫聲,緩緩地轉過臉,一臉狐疑地看着我。

我起身走到她的身邊,摸着她的額頭,“怎麼,你一直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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