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驚雷伴隨着巨大的閃電照亮了整片山谷,兩個不斷下墜的身體,終於由着一隻手抓住的藤蔓慢慢的停了下來。
一股巨大的衝擊力之後,關巖溪緊張的睜開了眼睛,就覺得身邊就是一陣的溼滑,緩衝的力道讓她大力的撞在了一邊的岩石上,疼痛讓她輕哼出來。
身邊的大手撈過她,臉色心疼的將她抱在了懷裡。
下雨了,剛纔還晴好的天氣,忽然又下起雨來,都說南方的天氣就是女人多愁善感的臉,不是一天一變,而是一時一變。
“子陽,我們這是在哪裡?”
“山坡上,你別動,我腳下有塊石頭,我們還能堅持一陣。”劉子陽的面色有些蒼白,臉頰卻是紅的。
關巖溪想伸手摸摸他的臉,卻還是忍住了。
她擡頭往上面看了看,果然那些林木都在頭頂,看來他們是滑下來的,而且被草叢遮擋了視線,完全的看不清上面的情況,可下面也是深不見底的,不知道這樣掉落下去還有沒有活命的可能。
想到這裡,她的身子朝着劉子陽靠近了些,有些情不自禁的害怕着。
劉子陽張了張口,還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提,在這種時刻,他還能說什麼,一切不過是在找藉口而已。
嗷嗚……
一聲聲狼嘯在頭頂不安的響了起來,聽的人心頭都是一陣一陣的顫抖,如果一會兒有狼撲下來,他們是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的。
劉子陽開始有些隱隱的擔心,尤其是他的腳下開始打滑,手上藤蔓的力道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他擡頭望了望,又看着關巖溪,然後將上面的藤蔓開始纏在了她的身上。
“子陽,你這是在幹什麼?”
劉子陽又看了看她,然後將揹包掛在了她的身上。
“巖溪,你要好好地活着!”
關巖溪心驚的流着眼淚,大聲地喊着,“劉子陽,你在說什麼,說什麼呢?”
“你別哭,現在聽我說。”劉子陽難受的捧着她的臉,然後親了親臉頰,“上面的那些狼不會逗留太久,現在天已經快亮了,這裡的坡度並不大,所以一會兒你肯定能爬上去。”
關巖溪流着淚搖着頭,她不知道劉子陽在說什麼,可是心裡卻害怕的要命。
“揹包你帶好了,裡面有些現金,還有銀行卡,上了坡走一點就到了有人踩過的小路,一定要快走,白天的時候就要下山,晚上不能逗留。”劉子陽的眼中有些深深地擔憂着。
“不要,不行,子陽,你在說什麼,難道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劉子陽搖了搖頭,眼睛裡面也是紅的,“這裡堅持不了兩個人,下面是什麼我們誰也不知道,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沒事的,我們約定好了在山下集合,我想謝子川他們就等在那裡,幾天聯繫不上我們,陳楠一定會告訴他們我們走的路線,他們一定會找到你的。”
關巖溪用力的抓着劉子陽的手,卻在感受着他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的下滑着。
劉子陽摸了摸她的臉頰,然後將勃頸上面的項鍊摘下來掛在了她的脖子上,又將她的拿下來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們互相保佑着,我們都會沒事的。”劉子陽又看了一眼關巖溪,終於還是開始不斷地下滑着。
他閉上了眼睛,然後大聲地告訴她,“記住了,我們山腳下集合!”
“子陽!”關巖溪伸出手,望見的卻是無盡的黑暗……
“子陽子陽……”被噩夢驚醒的瞬間,關巖溪瞪大了眼眸,看着周遭的一切,此時天已經亮了起來,她朝着山腳下看着,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這哪裡是什麼山坡,分明是深不見底的山谷,除了她所在的這一點位置之外,下面全是棱角分明的深深溝壑。
劉子陽是從這裡下去的,她不知道下面究竟有什麼,她的手緊緊地抓着劉子陽的掛墜,心慢慢的疼着。
可是她相信劉子陽一定會沒事的,他們會在山腳下見面,這是他們約定好的。
她朝着山上望了望,因爲有藤蔓的糾纏,所以她不擔心自己會掉落下去,雙手用力的攀着往上爬。
她的體力開始透支了,終於雙手還是攀到了坡頂,然後憑着一股子勁爬了上來。
上面真的沒有了狼羣的蹤跡,昨日裡的血漬也被雨水重刷乾淨,她想着劉子陽交代的那條小路,然後拼命地朝着那邊跑着。
果然一段時間之後,真的有一條羊腸小路,她興奮地跑過去,真的知道劉子陽就不會來騙她。
小路上還是有些僻靜,她害怕的抓着揹包,卻摸出了裡面硬邦邦的東西,打開來一看竟然是那把砍刀。
這一刻關巖溪有些崩潰般地哭了起來,眼前都是劉子陽朝着深淵掉落下去的情景,她知道在山腳下集合那就是一個天大的謊言,可是她不敢不相信,她一定要去相信。
哭的累了,關巖溪竟然睡着了,心驚膽戰卻渾身無力,而身邊不斷沙沙作響的聲音讓她一個激靈着又醒了過來。
此時日落西山,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可她還是逗留在大山裡。
她的眼淚流着,嘴裡小聲的嘀咕着,“子陽,我走不出去,我想去找你!”
沙沙的聲音越來越大,她舉着砍刀站起身,漸漸地就看見了兩個人的影子。
“啊!”那兩個人顯然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不過看清了是個女人之後,慌忙的大喊了一聲,“怎麼回事?”
關巖溪就跟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的扔了刀,有些瘋的抓住了其中那個人的胳膊,“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我老公從那邊掉下去了,求求你去救救他!”
兩個人對視一眼,然後跟着關巖溪來到了那個山坡前。
“你說你老公從這裡掉下去了。”
“對,對,他說要在山腳下跟我集合,可我現在就想見到他,求求你們了,把他弄上來吧。”
兩個人看着山坡上面被碾壓過的痕跡,又看了看關巖溪,忽然神色不明的笑了笑,“你看這天都要黑了,這山裡可不太平,聽你老公的,我們去山下找他吧。”
“真的能到山下嗎?”關巖溪有些疑惑的頭腦不清醒起來。
“當然了,你還能不信自己人的,我們快走吧,不然天黑之前就到不了山下了。”
關巖溪又回頭望了一眼那個山坡,這才迷迷糊糊的跟着那兩個男人下了山。
清水煮麪條,只在裡面放了一點鹽,可這種味道卻像是天下美味一樣,關巖溪足足的吃了三大碗,這才放下了筷子。
跟前的那兩個人笑着問她,是不是吃飽了。
關巖溪還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然後手捂上嘴巴,不斷的打着哈欠。
“看你這樣走了一整天了,進屋裡去睡吧。”這房間裡面還有一個年長的阿婆,穿着寶藍帶點花邊的衣服,頭上還纏着布,這應該是個少數民族的服裝,但是關巖溪不認得是哪一個民族的。
不過也正是因爲有了阿婆,所以關巖溪才逐漸的放下心來。
這一覺似乎睡得很踏實,朦朦朧朧間她好像是聽見了外面刻意壓低的爭吵聲,她疑惑的睜開了眼睛,只看見外面的天黑漆漆的,習慣性的伸手推了一下身旁,然後才驚愣着坐了起來。
原來劉子陽並不在身邊,之前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
她伸手去抓揹包,這纔想起了揹包還放在外面的桌子上,那是劉子陽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了,她起身穿了衣服,然後走到房門口。
“兒啊,咱不能做這麼缺德的事,那個姑娘不是本地人,在山裡遭了罪,咱應該問清楚了,然後將她送出去。”
“娘啊,你懂什麼,要不是我們她早被狼吃了,昨夜裡咱村子不是都聽見了狼的叫聲了嗎,這都多少年了,用黑哥的話來說,這不吉利。再說了您看咱家窮的,這事您就別管了,都有黑哥操持着。”
老婦人還在說些什麼,可都是些當地的話了,聽着語氣還是勸慰的,可那兒子根本就是不耐煩的推開門走了。
一陣嘆息聲,然後腳步就朝着這邊走過來。
關巖溪有些慌,可門已經推開了,她瞪圓了眼睛,那種彷徨和無助直接的寫在了臉上。
“我,我想上廁所!”
老婦人也驚愣了一下,不過倒是沒有懷疑什麼,就笑着帶着她走出了房門,給她指着那邊的木寨子。
關巖溪匆匆的走了過去,學着劉子陽的模樣觀察了四周,這裡像是一個村鎮,他們就住在公路的上方口,想必白天的時候一定會有車通過。
回了屋子,她若無其事的拿了揹包,然後進了房門,這裡的燈光很暗,不過剛好還能看得見東西。
她將揹包拉開了,裡面是幾件衣服,還有其他的物品,再有就是劉子陽的手機,她將電話拿出來,打開了,上面的屏保是上次那個大叔家照的,那裡面有她的影子。
她捏着手機合衣躺了下來,卻是再也沒有睡着,淚痕沾了枕頭,身邊卻再也沒有了溫暖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