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略坐在那裡,待了很久,直到所有的客人全部離場。他臉上的表情換了幾種,但始終沒有勇氣拆開密封的檔案袋。他隨即打了個響指,示意服務員再加點熱咖啡。
不一會兒,一位自帶維多利亞式優雅的姑娘走了過來,開口問道:“先生,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嗎?”
“加點熱咖啡,我可能會待的久一點。”
“對不起,先生,我們小店現在要打烊了。”姑娘像是着急下班趕去約會,天知道是哪位該死的有福氣的渣男。
王嘉略默不作聲,只是順手往桌子上扔了一大筆錢。
“額,對不起,先生,這注定是一個漫長的、讓人心煩意亂的夜晚,我馬上給您加咖啡。”姑娘識趣地,看在錢的份上,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恨意。
姑娘飄然而去,王嘉略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金色打火機點燃了一支棕色香菸。他的指尖輕輕地撫弄着所剩無幾的煙盒,嘴巴里吐出一股嗆人的煙氣,而黯淡無神的眼睛再次落到了牛皮紙檔案袋上。
最終他還是拆開了,依然是一張單薄的紙,依然是鑑定報告,只不過當看到“黃河路西大橋橋洞麪包車焚燒”字樣時,他急忙徒手掐滅了燃燒正旺的菸草,瞬間提起了精神。
他一絲不苟地遊覽着,死亡人員身份那欄赫然寫道:李美琪,女,二十八歲。王嘉略變得目瞪口呆,面色蒼白,張着嘴喘着粗氣。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於是又反反覆覆檢查了幾遍文件,確認無疑後他急速地撥通了魏勇的電話。
“算不算驚喜。”魏勇平靜的說。
“這,這怎麼可能?你是不是在耍我。”王嘉略故作嚴肅的問道,卻因失去理智變得語無倫次。
“對不起,我欺騙了你。”魏勇無助的說着,“當然,我指的是你妻子死亡的事,並不是這份鑑定報告。”
“那你的意思是宋梓怡沒有死?”王嘉略說完,便陷入了恍惚中。
“我只能告訴你,那輛麪包車上的女屍並不是宋梓怡。”魏勇解釋道。
“那天,爲什麼騙我?”王嘉略語氣中充滿着怨恨,他緊緊攥起拳頭,手心冒出了汗。“又爲什麼現在告訴我真相?”
“你應該去問孫正,是他讓我這樣做的,這能幫我小舅子當上警察,還有一小筆封口費,可他說過的話如同放屁,總是靠官壓一級來打發別人。”魏勇憤憤不平地說着,“至於爲什麼現在告訴你真相,或許良心發現,趁我還沒改變主意前,請你不要再問了好嘛!”
說完,魏勇便匆匆掛斷了電話。他並不是因爲良心發現,而是聰明的他篤定王嘉略會笑到最後,因爲他看到了那人身上的與衆不同。此刻他就像在押寶,押對了,會親眼見證一個偉大的奇蹟——與衆不同的幸運兒一路披荊斬棘,終將戰勝邪惡。押錯了,衝着王嘉略的人品,也絕對不會出賣他自己。
寂靜的咖啡店裡,王嘉略依然拿着手機久久不肯放下,僵直地挺在那裡,毫無生機。直到姑娘端着熱氣騰騰的咖啡掛着笑臉走來時,仍是如此。
“先生,先生,您的咖啡。”得不到迴應的情況下,姑娘一臉茫然地悄聲離開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王嘉略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他從恍惚中掙脫了出來,黑眼睛裡噴着怒火。他先把面前的鑑定報告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後端起熱咖啡,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晚,他突然悟出一個道理:迎接黑暗的永遠只是光明。
凌晨一點半,王嘉略趕回了家。
來到臥室,趙夢熙還沒有睡,正靠着牀頭翻看着雜誌。見到王嘉略平安歸來,她坐着伸了伸胳膊,瞬間一絲睏意涌上心頭,不住地打着長長的哈欠。
“怎麼還沒睡?”王嘉略來到牀沿,將腦袋湊上前去,在趙夢熙額頭上留下一個深吻。
趙夢熙溫柔地撫摸着王嘉略滿是鬍渣的臉頰,用愛撫的聲音說:“當然在擔心你呀。”
“快睡吧,我沒事,養足精神,我們才能好好的迎接每一天的挑戰。”說完,王嘉略伸手摟着趙夢熙,熱吻起來。而趙夢熙也摟着王嘉略的脖子,喉嚨裡發出呢喃的聲音。然後她的身子劇烈的扭動起來,發出熟悉的喘息聲。
再晚一點,牀上的趙夢熙已安然睡去,王嘉略洗了澡,換上睡衣,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距滿月只有四天,月光透過窗簾間隙照在臥室的牆上,它看着王嘉略,就像一隻失明的白色大眼睛,一隻牆上的眼睛。
王嘉略想不明白,如果車上的女人不是宋梓怡,那她去了哪裡?
他也想不明白,孫正爲什麼會隱瞞真相,究竟又在爲誰隱瞞真相。
這些腦海裡不斷閃現的問題,讓他頭痛難忍,撕心裂肺,陷入迷茫。只是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起了名叫李美琪的神秘女屍,或許那將會成爲一個新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