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按了幾下門鈴,很快,門打開來,一個滿頭白髮,臉上佈滿皺紋的男人走出來。
“誰?”
“程總,別來無恙啊!”江榕天嘴角勾着。
程文俊一看是江榕天,嚇得臉色慘白。
“誰來了?”
一個容色憔悴的女人走出來,“江……江總……怎麼會是你?”
江榕天看都不不看她,牽着小小的手進了屋裡。
程文俊一看是曉小,緊張的嚥了兩口口水後,對視一眼,渾濁的眼中,精光閃過。
屋子很破,堆滿了各種垃圾,連個落腳地方都沒有。
程曉小抿了抿脣,望向了江榕天。屋子裡一股味道,又沒有暖氣,陰冷的很。她不明白這兩人怎麼會住這兒。
江榕天把她往身邊帶一帶,“你聽一聽吧。”
程文俊夫婦跟着進來,看着屋裡凌亂的樣子,想說話,又不敢說,戰戰兢兢的立在一旁……
江榕天怕他們傷害曉小,“退後幾米,都坐下。”
程曉小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往男人身邊靠了靠。
“給你們半個小時時間,把事情說完。多一分鐘,你們知道後果是什麼?”
話音剛落,程文俊顫顫威威站起來,猛的撲過去想要拉住曉小,被阿方眼明的疾的拉住了。
曉小嚇得花容失色,眼前的男人鬍子邋遢,頭髮凌亂,一向保養的很好的臉上,佈滿了皺紋,一下子好了許多。
程文俊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左右打了自己兩個嘴巴。
江榕天厲聲道:“別做戲,說正事。”
程文俊羞愧的看了曉小一眼,慢慢開了口。
半個小時後,聲音消失了,房間裡寂靜的近乎詭異。
曉小眼中的茫然更盛,她慢慢的擡起眼睛,臉色慘白的看着江榕天。
他在說什麼,他到底說的是什麼?
什麼錢,什麼親子鑑定,什麼打胎……爲什麼這些和風啓告訴她的,不一樣。
江榕天感覺到曉小的不對勁,忙站起來,把她半擁在懷裡。墨黑的眸冷冷盯着程文俊,一片徹骨的冰寒。
“曉小,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
江榕天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給她力量,“我和你,都是受害者。現在他們一無所有,就是我對他們的懲罰。我們的孩子……”
重溫一遍痛苦的江榕天說不下去,朝阿方遞了個眼色。
阿方走到程文俊面前,舉起拳頭狠狠砸了下去。
程文俊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姚麗嚇得瑟瑟發抖,躲在一旁扶也扶。
“別打。”程曉小叫了起來。67.356
程文俊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淚鼻涕一把,朝曉小喊道:“女兒,我是你爸爸,我是你親爸爸,你救救我們,爸爸錯了……”
程曉小呼吸窒息,心臟好似都停止了跳動。
“你爲了騙我的錢……然後故意說我不是你的孩子……然後你們改了我的親子簽定報告,我就把孩子打掉了。”
程曉小心中一痛,說不下去了,臉色越來越蒼白。
江榕天跟着心中一痛,目光如刀。一個誤會,讓他妻離子死,他真恨不得殺了他們。
程曉小目光直直的盯着地上的人,一字一句地部:“你們爲什麼要這樣做?”
程文俊悔不當初,捶胸頓足道:“因爲……你妹妹說……你離婚了,她就能嫁給……嫁給……江榕天。”
妹妹?
程曉小眼前浮現一張臉孔,眼淚慢慢從臉上劃落,她一步一步走到程文俊面前,咬牙切齒,然後她伸出手,狠狠的抽下下去。
“我也是你的女兒,我也姓程,你怎麼能這麼狠心,還是不是人?”
她從小跟着外婆生活,看着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心裡不是沒有羨慕。
爸爸一年看她一次,她臉上冷淡,心裡卻是喜悅着的。回回,總要把他送出老弄堂口,才肯離去。
程文俊摸着半張臉,痛苦地說,“這不能要我,要怪就怪你媽,和誰軋姘頭不好,非要和江榕天的爸爸。”
江榕天的爸爸?
程曉小淚如雨下,她都記起來了,統統都記起來了。
老宅外婆房間暗道裡,媽媽的遺物;那些老舊的照片……
江榕天的目光一直在曉小身上,看到她不對,忙把人摟住了。
“你媽媽和我爸爸從前是戀人關係,因爲種種原因沒有在一起。但他們是清白的。”
低沉的聲音響起,曉小痛不可擋,伏倒在江榕天的懷裡,再也不想把頭伸出來。
地上,程文俊夫婦還在拼命求饒。
這兩個月來,他們沒有任何收入,除了撿垃圾埋飽肚子外,只有沿街乞討了
江榕天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往地上一扔,“今天你們沒說假話,這點錢是報酬。阿方,我們走。”
說完,他索性抱起悲傷的曉小,走出這間味道難聞的房間。
程文俊怎麼肯放棄這麼個好機會,忙追出來。
“江總,我們錯了,曉小,原諒你爸爸這一次,我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
程曉小根本沒有擡頭。
換了是她,只怕拼了命,也要找這些人報仇,江榕天僅僅讓他們失去了以前奢華的生活,已經算是開了恩了。
江榕天就怕曉小心軟,這一下心裡有了底氣,居高臨下的冷笑。
“給你們兩人留條命,已經是看在曉小的份上,再不知足,那可就怪我不客氣了。”
姚麗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江總,你要怎麼罰我們兩個老的,都沒有關係,求求你放過曉維吧。”
“放心,再過兩個月,你們就能看到她了,不會少一根頭髮。”
江榕天拋下這一句,揚長而去,只是他的臉上,說不出的詭異。
……
車子沒有開回家,而是一路開出了城。
程曉小窩在江榕天的懷裡,心裡抑不住的傷心,不光是爲了她死去的孩子,也爲她和江榕天的婚姻。
傷心過後,是深深的自責,自責自己爲什麼輕易就上了別人的當。
江榕天沒有安慰她。
這個時候,誰的安慰都沒有用,她只有自己慢慢走出來。
車子停下來。
曉小被江榕天牽下來,站穩了,才發現他們到了公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