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程文俊看着這個陌生的大女兒,心裡說不出的厭惡。
他一看到這張臉,就會想起她的母親。如果可以,他寧願這輩子都不要見到這個女兒。
程文俊冷冷說:“你妹妹和葉風啓的婚事,是你爺爺做的決定。爺爺希望你能把葉風啓的思想做通。”
程曉小感覺到父親厭惡的目光,心中已沒有任何波瀾。這些年來,她是就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
剛開始她還會覺得委屈,難過,時間一長,這些情緒統統化爲兩個字——麻木。既然他眼裡沒有自己,自己眼中又何必有他。
“實在對不起,爸爸,我無能爲力。”
程文俊臉一板,很不開心的說:“什麼叫你無能爲力。葉風啓是你外婆收養的,你纔是葉家當之無愧的後人。只要你說句話,他難道會不聽你的?”
程曉小再好的脾氣,也漸漸涌上火氣。
“爸爸,正是因爲他聽我的,所以我纔不能昧着良心做事。”
程文俊一拍桌子:“什麼叫昧着良心做事?曉維是你的親妹妹,她的幸福,你做姐姐的該不該操心。”
程曉小猛的站起來:“爸爸,我也是你女兒,我的幸福,你操心過嗎?”
這一句話,把程文俊問住,他像被踩了尾巴一樣,氣憤說:“你吃的好,穿的好,嫁的好,哪裡不幸福?”
程曉小沉默了。原來在他眼中,這就是幸福。
程文俊見她不說話,越發的得寸進尺。
“身爲程家的女兒,就該爲孃家人打算。曉維的婚事,你就該說通葉風啓,讓他做程家的上門女婿。還有,江榕天那裡,你給我多吹吹枕邊風,他手指縫裡漏點沙子出來,程家就能起死回生。”
程文俊也懶得跟這個女兒迂迴委婉,索性把話都挑明瞭。
“你把財產給別人打理也就算了,你外婆的遺產留一半給葉風啓,我也忍了。但是這兩件事情,你必須給我做好。要不然,你就別再回到這個家!”
程曉小看着父親一張一合的嘴,耳邊充斥着他略帶尖銳的聲音,心中無比的討厭。
要麼是冷冰冰的面孔,要麼是毫無道理的指責,這就是她的父親,十幾年來對她不聞不問的親身父親。
程文俊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又重重的拍了下書桌,走到她面前,大聲吼一句:“你聽到了沒有!”
程曉小無助的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睜開:“爸爸,如果你非要讓我這麼做,這程家,我不回也罷。”
“程文俊,如果你非要讓我這麼做,這程家,我不回也罷!”
如出一撤的一句話,二十年前從程曉小的母親嘴裡冷冷說出。
程文俊渾身一顫,想都沒想,擡起手就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
程曉小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摸着臉,不敢相信的看着這張因爲憤怒而變形的臉,足足愣了有十秒,才一轉身跑了出去。
……
江榕天忽然見程曉小捂着臉從樓上跑下來,沒作停留又衝了出去,臉色大變。
葉風啓見江榕天不動,迅速追了出去。
江榕天緩緩起身,狹長的鳳眸眯起,透出幾分冷洌,掃過客廳衆人,那樣居高臨下的姿態,即便是程立誠都有點膽怯。
他人還在,程家人就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欺負曉小,那麼他以前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當着他的面打他的女人,以爲他是不存在嗎?
江榕天沒有發作,卻淡淡一笑,把雙手插進了褲兜裡,沒有跟任何人道別,風度翩翩的走了出去。67.356
“姐夫!”
江榕天恍若未聞,突然大笑三聲,已人出了大門。
客廳裡所有的人,都被這三聲大笑驚住了魂。
這叫……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程立誠看了眼書房,渾濁的眼睛裡,精光閃過。
江榕天,你可別讓我失望。
……
江榕天溫厚的掌心撫摸着曉小紅腫的面頰,輕輕的嘆了一聲後,食指沾了點藥膏,替她輕輕擦拭。
“疼嗎?”
“不疼!”
程曉小搖搖頭,指了指心口:“比起臉上,這裡更疼。”
這麼多年了,程家人對她除了算計外,剩下的也只是給了她生命而已。
江榕天心中一痛,輕輕把她擁進懷裡,低聲喃語:“曉小,有我在,什麼都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除了我之外。”
程曉小擡起小手,輕輕敲了敲男人兩下:“你也不行。”
“好,好,好,你欺負我總可以了吧。”江榕天憐愛的在她耳邊吻了吻。
“好了,別難過了,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人,何必去理會。”
程曉小擡起頭,蒼白的面頰上仍掛着剔透的淚珠:“嗯,以後每個月的十五,咱們也不用回家演戲了。說麼說來,這一巴掌捱得值。”
“說什麼傻話!“
江榕天劍眉一挑:“這一巴掌,我早晚會替你討回來。這跟不回家吃飯,沒有半毛錢關係。”
程曉小窩在男人的懷裡,只覺得心安無比,輕輕的“嗯”了一聲。
這一聲帶着尾音的“嗯”,就像貓抓撓過男人的身上,他低下頭,看了看懷裡的女人。
顫抖的睫毛上還沾染着晶瑩的淚珠,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着璀璨奪目的光澤,讓人不由得心神激盪。
江榕天一把封住了女人的脣,溼熱的氣息曖昧糾纏。
程曉小忽然想到風啓還坐在下面,忙推了推男人。
江榕天把頭擱在女人的肩上,喘了兩口粗氣,啞聲道:“真不該把人帶回家。”
程曉小雙手抵在他胸膛,羞澀說:“你……下去吧。”
“急什麼,讓他再等等。”
長臂輕輕一帶,兩人雙雙倒在牀上,程曉小剛要掙扎。
“等你睡着了,我就下去陪他。”
程曉小心中涌上甜蜜,原來被人寵愛的滋味是這麼的好。
……
江榕天關了檯燈。黑暗中,他沒有立刻站起來,而是靜靜的坐了會。
這一巴掌,像是打在了他的心上,心抽痛的厲害。他的女人,除了他誰也不能欺負,就算是親身父親也不可以。程家的這筆帳,早晚要算一算的。
江榕天悄悄帶上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