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不但傷人。而且傷己……可是大多數時候。即便心裡深深的明白着這一點兒,人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把它說出口。
因爲更多的時候。人們當時真正在乎的,並不是自己會因此受多重的傷,而是,自己能把對方,咬成什麼模樣……
就像此刻的陌南秧。舊事重提,言辭間的利劍其實也深深的紮在她的心底。甚至有可能,她傷的會比秦慕澤還要深……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能把對方逼出哪怕一丁點兒的血來。她就是遍體鱗傷,也心甘情願。
“你胡說些什麼呢!”站出來護犢子一般指責陌南秧的,還是謝家那位年齡不大,脾氣倒是很大的五小姐。五小姐大概平時不怎麼愛理會政事,秦慕澤引爆了秦老爺子乘坐的飛機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陌南秧不過是實話實說。五小姐卻覺得她是在胡說八道。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陌南秧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謝五小姐氣急敗壞的還想說些什麼,朱脣剛剛開啓了一個細小的弧度。嗓子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的音節,就被謝三爺厲聲喝止住了。
“茗汐!”謝三爺臉上的笑意頃刻間便已消失不見,他陰沉着眸子。淡漠的瞥了站在秦慕澤旁邊。氣呼呼的嘟着嘴巴瞪着陌南秧的謝茗汐,劍一般銳利的長眉,壓低了。
“你先出去!”謝三爺冷聲命令道。
若是常人,謝三爺可能還會容自己驕縱慣了的小妹胡鬧一陣子,可是……可是對方可是陌南秧啊……
這可是外界,唯一一個知道黑暗通道諸多內幕的人了……萬一她一個不小心,把某些消息說漏了嘴,傳了出去……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聽完謝三爺的命令,謝五小姐一下子急了,她跺着腳,氣急敗壞的伸着芊芊玉指,指向陌南秧,嚷嚷道:“可是……可是她……”
還沒等謝五小姐嚷嚷出個因爲所以然來,謝三爺不怒自威的聲音,又擲地有聲的響了起來:“我的話從來不重複第二遍!”
這話裡生氣的意味就很明顯了,謝五小姐顯然也是有些忌憚自家三哥的,撇着嘴惡狠狠的瞪了陌南秧一眼,然後憤然的扭過頭去,賭氣般的扭頭走了。
走到陌南秧跟前的時候,謝五小姐停頓了一下,她扭過頭來,咬牙切齒的瞥了陌南秧一眼,憤憤然的威脅了陌南秧一句:“你給我等着,這事兒我跟你沒完!”
對此,陌南秧的迴應是一記銷魂的媚眼兒,和一個得瑟到欠揍的飛吻,她對着謝五小姐瀟灑的揮了揮手,然後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好嘞,我等着您~慢走不送啊~”
那故意拉長的語調,那得瑟又欠揍的笑意,不僅把謝五小姐氣了個半死,就連喝令謝五小姐出去的謝三爺,都忍不住扶了扶額。
估計謝三爺自己也沒想到,傳說中傻帽兒一樣被秦慕澤耍的團團轉的陌南秧,進了趟女子監獄,出來後臉皮居然變得比城牆還厚!而且說起話來,也分外的噎人。
和別人口中那位嬌滴滴,沒見過世面的大小姐,簡直判若兩人。
謝五小姐出去的時候,謝三爺身後的那兩位妖嬈性感的美女也跟着出去了,大門重新被關上,如今,中心會議室,只剩下:陌南秧,倪大小姐,謝三爺和秦慕澤四個人了。
很好,閒雜人等都清理出去了,如今留在這屋裡的,全是知道黑暗通道內幕的“局裡人”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依舊是東道主謝三爺,謝三爺笑意盈盈的拉開了會議廳主位的椅子,慢條斯理且動作優雅的坐了上去,帶着幾分痞氣的吊梢眼,睥睨着眸子瞥了站在會議桌外側的陌南秧和倪大小姐一眼,輕笑道:“既然來了,那就坐下吧。”
在門口站了那麼久,陌南秧的腿也有些酸了,她回頭看了一下倪大小姐,在得到倪大小姐的點頭應允後,陌南秧從圓形會議桌的底部,拉出兩張椅子來,先伺候着倪大小姐入座後,她纔在倪大小姐的旁邊坐下。
衆人都已入座,氣氛開始變得詭異起來,四個各懷心事的人,彼此心懷鬼胎的相互對視,明明有滿肚子的話要說,可是一時之間,卻又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們都在等着對方出招,然後見招拆招……可彼此之間,卻又都不知根,不知地,因此又沒人敢豁然出招,以免最後輸得難看。
寂靜維持了大概有一分鐘左右,作爲東道主的謝三爺本想隨便說兩句廢話以緩解尷尬,薄脣剛剛開啓,卻聽見秦慕澤提前開了口。
秦慕澤一雙岑黑的眸子,自陌南秧入座後,就一直黏在陌南秧的身上,從未離開過。
一直盯着一個女人看,在社交裡其實是非常無禮的一種行爲,可他偏偏把這個無禮的動作,做得恰到好處的極具風度,既不會讓人覺得他的眼神太刻意,也不會讓人覺得他的神色太輕浮。
他看向陌南秧的眼眸裡,蘊着幾分半真半假的欣賞,而後,他絲毫不加掩飾的把自己的欣賞吐露出口:“沒想到,你穿仿男款的小西服,這麼好看。”
含笑的語氣,揉雜着幾分曖昧,細長的眼尾,帶着那該死的溫柔……這所有的一切,都讓陌南秧心裡驟然生起了無盡的恨意。
——恨得牙癢癢。
她絞盡腦汁的想要去激怒他,可他倒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滿目淡然的對比的她反倒像是個亂咬人的瘋狗。
媽的!一向知書達理的陌南秧,也忍不住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
“好看嗎?”陌南秧勾着眼尾,風情萬種的瞥了對面的秦慕澤一眼,然後嘴角纏上了濃濃的笑,嫣紅的小舌,勾|引意味很強的舔了下下脣:“我什麼都不穿,更好看。”
她說話的語調,摻着一種狐狸精般的嫵媚和妖嬈,上揚的眼尾,又把這份兒嫵媚和妖嬈無限度的放大,輕飄飄的一瞥,卻瞥的秦慕澤好不容易抑制住的邪火,瞬間又死灰復燃了。
這感覺……相當的不妙啊……秦慕澤修長的五指,驟然捏緊了紅木桌的桌沿,因爲握的太過用力,分明的指關節處,泛着絲絲的青白色。
莫名其妙被生生秀了一臉恩愛的謝三爺心裡微微有些不爽,他頗有些無奈的扶了下額頭,心想自己要不要先帶着倪大小姐離開一下,等這對兒舊情人乾柴烈火的在這屋裡燒上一燒,然後再繼續談生意?
這個想法顯然是不切實際的,因爲這“乾柴烈火”只有秦慕澤他一個人想燒,陌南秧只是瀟灑的點個火兒,這火兒該怎麼滅,她可不管。
無奈之下,謝三爺對自己的盟友伸出來援助之手,他咳嗽了一聲,輕笑着打破了尷尬:“我單知道陌家二小姐是個伶牙俐齒的姑娘,沒想到……陌家大小姐的嘴上功夫,也這麼厲害。”
嘴上功夫?陌南秧挑了挑細長的眉,臉上笑意盎然:“我不僅‘嘴上功夫’厲害……我‘手上功夫’更厲害,謝三爺要不要試試?”
開了別人一輩子黃腔的謝三爺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一個小丫頭反開黃腔。
“嘴上功夫”這四個字確實很有歧義,它既可以指某個人說話很厲害,也可以指女子的某種技巧,相當的厲害。
可是天地良心,謝三爺雖然平時開慣了黃腔,可是這次他真的只是想說陌南秧說話很厲害而已!
結果難得正經了一次的謝三爺,居然反被陌南秧給涮了一把!
簡直是奇恥大辱啊!
其實,不止是謝三爺,就連旁邊兒的秦慕澤,也被陌南秧給噎了一下,他心底甚至升起了幾分不悅和火氣:這種黃腔,跟自己開也就算了,怎麼反倒開到謝三頭上了?
幾天不見,這小鳳凰翅膀硬了,居然敢當着自己的面兒勾|引別人了?
不教訓不行!
然而,如今的局勢,誰教訓誰,現在下結論,還爲時太早……陌南秧垂下濃密的長睫毛,斜着眸子瞥了眼滿臉尷尬的謝三爺還有秦慕澤,嘴角,揚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你們這副表情是什麼意思?”陌南秧提高了語調,裝出一臉的詫異來,扭頭看看謝三爺,然後再轉過頭來看看秦慕澤,最後,她很無辜的攤了攤手,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我的拳頭也很厲害……你們幹嘛一臉尷尬的看着我?”
說着,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驚愕的捂着嘴巴,然後滿目憤恨的瞪了謝三爺和秦慕澤一眼,“發自內心”的譴責他們道:“你們滿腦子都是些什麼下流思想啊?能不能正經點兒?開會呢!”
旁邊兒的倪大小姐,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