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苑如雪落映陽的眸子閃着動容的波光,輕輕踮起腳尖,在溫塵軒的薄脣留下印子,轉身跑開道:“我去給你換壺茶。”
留下溫塵軒負手而立,柔深的眸子望着院中的落花,似還在回味着剛剛詩苑那一抹香馨。
片刻,他將寫好要上交的奏摺疊起放於案上,正巧安子前來告知他,溫相國有事找他,便匆匆離開了院落。
溫晁書已經躲在角落許久,見溫塵軒急步離去,一個閃身進得屋子,查看四下無人,走到溫塵軒的書案上翻着什麼,最終被他翻找到。
......
詩苑端着新泡的雪含香,繞過小泉池,邁進院子朝屋子裡走去,噹噹正正地跟欲要走的溫晁書撞個對臉。
“二爺,你跑我屋子來幹嘛?”詩苑一向對溫晁書非常警惕,此時也不會給他什麼好臉。
“沒事啊,我找我大哥,看他不在,回頭再說也無防。”溫晁書搖着腦袋,身子晃盪着離開院子。
詩苑朝他啐了一口,沒在理他朝屋裡走去。
待溫塵軒回來,詩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溫塵軒身穿青色長袍,烏黑如墨染的兩縷長髮垂於胸前,輕輕拍詩苑的肩膀,柔聲說:“困了就睡去吧!”
“姑爺,你回來啦。”詩苑揉了揉瞌睡的眼睛,看着溫塵軒出塵的風姿彷彿伴着月雲下凡的仙人,不禁心跳漏了兩拍。
溫塵軒低下腰身,將詩苑整個人橫抱起來,步步走向軟牀之上,輕輕放下她,爲她鋪好薄被道:“快睡吧!”
“姑爺不睡嗎?”詩苑躺在牀榻上,緊了緊身上的被子,小聲道。
“我想看着你睡着,我再睡啊!”溫塵軒溺愛地捏了捏詩苑的小臉,柔柔地說。
詩苑覺得這樣很安心,欲要睡着,忽地想起,抓住溫塵軒的手道:“今天二爺來找你,不知道什麼事。”
“哦?是嗎?我明天問問他。”溫塵軒低低地說着,似夜江岸上的迴盪的鐘聲,醇厚又響亮:“睡吧。”
次日溫晁書與莫青如臉上都明顯有些小興奮,總是命丫鬟去打探溫相國與溫塵軒下沒下朝,一時間兩人在屋子焦急地兜圈圈,不小心彼此還撞個對臉,險些摔個跟頭。
溫晁書眼疾手快地抓住欲倒的莫青如,蹙着媚埋怨道:“哎呀你別來迴轉了行不行,不能坐那呆會。”
“你還說我?你不也是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跳腳麼?”莫青如穩定好身子,將髮髻上鬆散欲掉了金簪重新插好。
“你說盛尊皇看到那奏摺,會不會大怒然後降你大哥的職位?”莫青如想象着溫塵軒被皇上數落的樣子就興奮地都要跳起來。
“不會牽連我們溫家的榮譽吧?”溫晁書對上次貪污的事一直心有餘悸,擔憂地說。
莫青如揮揮手安慰道:“不會,不會,不過是亂寫的奏摺,又沒有辱罵皇上,又沒有傳播不好的理念,怎麼會受牽連呢?”
溫晁書聽着莫青如這樣解釋,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往肚子裡放了一放。
這時丫鬟小香跑進客廳中,低低開口道:“二爺二夫人,老爺叫你們過去呢!”
溫晁書與莫青如無比激動地匆匆跑出院子,兩人心照不宣,以爲定是溫塵軒在堂中被老爺子訓斥呢!溫晁書都想好了到時候怎麼替溫塵軒稍微求求情,勸勸架,做做表面功夫。
溫晁書與莫青如從後院進來大廳,極力掩飾着此時此刻無比興奮的心情,收起神色,緩緩走到廳正中央,見着坐在上堂的溫相國是如預期般怒色滿目,但溫塵軒卻坐在東側一排紅木椅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這,這就跟預想的不太一樣了。
“爹,叫兒子何事?”溫晁書覺得空氣的瀰漫的味道不太對,小心問道,
一旁的莫青如禮貌地對溫相國和溫塵軒打個招呼,同溫晁書一樣,覺得事情不太對,不敢再多語。
“跪下!”一直黑沉着臉的溫相國突然爆發了怒氣,拍案大吼道。
只聽咣噹一下,溫晁書被嚇得跟瞬間得了軟骨病一樣地雙膝跪地,身邊的莫青如也被嚇得不輕,直直立着低頭不語。
“誰叫你破壞大哥的奏摺?若不是你大哥提早發現,纔沒有將奏摺呈到聖上面前,釀成悲劇,不然你以爲我們還能平安回來?”溫相國震聲大喝,威嚴無比,雙目裡似翻滾着怒火滔天死死等着溫晁書。
溫晁書被盯着全身開始發毛,額上都滲出細密的汗珠來,小聲道:“爹爹冤枉,我沒有動過大哥的奏摺。”
“還說沒有!奏摺上可是你親筆寫的情詩,你當我老眼昏花,認不出你的筆跡嗎!”溫相國越想越氣,恨聲道:“你自己不爭氣就罷了,還要去陷害你大哥!你到底怎麼想的!非要將溫家百年基業毀於一旦你就開心是吧!”
“爹,我沒有,我只是氣不過大哥樣樣比我厲害,所以.....”
“所以你就想整他?你可知如果皇上動怒,後果是什麼?你怎麼能這麼幼稚!”溫相國拍着自己大腿,痛心疾首道。
溫塵軒起身走到溫相國身側,拍着他的背幫他順氣,勸說道:“爹,身子要緊,忘記我告訴過你?萬不可在動怒了!”
溫相國長吁一口氣,抿抿了茶壓壓筋,面色依舊沉黑,厲聲道:“塵軒你是大哥,也是長子,如今我身子骨不如從前了,你要擔起責任,替我教訓你二弟!”
溫塵軒轉頭看着跪在地上不敢吭聲的溫晁書,猶豫道:“爹,這不好吧,要不就算了,讓他改過也不一定非要打他才行。”
“那是因爲打得太輕!”溫相國怒駁道,命人拿來皮鞭,交到了溫塵軒手中,令道:“給我打他個不孝子!”
溫塵軒攥着皮鞭很是爲難,溫晁書看着溫相國如此器重溫塵軒,心間的妒意被漸漸燃起,面上卻哀求道:“大哥,別打我!我錯了,我不該整你,對不起!”
“你!你還有臉承認錯誤!混賬東西!塵軒,還等什麼!打!”溫相國大聲喝道,態度不容反駁。
溫塵軒幾步走到溫晁書面前,攥着鞭子微蹙眉頭,一旁的莫青如忙攔着溫塵軒道:“大哥,你別打他,求你了!” wWW .ttk an .C〇
“青如,沒你的事,坐到一邊。”溫相國發令:“教訓他也是爲你好,讓他懂得什麼叫責任什麼叫穩重。”
莫青如無法只好退到一邊,默默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溫晁書,眼神滿是擔心。
溫塵軒趁着這個空檔,沉思片刻,立即轉身笑着對溫相國道:“爹,你看不如這樣,讓朝書將功補過可好?”
溫相國一聽,微啞低混的嗓音響起:“怎麼個將功補過法兒?”
“爹還記得,每年此時梅雨時節,家中糧倉總是或多或少發潮發黴,有所損失,倘若溫晁書能想到什麼好法子可以讓糧倉的糧食不受梅雨的困擾,就算是將功補過如何?”
“也好,順便派他做家裡糧倉管事,免得他整天無所事事。”溫相國的氣焰總算漸漸消散,繼續對溫晁書說:“但若是你想不出好法子來,罰你每月的月錢消去一半。”
“啊~”溫晁書面上極不情願的樣子。
“啊什麼啊~!怎麼你還不願意了?”溫相國再次怒瞪着溫晁書,重重地將茶杯放在桌子上。
“沒,沒有。”溫晁書嚇得一個激靈。
“沒有還不退下!”
在溫相國的厲喝下,溫晁書帶着莫青如悻悻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進得廳堂往自己春秋椅上一坐,兩人長呼一口氣。
“小燕,還不快倒茶,杵在那幹啥?”莫青如沒好氣地對丫鬟撒氣。
溫晁書拿起桌上的團扇了扇,才發現自己一身冷汗,想想剛纔沒讓大哥出醜,自己倒反被痛罵一頓,真是窩火,想想都不甘心!忽然猛拍桌子,令一旁喝茶的莫青如差點被嗆到,放下茶杯,大聲道:“你這幹嘛啊!想嚇死我啊!”
“你看你出的什麼幺蛾子!現在倒好讓老爺子又把我說一通!”溫晁書憋着一肚子火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你兇我幹什麼啊!我這不都是爲你好嘛!誰知道你大哥那麼狡猾!你嫌我的主意不好你自己想辦法!”莫青如脾氣也上來了,甩袖別過頭,氣道。
溫晁書又拿起團扇扇着小風,氣餒道:“好嘛好嘛不怨你,我說不要再整這事了,我們鬥不過大哥的,他城府深的很!”
“我就不信了!”莫青如再次端起茶水一飲而盡,美眸含煞,嘴角冷揚道:“我倒要看看你大哥究竟有多陰險狡詐!”
“怎麼,你還想招惹他?眼下我已經要被扣去一半的月供了,你再鬧騰,回頭別怨連個珠釵都買不上。”溫晁書翹起二郎腿,心裡雖然不甘,但這麼多年在大哥的威嚴下,已經開始有了打退堂鼓的念頭。
“怕什麼,好歹我爹爹是做買賣的,能餓死我嗎?”莫青如瞥了一眼溫晁書道:“瞧你這點出息,這點膽,你好好看好糧倉,想想怎麼能讓米糧不發黴,至於你大哥那邊,我自會想出辦法。”
“行。”溫晁書拱手道:“一切聽從夫人指使!”
莫青如得意地仰着下巴道:“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