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劉穎走到攝影棚門口，心臟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忙伸手拉住她。
“怎麼了？”
“我，我緊張，先讓我深呼吸一下。”
劉穎好笑地看着我，“拜託，你都是走過T臺的人了！這有什麼好緊張的！白大攝影師的脾氣是不好，但他又不會吃了你。”
“別！你這樣一說，我更緊張了。”
劉穎無奈地伸手把自己嘴巴的拉鍊給拉上。
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如此反覆再三，我衝劉穎比了一個OK的手勢。
當劉穎推開門，我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上，本能地低下了頭。
裡面靜悄悄的，彷彿一個人都沒有……
我不禁擡起頭，只見大家都呆呆地看着我出神。
半晌後，那位杏色襯衫女郎，就是周霜主編捂着嘴尖叫，“哎喲媽呀！楚總的眼光簡直了！這套‘冬日戀歌’還是喬薇薇最合適！白大師，您覺得呢？”
順着周霜的視線望去，只見一名穿着白襯衫牛仔褲的年輕男子，翹着二郎腿，坐在真皮沙發上。淡茶色的頭髮，象牙白色的皮膚，五官精緻如畫，乍一看，好似從動漫裡走出來的美少年。
若不是已經知道他的身份，我還以爲是鬱香之吻的男模特呢！
白大師沒有迴應周霜，只是用一種挑剔的眼神，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許久。
而後，他伸了個懶腰，散漫地起身，抄着褲兜，用百無聊賴的口氣說道，“開工吧！”
如此慵懶隨意的人，真的能拍好鬱香之吻今年冬季的主打熱款嗎？
我表示懷疑。
很快，我就被白子睿工作時的認真和冷酷而啪啪啪打臉了。
至於本來非常看好我的周霜也被白子睿啪啪啪打臉了。
因爲……
“換人！”
白子睿臉色鐵青地叉着腰，“你們要是堅持用這個喬薇薇，找別人拍吧！”
我的臉頰火辣辣的，再一次體會到無地自容的滋味。
白子睿表示雖然我現在的純白氣質還是挺適合這次的冬日戀歌想要的感覺，但是，在鏡頭下，我一點形象感都沒有，擺出來的Pose也都僵硬無比，像一隻沒有生氣的瓷娃娃。
我不知道白子睿爲什麼這樣說，我更不知道明明我走T臺很有感覺，爲什麼地點換到攝影棚，就不行了呢？
因爲我的關係，攝影棚裡的氣氛變得沉重，大家都不敢說話。
周霜按了按眉心，走到Mida面前，同她低聲交談。
白子睿則被他的助理輕輕地推到沙發邊，按着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來。
郝萌萌趕緊拿了一瓶依雲礦泉水，送過去。
白子睿劈手奪過擰開，仰起頭，狠灌一氣，顯然他不是在解渴，純粹是在泄火。
我能理解的，大夏天的，我在攝影棚裡拍攝秋冬裝，即便有冷氣，也會因爲一直做無用功而心情惡劣。
“白，白哥，對不起，我第一次拍雜誌，沒有經驗，請您見諒。那個……”
“不要擋着空調口。”
我的臉頰刷地紅透了，默默地往旁邊挪了一點，小聲嘀咕，“空調對着人吹，對身體不好的。”
“你說什麼？”白子睿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我忙搖搖頭，“沒什麼。”
白子睿吹了吹劉海，往沙發靠背上一倚，摩挲着俊俏的下巴，皺着眉頭打量我，沒好氣地開口，“這套‘冬日戀歌’，我要的不是清純的鄰家少女，也不是蘇紅那種矯揉造作的優雅，我要的是清爽的女神風範。”
“清爽，女神？”
“沒錯。”
白子睿懶洋洋地敷衍我，低頭顧自玩起了手機。
我站在那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卻也明白了，這就是職場。
無奈是當模特，還是當普通上班族，作爲新人，一開始被人家無視輕看，都是必經的過程。
誰叫你的很多技能都沒點亮呢？
我忍着心裡的難受，還是默默地走開了。
見識到了白子睿的真冷漠，我才發現楚浩辰其實是個挺暖的人。
然而，世界上沒有多少“心有靈犀一點通”，楚浩辰這次沒有從天而降。
“劉穎，給她換個髮型，素顏出鏡，裡面的紅色連衣裙，換成藍色的，我記得咱們家最近新上架了一款藍色波點的吧？就這件。郝萌萌，去找本書，不要文藝小說，其他的都行。”
我錯愕地看着突然出聲，指揮大家的Mida。
一個上午，Mida始終維持着同一個姿勢，抱着胳膊，事不關己。
我還以爲她只是在看我的笑話呢，等着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劉穎和郝萌萌宛如大夢初醒，一個拉着我往化妝間跑，一個去找Mida要的書。
當我以嶄新的形象出現於攝影棚，白子睿的眼睛微微變了，將手機朝後一扔，準確拋進他的助理懷裡，勾脣一笑，“開工。”
不知是換了造型和服裝的關係，還是我利用“變身”的這段時間思考了清爽女神是什麼樣子的，努力將自己代入一直走這種風格的某位女明星，這次的拍攝還是比較順利的。
順利的意思是，白子睿說，終於有兩張，勉強能入他的眼了。
我眼觀鼻鼻觀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要我自己看，這些照片，都很完美。
我簡直不相信自己能如此上鏡，美得就跟天仙下凡似的。
“也快中午了，要不咱們收工吧？下午繼續。”周霜主編提議道。
我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努力不讓自己笑得太明顯，突然覺得怪怪的。
循着這種感覺看過去，對上了Mida眼睛，裡面寫滿了瞭然。
我愣了一下，刷地紅透了臉頰。
Mida不愧是女版的楚浩辰，以後要是跟着她，我哭的時候，一定比笑的時候多。
Mida收回視線，放下交疊在上的右腿，從容不迫地站起來，走過來，拍了拍白子睿的肩膀，“去吃飯。我請客。”
很明顯，這兩人的私交不錯。
白子睿饒有興味地看着我，“好啊！”
“喬薇薇，走了。”
周霜也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點點頭。
於是，一羣人去了公司附近的五星級酒店。
吃到中途，我找了個藉口，從包廂出來，跑去收銀臺結賬。
當單子打出來後，我的心在滴血。
那個白子睿不是人啊！！
點的菜，每道菜都是三位數！
嗚嗚嗚，我的錢包！
數了數賬單的位數，我控制面部肌肉的抖搐，兩眼含淚花地掏出信用卡，依依不捨地遞給笑容甜美的小姐姐。
簽了名後，我的人也涼了，生無可戀地轉過身，看到楚浩辰單手抄兜，玉樹臨風地站在距離我一米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