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訣進去的時候他正坐在椅子上,房間裡一股雪茄味,老爺子手扶住額頭,一臉燥悶……
“父親…”
“德豐銀行那邊怎麼說?”
“後面幾筆貸款的合同還是不肯籤。”
蘇閎治將柺杖狠狠敲在地面上:“姚海政這隻老狐狸,翻臉不認人!”
蘇訣眼梢擡了一下,見蘇閎治惱羞成怒的樣子也沒多說什麼,只將手插進褲袋裡,稍稍走進:“我晚上打算去見他一面。”
“好好好,你去,事情弄成這樣看來也只能由你出面了。姚海政以前就一直很喜歡你,如果你去求求情,事情或許還有轉機。”蘇閎治臉上的盛怒之氣收斂了一些,目光稍軟地看着蘇訣。
蘇訣表情平和,一貫冷淡的模樣。
蘇閎治突然嘆了一口氣:“阿訣啊,這次阿霑是做得過份了一些,要不是他那晚喝多了做出這些混事,你跟姚曉棠現在應該也快結婚了。”
蘇閎治難得用這麼平和的語氣跟他講話,蘇訣都有些不適應。
“父親,您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就是……”蘇閎治捏着柺杖的手柄,“哎…阿霑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以後怎麼樣還不知道,這也算是讓他受到教訓了,所以公司那邊我希望你幫他多擔待一點,董事局那些老傢伙本來都不大喜歡他,這次姚家的事若再曝光出去,估計以後阿霑很難在公司有立足之地。”
“所以您的意思是?”
蘇閎治又瞄了他一眼,見他表情沒有變化,這才繼續往下說。
“我的意思嘛,德豐銀行在這種時候停止跟我們的合作,擺明了就是姚海政那隻老狐狸要搞我們蘇家,現在幾個項目都擱置,股市又頻頻失利,董事局那幫老東西成天只知道來朝我鬼叫,如果年底他們分紅下滑肯定鬧得更兇,到時候總要有人給出一個交代。”
言下之意,蘇閎治是要蘇訣主動站出來攬下整件事的責任。
難怪啊…老爺子原來在這等着他呢,可憑什麼呢?他也是他的兒子啊!
蘇訣笑,眼底犯涼。
“父親的意思是讓我當蘇霑的替罪羊?”
蘇閎治眼神躲閃,略微笑了笑:“沒這麼嚴重,更何況你畢竟是阿霑的大哥,多擔待一些也是應該的。”
“好!”蘇訣回答得異常堅定。
蘇閎治沒料到他會這麼爽快:“你答應了?”
“我有不答應的餘地?”
“……”
“不過我不是爲了蘇霑,他從來沒把我當大哥,我也不需要認他這個弟弟,至於您剛纔說的,我可以答應,如果今年年底業績下滑,我引咎辭去蘇梵總經理一職,但同時您也需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目前蘇梵擱置的兩個項目由我以私人名義全權接手,我會以項目收購的方式支付蘇梵在前期的投入和損失,但自此以後這兩個項目盈利與否跟蘇梵再無任何關係!”
蘇閎治聽完一下子愣在那裡。
“不可能,我不同意!”
“好,您可以不同意,但目前形勢對蘇梵很不利,
首先德豐不肯批後續貸款,這兩個項目只能擱淺,對蘇梵造成的損失更大,其次項目從方案策劃到現在一直是由我負責,如若哪天我不當蘇梵的總經理,抱歉,我可以說整個公司沒有哪個人敢接手,您那個不爭氣的小兒子也絕對做不下去!”
蘇訣的話有絕對道理,當初方案確實是蘇訣提出的。
近兩年珠寶行業內私人定製消費發展迅猛,其中收藏級的私定可吸引高端人羣加入。
蘇訣便是瞅準這一點,在蘇梵開發私定業務,新人訂製婚戒、小孩誕生紀念品、家人壽辰等,或與銀行、高端百貨甚至配套奢侈品牌合作,推出VIP定製。
從佩戴珠寶到具有收藏價值的紀念品,蘇梵都會聘請設計師,工藝師,並從上游開始提供黃金和翡翠原料,根據客戶要求特別定製。
而蘇訣的項目側重點便是高檔翡翠製品。
根據調查表明,玉石一直是收藏投資的長盛物品,而國內現在青睞的珠寶投資意向都偏向翡翠玉石,國內珠寶拍賣會上玉器的價格也屢創新高,可見市場潛力巨大。
蘇訣便想由此切入,只是他野心更大,兩個項目之一便是融資在緬甸收購了一個玉礦,他想從原料,設計,加工到銷售都一手掌控。
原本這是一個十拿九穩的項目,董事局的股東都很看好,只是突然出了姚曉棠那檔子事,德豐拒絕簽訂後續貸款合同。
“父親,目前蘇梵的情況您應該很清楚,要麼項目夭折,蘇梵前期損失和投入都打了水漂,而且會影響整年度甚至未來三年蘇梵的業績情況,要麼就把項目打包賣給我,我全權承擔前期損失,不過以後盈利與蘇梵沒有關係。”
這話怎麼聽都好像是蘇訣以一人之力轉移了項目的風險。
蘇閎治雖心裡不甘心,但也別無他法。
“好,我答應你!”他握住柺杖點頭。
蘇訣走到蘇閎治面前,眼角帶笑,將手從褲袋裡抽出來,向蘇閎治伸過去:“謝謝,合作愉快,父親!”
他仍舊恭敬地喚他“父親”,卻以商人的方式完成了這場談話。
蘇閎治與他握手,冷笑:“一直知道你有膽魄,卻沒想到你的野心也會這麼大!”
“過獎,這點也是遺傳您!”
蘇閎治微愣。
蘇訣卻將手抽回來:“沒事我先出去了,我跟律師談好細節就會把合同發給您!”
蘇訣轉身離開。
蘇閎治一下子癱在椅子上,他到底還是大意了,沒想到身邊養了一隻狼!
關略抱着唐驚程又睡了一個回籠覺,她這次出來似乎嗜睡得很,下午兩點多才醒,洗了一個澡,還化了一點淡妝,神清氣爽地挽着關略終於肯出房間。
酒店餐廳有本地的特色美食,牛肉米線,景邁山特有的冬瓜豬,傣族特色菜烤羅非魚,唐驚程都嚐了個遍。
飯後有酒店管家帶他們去逛附近的茶園。
走過茶馬古道,茶農都很熱情,邀請他們品茶,三人坐在鎮子上的茶館裡,茶園已經遠了,夕陽餘暉下都是趕集回家
的村民,雖臉上被山風吹出一道道滄桑,可笑容卻都那麼飽滿。
這裡與世隔離,傷痛和紛擾都似乎已經遠離。
唐驚程喝着杯子裡的茶,難得在關略面前矯情了一把。
“喂,我好喜歡這裡,這裡一切都顯得這麼寧靜,如果哪天我在城市裡待膩了就一個人跑來這住段日子。”
關略笑:“寧靜?你真覺得這裡寧靜?”
“難到不是?”
關略搖頭,突然擡起手來指了指遠山的方向。
“知道那是什麼?”
“山!”
“山那邊呢?”
“……”
“緬甸!”
“……”
“從我們這裡到中緬邊境只有35公里,你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表象,再等五六個小時,天黑以後整個邊境線上都會熱鬧起來,食品,木材,石料,甚至毒品和軍火,所有見不得人的交易都會在邊境線上發生,而就在你所處位置的35公里之外,緬甸還在發生內戰,據我所知兩天前那邊有個鎮上剛發生過暴亂,死了
二十多人,至於各大玉礦就更別說了,一旦發生塌方或者暴雨,所有礦民都會埋在裡面,連屍首都找不到!”
關略目光淡淡地給她描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唐驚程未曾見過的世界。
“真的?我不信!”
她當時真的不信,可是誰想世事難料,她在不久的將來居然會親臨那個世界,親眼目睹關略曾向她描繪過的場景。
何止悲慘,簡直令人髮指。
“不信我也沒辦法。”關略不再聊這個話題。
唐驚程喝完手裡的茶,夕陽已經快要沉到底了,山巒疊嶂間霧氣又漸漸浮起。
“唐小姐,其實關先生說的挺對,只是那是其他國家的事,我們這一帶還是挺安穩的,民風淳樸,而且山裡有很多少數民族的村寨,這幾天要是有時間可以帶你們去轉轉。”
“真的嗎?”唐驚程不免興奮,看向關略,“去不去?”
關略笑着又去捏她的下巴,這動作他都習慣了,越發把唐驚程當成他的私寵:“可以,只要時間允許。”
結果TM時間就是不允許。
晚上兩人隨酒店管家從鎮上返回酒店。
唐驚程心情奇好,搶着先去洗澡,她來雲南的時候帶了好幾套睡衣,件件性感,她挑了一套豔紅色的穿上,還在耳後捻了兩滴香水。
綠茶味道,怡情怡景,惦着腳從浴室走出來,見關略正坐在露臺上講電話。
她也懶得去偷聽,側躺在牀上等他回來。
可他那個電話好長啊,大約等了五六分鐘才見關略回屋,手裡還夾着半截煙,唐驚程立馬長腿伸直,在牀上擺出一個撩人的姿勢。
“客官?吃飯還是打尖兒?”
關略卻眉頭往上一挑,不說話,走到牀邊,唐驚程立馬發現他的神情不對勁。
“怎麼了?”
他將煙掐在牀邊的菸缸裡,坐到牀上。
“輕瀟到昆明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