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男女有別,就算是未婚夫婦,也不敢給他們關門,但也讓人守着院門口,不讓外男冒犯了賈瑗。
關姑姑他們也退到院裡,坐在西廂的那邊迴廊上躲着日頭,卻都不想說話,眼睛都小心的注視着東廂這邊,心裡都忐忑着。也不知道自己家的姑娘會怎麼跟姑爺說,但以她們跟姑娘這麼多年的心德,她們絕對相信,此時姑娘一定不會跟正常的姑娘一樣。
小呆坐屋頂上倒還挺會照顧自己的,覺得有點曬,然後, 他直接躲樹上了,又舒服、又通風、還隱蔽。他一點也沒多想,姐姐會和姐夫怎麼着,所以人呆有人呆的好處啊。單迴路的人,果然幸福很多。
不過外面如何,對屋裡的兩個人來說都挺難的。他們其實真的不算熟,現在卻是未婚夫婦。讓他們在一起,談什麼,的確是一個問題。
賈瑗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過去坐在牀邊,輕輕的拉起了穆哥兒的手腕,號了一下脈,傷真的不重,她心略安了一點。輕放回他的手腕,想了一下,“咱們退親吧!”
“這是聖人指的婚。”穆哥兒撐起想坐起,一撐,又重重的跌了回去。定親的事可是自己求回來的,現在回去說退親,聖人能劈了他,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時退親,他真的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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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指婚,就不能退親嗎?”賈瑗沒看穆哥兒,只是無神的看着窗外,她真的剛剛知道穆哥被刺的那一刻,整個心都灰了,原來命運真的不能改變嗎?如果真的這樣,她真不想成婚了,何苦害人害已呢。
“你就這麼討厭我?”穆哥兒真的覺得灰心了,原來自己受傷這麼大的事,竟然這位想到是要退婚。看也不想看自己一眼,對她來說,她難道想到了路遠,於是覺得自己不祥?所以她剛剛罵小呆的話,就是讓他遠離自己嗎?所以對她來說,自己是災星,於是她想遠離自己?
“不是!我自己的問題!你沒事,休息幾天便好了。”賈瑗輕嘆了一聲,她哪裡知道穆哥兒在想什麼,她都沒認真的看過他,怎麼會思索他在想什麼。她能說,自己命不好,還是別訂婚了。她能做的就只是起身,自己離開。
穆哥兒倒是想拉住她,可是張了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看着比上次還瘦消的背影,她又瘦了,她剛剛並沒給他正臉,但他卻能看到她尖尖的下巴。
想想艾若和賈政都不是那種很瘦長的臉,現在她只能是自己把自己逼成這樣的。這一刻,他竟然一句也說不出來了,難道說,他只有放開她,纔是她最好的?
賈瑗還是直接去了庵裡,安靜的每日跟着師父一塊唸經,安靜的在原地打坐,然後安靜的坐在庵堂的小院裡望天發呆。
“你真是有慧根,你要不要跟我去雲遊天下?”雲尼大師故意說道。
“您哪裡看出徒兒有慧根?明明您講經,修佛,徒兒都一聲不吭的。”
“這就是慧根了,我們用兩年學會說話,然後呢,用一輩子時間來學會沉默。”雲尼大師坐在了她的身邊,看着天邊的星辰,淡淡的笑着。
“原來沉默也是慧根!”她無意識的答道。
“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時,說了什麼話?”
“不記得了。”賈瑗真的不記得了,第一次見雲尼是陪着姑母來添香油,她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全揚州的寺廟都被她捐了一個遍,她做的就是陪着。那時她真的見過太多的大師,名尼,每人都說過話,於是,她真的想不起了。
“你什麼也沒說,只是呆呆的盯着佛祖像,問我,真的能有求必應嗎?”
“真沒禮貌!對不起!”賈瑗笑了笑,這是自己會說的話嗎?也許自己那天真的累極了,跟有信仰的女人一塊拜拜,是要勇氣和力氣的。更何況是要還願的女人。
“那天的你就跟今天一樣魂不守舍,似乎有很大的困境,你並不知道你身邊的人是我,更像是在自問自答。”
“您忍了我三年,現在是想讓我離開嗎?”她側着看着自己的師父,她其實跟艾若的年紀差不多大,看上去很漂亮,從她日常的排場來看,絕對不是什麼窮人家的女兒出家的。不過她從來就不是多事的人,自然不會多問。再說了,其實無論何時何地,有錢人和窮人比,有錢人其實成功的機會比窮人大很多,就算是出家人,有錢的跟沒錢的,待遇都不同,成名的機會也不同的。所以說,她現在其實一點不擔心師父不要自己,自己怎麼說也是未來的東平郡王正妃,御筆親點,這種榮耀不是誰都有的。是啊,指婚是皇后,皇太后的事。開國以來,她也許是惟一一例,由皇帝親點的郡王妃,所以穆哥兒說不可以退親。只是不退親怎麼辦?真的成親,自己一生就在提心吊膽中度過?
“當然不是,我剛說了,我想帶你去雲遊天下,我很喜歡你送我的遊記,他們去了那麼多的地方,看到不同的風俗,然後兩人交換,用不同的眼光去看對方走過的地方。然後,回頭再走。你母親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從開始的風俗,文化,旅途的趣事,然後現在又迴歸找書上,他們開始認真的看書,看他們找到的每一本書,寫書背後的故事,我常常想,他們纔是真的修行的人,他們的心靈,應該比我們更加純淨吧?”
“不記得他們長什麼樣了,已經很多年了。”賈瑗想想,她真的想不起夏華他們的模樣了,母親身邊最聰明的兩個丫頭,然後她又換了幾批,丫頭變管事媽媽,夏華他們應該新進的下人都不知道了,現在府裡的下人們只知道,書是賈家的奴才寫的,卻不知道,是丫頭寫的。雲尼也不知道,但妨礙她喜歡好書。
“我想你母親應該也是很達觀的人吧?”
“是通透,她經的事多了,看着好像事事一驚一咋的,像個小孩子一樣,但是真有事時,我們家做主的是她。她很善良,她對我說,讓我信點什麼,說人有信仰,就像成親一樣,是讓自己的心有處安放,她不在意我信什麼,但她希望我能學會相信。”
“現在呢,你信了嗎?”
“我信命!我一直在試圖改變命運,可是命運的輪盤就是轉一圈,又回到起點,我有點無力了。師父,要不我出家吧!也許真的剪去了三千煩惱絲,從此就清淨了。”
“我算過你的命,你的命極好,大富大貴,所以你能訂上好親,能過很幸福的生活。這樣的命,爲何要改變?”
“那是改過的,我出生在那年的元日,還是子時。”賈瑗苦笑了一下。
雲尼怔了一下,元日子時出世,不是比初三差,而是更好。並且是好得有些過份了!正所謂盛極而衰,這樣的命盤,的確不是一個普通文官家裡該有的,因爲這樣,纔會改日子,不敢公諸於衆吧。
賈瑗回頭看了雲尼一眼,她能有大師的地位,不僅僅是家裡有錢,自己沒點本事,其實也混不到今天,所以此時她不說了,倒是讓賈瑗更敬重了她一點,不過呢,心也更沉重了。
雲尼大師拉起了她,一塊回了雲尼的禪房裡,擺上筆墨,起了命盤,重新擺命。賈瑗略懂一點,不過只知皮毛,知道雲尼大師用的是紫薇鬥術,這種看似簡單,憑着生辰八字就能把各宮星辰擺正,不過卻又不是真的誰都能看得懂,看得透的。
擺完了命盤,雲尼大師打開炕邊的一隻漆木匣子,又拿出兩張命盤,擺在了賈瑗的面前。賈瑗看到,一個寫着自己的名字,一個寫着穆哥兒的名字,顯然,姑母不放心,還是請大師給合過八字,不過賈敏也習慣了初三給賈瑗慶祝,於是下意識的就給的是初三的日子。
“不同嗎?”
“若是初三生辰,你必二嫁,顯是之前定過親,卻不能成行。好在你命格清奇,有貴人相助,得一貴婿,命裡有兩子。”
“元日的生辰呢?”賈瑗這些年了,不動聲色這四個字還是學得不錯的,再說她從小就是小酷妹,面無表情早就修煉得爐火純青了,縱是老狐狸的雲尼也看不出什麼來。
“若是元日生辰,你命裡一嫁,也貴婿,夫婦和順,命裡兩子,天命而終。”
“他呢?”她想想,輕輕的推過了穆哥兒的生辰八字。
“天煞孤星,父母相背,六親不近。幼年有一大劫,若能平安度過,古稀之壽。不過妻命不佳,若不得貴不可言之命妻,恐得孤獨一生。”雲尼輕輕的把兩張命盤放一塊,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所以你是聖人指給他的,欽天監也不是吃乾飯的,定是挑出他們覺得最適合的人選出來,若無你的命盤,誰也壓不住他。而你,命太貴,若沒一個煞星壓壓你,你也會盛極而衰,弄不好還要累及家人。”
“所以我們是天生一對?”賈瑗一臉的懷疑。
“至少此時是。”雲尼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騙她的,對她來說,她可是佛門弟子,她不打幌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