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這兒呢!才兒讓人回至誠伯府給姑娘取了換的衣裳,娘娘說,日頭下,做針線傷眼睛,讓姑娘快去歇個晌,晚上說還有戲呢!”皇后邊上的大宮女笑盈盈的讓人端着從賈家取來的衣裳首飾,還有妝奩盒子。
賈璮的丫頭忙上前接過,賈璮親自起身謝過,姑姑們自然忙讓人收拾了東西,大宮女親自扶着賈璮回屋歇着。照料得那叫一個周到。
這逼得賈璮不得不躺下,可是她也就更睡不着了。看看姑姑們,她一直是聰明的孩子,剛剛暫時想不到,但是,現在再想不到,就白被教養這麼多年了,盯着兩位姑姑。姑姑看看門外,輕輕的按了一下她的脣。她明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回家再說。有這麼一個暗示,賈璮終於閉上了眼睛,此時姑姑其實已經有所選擇了。她們選擇了自己。
而在同一時刻的賈家,艾若也睡不着了。剛剛送走來取衣裳的宮人,她也不會像紅樓的書中寫的那樣,塞銀子探消息,只是按着他們說的,讓人收拾了東西,然後給了一個平常的小荷包,當茶錢,就送出去了。但她和宮人打交道了這麼多年,其實,從他們的神態之中,她都能感受到細微的差別的。
來取東西的小太監顯然是很巴結自己的,對那些東西更是小心以極,人家不是看自己跟皇后的關係,人家只怕看的就是賈璮本尊了。
實在睡不着,她又去了西院,把賈母從睡夢中給扒拉起來。賈母都氣得直哼哼了,有打擾老人午睡的嗎?太不像話了,靠在大枕上,漱了口,喝了回魂茶,也懶得再梳妝了,就半靠着瞅着她。
“有人來求親了?”賈母覺得現在能讓兒媳婦跟霜打了一樣,就一定是因爲那惟一一個沒着落的孫女了。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人家的孩子都有着落了,自己的反而沒有,別說艾若了,連賈母都跟着有點難受了。但沒人來求親,已經是常態了,她斷不會這般,定是有人求了,她卻不很滿意,纔會這樣,老太太其實這會兒,是有點想看笑話的意思。反正孫女還小,也不急於一時。
“沒有!”艾若搖頭。
老太太這回坐直了,盯着她,這一恍都小半年了,竟然還沒有。老太太表示很氣憤了。她可是知道,賈璮跟着她姐姐也出去應酬了一段時間,誰人不知,東平郡王妃最疼自己的***?這樣都還沒人來求親,這些人怎麼了?
“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老太太都無語了,直接問道。她實在不能想像,原本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事,怎麼到他們家就這麼難了?
明明家世好到爆,竟然沒人求親,連父母雙亡,沒有家產的湘雲都有人娶,自己家的孫女兒,竟然沒一個人看得上,這科學嗎?老太太都鬱悶了,憤憤的看着一輩子的仇人。老太太堅定的認爲,孫女兒嫁不出去,一定是媳婦的問題。
“我之前的……”艾若強辯道,自己娶了兩個不錯的媳婦,還嫁了一個女兒,做王妃。可是還沒開口,就被老太太搶白了。
“得了吧,大媳婦家裡連個官職都沒有;二媳婦,連個正經的孃家都沒有。瑗兒算還不錯,那還是你救了人家的命,遠哥兒也替人家擋了一刀。所以說說,你看看你就是狗脾氣,這些年,明裡暗裡一點虧也不肯吃,現在好了吧,都報應在自己孩子身上了吧?”賈母舒坦啊,總算能罵回來了。可是罵完了,心情更差了,想想還是搖頭,那可是他們老賈家的親孫女,還是惟一一個長像她的孫女,罵完了,坐好,努力想問題出在哪,“我覺得還是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皇后讓璮兒去給老聖人拜壽,才兒還派人回來拿了衣裳,說晚上還有家宴,老聖人喜歡璮兒,讓陪着看戲。”艾若也懶得跟老太太爭了,爭了這麼多年,還有什麼可爭的。
於是把今天的事一說,這纔是重點好不,全京城都知道太上皇不過生日了,於是只有皇后這孝順媳婦帶着嫡孫去給老人過壽,帶上賈璮這是啥意思?
賈母一怔,看着艾若那陰晴不定的臉,現在她有點明白爲什麼艾若這麼煩躁了。說實話,剛聽有一刻,她是心情爲之一躍的,但是馬上她的臉也沉重了起來。
“你跟我說說上回皇后千秋節的事。”賈母沉聲說道,
賈母雖說被關了這些年,外頭的事是不能管了,但是腦子卻更清醒了,也不是誰都跟她似的,每天沒事,儘想心思了,現在和艾若的關係好了點,艾若也會把外頭的事講點給她聽聽,交換一下思想。
現在賈母倒是很能找準自己的定位了,自己估計沒什麼希望奪權了,不過媳婦雖然不聽話,但是性子不壞,她沒壞心眼,再恨卻也沒想着弄死自己,所以就算相互挖苦一下對方,但是她還是會爲了賈家,貢獻她的智慧的。當然,她對自己說,她可不是爲了媳婦,她爲的是孫子、孫女兒。
艾若也不跟老太太置氣了,她這時候把老太太從睡夢中叫醒,其實就是藉助她的腦袋,她很明白,她有時是很盲目的,現在讓一個把全世界都當敵人的賈母來分析,也許是最合適的。
細細的回憶了那天發生的一切,她想到金鈴抱着女兒那感動的笑容,還有親口封她爲‘年紀最小的神繡子‘時,突然眼睛一眯。
“這樣,誰家敢來求親就怪了。誰家的兒郎配得起這樣的神繡子?娶回去當神佛嗎?”賈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她臉上並沒有笑容,而是不停的左手敲着右手。
“怎麼辦?”艾若沒想到賈母第一反應會是這個,不過也是啊,現代女博士都嫁不出去,像他們這樣的人家,本就不該太出衆,各方面都平均一點,纔是正理,娶妻人家求的是賢,特別是大家族的掌家大媳婦,最好就要平庸一點,這是傳統的中庸之道。自己果然不是土著,連這個都沒搞清楚,一心一意的讓女兒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卻沒想過這個。
“平凡人家自然娶不起,但一個十歲就能神繡子之美名的女孩,有教化萬民之用,這是能寫在封表之上的。”賈母冰冷的說道。
艾若又怔了一下,馬上明白了賈母的意思。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大兒媳婦,當然不能娶這樣的回去。但是皇家娶兒媳婦要告訴萬民,爲什麼娶她,除了一般的賢德貞靜之外,一個十歲就能得到神繡之名的女子,就是萬民之典範了。艾若這下子,真的就出了一身白毛汗了,剛剛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金鈴真的會這麼對自己嗎?一句話,打破了他們之間所有默契?
好一會兒,她定下神來,此時她不忙想金鈴,她關注的是賈母。因爲此時的賈母實在有點反常。以她對賈母的瞭解,如果只是說,她的孫女兒有可能成爲未來的皇后,以她的性格,她會欣喜若狂的,但是她此時的表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那麼表示,這事是有變數的。
“皇長子出繼,但也是皇家血脈,他成親了嗎?”畢竟關了這麼多年,外頭的事,艾若也只會挑些跟他們相關的說,對於跟他們不相關的,賈母自然不會知道。皇長子出繼這事,還是一次平常的聊天時帶出來的,但艾若並沒有深談,只說了一聲,賈母也沒多問,但是她是知道這事的。
“是,已經有孩子了。”艾若懶得說,那位劉蕭同學也活不長了,那位皇叔不過是挑着他出來,跟劉睿添堵的。真的當沒有一點利用價值時,人家搭理他纔怪。更何況,劉睿把劉蕭出繼給他,就要劉蕭來繼承忠順王家的爵位的。忠順王自己又不是沒有兒子,他憑什麼給劉蕭?然後呢,一個被親爹拋棄,又被養父不待見的主,活得下去纔怪。所以這不是問題。
但艾若還是替忠順王的智商表示捉急了,那怎麼着也是劉睿的親兒子,還是皇長子,曾經有一段,劉睿就這麼一個兒子,是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就算現在劉睿不要了,但不會容許別人輕賤的。
忠順王就算滑如泥鰍,將來子孫,只怕都被小心眼的劉睿折騰死的。現在他不動忠順王,是因爲老聖人就兩兒子了,就算不待見,他也不想再白髮人送黑髮人了,於是劉睿纔不動手的。不過越是這樣縱容,其實忠順王將來死得會越慘。
“皇次子呢?我記得應該跟琛兒差不多大吧?”賈母纔不想那麼多呢,直接問第二個問題。
“比黑炭小一點,還在尚書房讀書。”艾若抽了一口冷氣,那位皇次子,艾若一印象都沒有,一個幾乎沒有聲息的人。金鈴從來就不是一個聖母的人,對於劉睿跟別人生的孩子,她從來就不會多看一眼的。艾若自然也不會有機會,見見那位皇子了。
所以劉睿會把自己的女兒,許給那個無聲無息的皇子嗎?如果是劉睿決定的,那麼金鈴就算想幫自己,其實都幫不了的。因爲她很清楚金鈴的個性,她只能在她的範圍內幫她,超出那個範圍,她就無能爲力了。但她還是抱有一絲的希望:“不會的,今兒娘娘可是帶着小皇子和璮兒一塊去的,沒聽說會帶上二皇子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