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與湯若嘉一模一樣的說辭,我心裡暗暗冷笑,這兩個女人,口氣一個比一個大,我孩子還沒出生呢,就先盤算上了。果真是未雨綢繆。
憑什麼要把我的孩子抱回顧家山莊?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自然是跟着我,誰也別想搶走!
陸婉青見我久久不回話,眼尾掃了我一眼,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接着話峰一轉道:“當然,這個孩子必須得做過親子鑑定之後,確認是傾城的血脈,才能迴歸顧家。如果不是的話,那麼……”
我不等她說完,便猛的站起身,多日壓抑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聲音冰冷的說道:“三夫人,我尊重你是長輩,所以纔會坐在這裡聽你把話說完。但是,人與人之間的尊重是相互的。我尊重你,也請你尊重我。我承認我是小門小戶裡出來的女人,家世不如湯若嘉好,受的教育也不如她好,脾氣也不溫柔,在你眼裡肯定覺得我配不上你們家顧傾城。但我也是自小爸媽疼愛着長大的,我的家人也把我當個寶,我還是知道自尊自愛自重的。我和顧傾城是未婚同居了,也未婚先孕了,但這並不代表我就不知羞恥。可以任由你嘲諷。至於我這個人到底怎麼樣,清白不清白,顧傾城本人比誰都清楚,容不得其他人來說三道四。”
陸婉青大概沒料到我的態度會一下子轉變得這般強硬,那張保養良好的臉,立馬拉了下來,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嗆聲道:“艾小姐,怎麼着?你這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好,你有種,你最好一直這麼硬下去,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語調尖酸刻薄,完全沒有了先前的溫婉端莊模樣。
說完便起身匆匆往外走,李嫂忙不迭的去送她,邊送邊討好的說道:“夫人您慢走。夫人您慢走。”
我看着這兩人,突然間就明白了,原來李嫂不僅是顧傾城的人,也是陸婉青的人?那麼我先前在別墅裡的一言一行,都盡數呈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了?
瞬間便想到了先前我那些幼稚的小計謀,應該讓這些“高貴”的人們貽笑大方了吧,還不知道她和湯若嘉背後怎樣取笑我這個跳樑小醜呢。
他們一個個的都成羣結隊,只有我是孤家寡人,沒人會幫我,也沒人能幫我,我該怎麼辦?
混到現在,竟然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了。突然好想念程梅同志的大嗓門……
眼淚情不自禁的就落了下來,最近總是這樣,動不動就流淚。是不是因爲海邊風太大的原因?如果被程梅同志知道了,肯定又會笑話我。
呆呆的在長椅上坐了許久,傍晚時分,海邊起風了,小紅拿了厚外套給我披上,接着說道:“艾小姐,咱們進屋去吧,外面涼。”
我點了點頭,起身往裡走去,走着走着,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便軟了下去。
再醒來時,我人已經躺在了牀上,顧傾城則坐在我身邊,一臉擔憂的看着我。
旁邊有醫生正在給我做檢查,檢查完後,接着又問了我一些問題,比如最近有沒有感覺老是容易忘事?晚上睡眠怎麼樣?吃飯怎麼樣?會不會經常感到情緒低落,莫名其妙流眼淚?有沒有總是感覺懶懶的渾身沒勁,不想動?
這些情況好像我都有,便如實回答。
醫生聽了後,對顧傾城說道:“艾小姐這是產前憂鬱症的表現,如果不好好調理的話,會越來越嚴重,甚至會導致胎兒早產甚至流產。但現在懷着身孕,所以不能進行藥物調理,只能保守治療。我回去準備一下,從明天開始派人定期來給艾小姐做心理疏導。家人也要配合好,對了,艾小姐現在情緒很敏感,有什麼要滿足的儘量滿足,一定要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顧傾城面色沉沉的一一應道,然後送了醫生出去。土畝島弟。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怎麼可能會得抑鬱症?我這麼爽利的人。
突然間眼睛又模糊了,我是有多久沒有像先前那樣性格爽快,大大咧咧了?最近可不是一直在悲觀厭世,怨天尤人?
每天麻木的生活,一點勁都提不起來。
現在好後悔,我當初怎麼就無知的想到要抱顧傾城的大腿,來報復趙文江呢?
結果到最後,趙文江沒報復成半分,而我自己卻越陷越深。
曾經天真的以爲,顧傾城會是救贖我的神,沒想到卻從此萬劫不復……
人啊,有時候真的非得撞到南牆纔會回頭,今時今日,我落到這般境地,完全是我當初任性胡爲所致,我咎由自取。
顧傾城送完醫生後回來,看到我依舊呆呆的坐在那兒不動,便坐到我身邊,輕輕將我攬過去。
我神情茫然的將頭倚在他肩頭上,眼淚卻莫名流下,他一臉擔憂的看着我,伸出手來不停的給我擦着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幹。
最後,他將我拉近他,然後兩手扶住我的雙臂,頭卻埋到我的懷裡,貼到我鼓起的肚子上,聲音低啞的說道:“希希,對不起……”
我只是木呆呆的聽着,默默的流着眼淚,任由他說。
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對不起”這三個字,真的很不好聽,並且一點用也沒有。
過了許久之後,顧傾城從我懷裡擡起頭來,接着捧着我的臉,用嘴脣輕輕吻幹我臉上的淚,我任由他動作,並不反抗半分。
許久,他將我緊緊的抱到懷裡,說道:“希希,我們明天去登記。”
我苦笑了聲,卻並不回話,誰知道明天會不會又變卦?
事到如今,我還能相信誰?我還可以相信誰?
顧傾城將我放倒在牀上,給我仔細掖了掖被角,最後我在額前輕輕一吻,接着便出門交待李嫂,讓她好生照看我,就走了。
我聽着他離去的腳步聲,無奈的笑着,眼淚又流了出來,最後將枕頭沾溼了一片,涼涼的很不舒服。
怎麼樣?他又走了吧?剛剛纔許諾明天要跟我登記,現在轉身又走了,明明就是在騙我,還非得要騙得像真的一樣。
哭着哭着,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時,李嫂喚了我去吃飯,可我一點胃口也沒有,肚子突然動了一下,我想他大概是餓了,所以逼着自己勉強吃了些。
吃過飯後,我去了樓下花園裡坐着,風依舊很大,吹到臉上微微有些疼,太陽清清冷冷的照在人身上,一點兒也不暖和。
顧傾城的車子開了進來,他匆匆下了車,接着牽着我的手,走到車前打開車門,小心翼翼的將我扶進副駕上,又幫我係好安全帶。
便開出了大門,最後停在了一處地方,我木然的隨他下了車,擡頭看到了門口上面寫着“民政局”三個大字。
我冷笑了聲,難道這人又拉我來做戲了?
顧傾城牽了我的手去一樓大廳諮詢了一下,接着帶着我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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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的時候,那個工作人員好討厭,老是讓我笑啊笑,到底要怎麼樣笑纔可以?最後,好不容易拍好了,顧傾城將照片遞給我,我接過一看,笑得比哭還難看。
又去了三樓排隊,輪到我們後,我依舊呆呆的坐在顧傾城身邊,看他拿出兩個戶口本和我們兩人的身份證,我面無表情,沒說話。
陪着他做戲而已嘛,他既然喜歡演,我跟着做就是了。
輪到我們後,登記人員看我一副神情呆滯的模樣,好奇的問道:“姑娘,你是自願的嗎?”
我突然間便警醒了,瞪着他,開口問道:“這是真的登記?不是在演戲?”
工作人員笑聲爽朗的大聲說道:“姑娘,你電視劇看多了?這是島城民政局,你們倆是切切實實的真登記。”
我飛快的轉了轉眼睛,說道:“等等,我再想想。”
顧傾城坐在我身旁,一臉溫柔的看着我,耐心等待我的回答。
我腦子裡快速的盤算着,他現在即使和我登上記了,他那個難纏的媽和湯若嘉也不會罷休的?她們會不會想盡各種方法再逼迫我們離婚?
離婚後,我那豈不就是二婚女?
現在已經夠慘了,到時再落個二婚女的名頭?豈不是更慘?不行。
想到這裡,我猛的站起身,說道:“不,我不登記。”然後便不管不顧的往外走,顧傾城緊跟着上來拉住我的手,說道:“希希,聽話,我們今天先登上記。”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說道:“顧傾城,你是打算跟我登完記,哄我生下孩子,到時你再拉我來這兒,把婚離了對嗎?登了離,離了登,很好玩嗎?還有,想登記的話,把你爸媽先搞定再說!”
旁邊排隊的人一下了便被我的聲音吸引了過來,紛紛竊竊私語。
顧傾城拉住我,看着我的眼睛,低聲說道:“希希,你不要激動,我是認真的。”
我嗤笑道:“你哪次不是認真的?”
說完不等他回話,我便往外走。
顧傾城直追上來,臉上也有了一絲不悅,沉聲問道:“艾希,你到底要怎樣才能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