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和藍歌伏在火鳳凰的背上一路頂着寒氣朝着祭壇上空衝刺過去。因爲寒氣實在太重,所以小龍只好抓緊火鳳凰的羽毛老老實實的趴着。
一路上都可以聽見那陣急促的心跳,小龍和藍歌幾乎貼在一起,分不清那心跳究竟是來自誰,藍歌偷偷瞧了瞧小龍,小龍感應到了,她偏頭對着藍歌笑了笑, 藍歌面色尷尬的偏過頭去。
很快她們接近了祭壇上空,藍歌看準時機,率先跳下火鳳凰的背,手中亮起刺目的光芒,並伴隨一聲大吼:
“水系皇者真言——縱海!!!”
隨着藍歌猛然一掌擊入海中,漫天的海水瞬間揚起,火鳳凰拍着翅膀震退凌空直上的海水,耳邊嘩啦啦的聲音震耳欲聾,撲面而來的水汽與寒氣彷彿細碎的刀片把小龍的臉頰颳得生疼。
周圍的海水以難以想象的勢頭迅速朝着天空涌去,很快,在藍歌的周圍形成了大範圍的無水地帶,被刺眼的藍光所包裹住的祭壇終於顯露出來,小龍隱約看見那竟然是一處開放的大型平臺,中間浮動着燦爛的水藍色的光芒。那正是水輪國的守護石——水皇的眼淚!
“火鳳凰,我知道你也很難受,但是請你再飛近一些。”小龍拍着火鳳凰背上的羽毛懇求道。
那火鳳凰聽聞,仰脖發出一聲尖利的鳴叫,一展巨大的翅膀,朝着下方的祭壇筆直的衝過去。
漫天的寒氣肆虐,藍歌幾乎耗盡全部的力量努力維持着縱海的技能,她喘着氣轉過頭回望,只見紅光之中衝出烈凰的火鳳凰,一頭紮下來。
前方的寒氣不斷涌動,火鳳凰終於無法再上前,“距離還不夠……”小龍一咬牙,扛着加大號的寒冰弓和烈凰的鳳凰火戩從火鳳凰的背上跳到海底的地面,因爲寒冰弓和鳳凰火戩本身都不輕,且離開火鳳凰的背,寒氣直接朝着她肆無忌憚的侵襲着,小龍剛一着地,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黑曜!”藍歌心中既擔心又緊張,她條件反射想過去扶小龍。
“你別動!”小龍單手撐在地面上,朝藍歌大喊,“我沒事,你專心控制海水!”說完,她伸出另一隻手費力的將寒冰弓和鳳凰火戩重新挪回自己的背上。周圍的溫度實在太低,小龍稍微動一下,皮膚上彷彿有千萬只螞蟻啃食一般刺痛。她大口喘氣,白色的霧氣直接化成了細碎的雪沫。
“風裂谷的暴風都沒讓我死成……現在的寒氣算什麼……!”小龍發狠的咕噥了一句,自從去了三大禁域之一的風裂谷。經歷了真正的“舉步維艱”之後,小龍無論碰到再怎樣難以前進的道路都不會選擇退縮。
站起來,固定住自己,小龍低喝一聲,咬緊牙根往祭壇的位置一步步往前走,寒冰弓和鳳凰火戩在她的背上互相摩擦着,那聲音乾澀低沉。
瞪着一雙眼白泛紅的眼睛,小龍幾乎不眨眼的朝着前方藍色的光芒走去,寒氣在她紅色的短式戰甲上結出一層冰雪,使得她的負重更爲沉重了。
藍歌睜大眼睛死盯着小龍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爲自己做了一場虛幻的夢。夢中的她分明看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女孩從冰封的地面上掙扎着爬起來,散着凌亂的黑色長髮,沉重的武器壓彎了她的脊背。她的腳步艱難卻毫無徘徊,一步一步,在冰雪上踏出深深的烙印,紅色的戰甲映在銀藍色的世界裡,詭異、猙獰、刺目。
藍歌絲毫感覺不出來這樣的場景有任何美感,因爲心中已經被強烈的震驚填滿,她望着小龍漸漸沒入藍色光芒的背影,隱隱感覺,自己看到的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而是眼中只剩下獵殺目標的魔。
小龍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此刻她彷彿又找回了曾經走出風裂谷的感覺,一雙眼除了遠處的祭壇和守護石,她什麼也看不到。
站定,慢慢分開雙腳,將揹着的武器扯下來,大口喘着氣,鳳凰火戩挪到寒冰弓上,然後猛的提氣,直起身子,喉嚨裡發出低沉的音節,一雙手臂肌肉繃緊,青筋浮現。
大型的寒冰弓和沉重的鳳凰火戩被她硬生生的架在了手上,火晶石散發出絲絲紅芒,在這冰天雪地之中與小龍身上的紅衣交相輝映,耀眼奪目。
以五指和整個手腕拖動鳳凰火戩的後端,小龍勾住弓弦,一寸寸的往後拉緊。她的雙眼緊緊盯着風雪與寒氣後面的祭壇中央,盯着那散發光芒的守護石。
擅長元素之箭也好,只是什麼都沒有的普通人也罷,既然失去了“六系元素”,那麼這一刻,她就只當一個“龍箭師”。
曾經多少次的迷茫過,多少次失落過,如果沒有強大的夥伴們和出類拔萃的裝備,她自己究竟還能做些什麼?
自從在AI裡面的級別越來越高冒險資歷也越來越多之後,小龍經常思考自己究竟是誰?
擁有六系認證全滿的龍箭師小龍?
頂級冰火鋼專賣的裝備店龍魂軒的老闆兼鑄造師?
四聖獸迴歸任務的執行者?
八面威風的不死龍王華夏魄?
或者只是——那個出身福利院還在讀中學的龍魄?
褪去所有的榮耀,在頻繁的機遇與虛擬的光芒背後,究竟什麼纔是會被剩下來的?什麼纔是一開始就存在的?什麼纔是真正屬於她本身的?
將近一年的AI遊戲冒險之路使得她越來越迷戀堅強和勇氣所帶來的成就感。是現實裡的堅強被她帶進了遊戲,還是遊戲裡的冒險影響到了現實的性格?
或許,“龍魄”一開始就不是永遠不變的,它以任何形式呈現——六系元素龍箭師小龍、師從白羽的龍魂軒老闆、四聖獸榮耀的執行者……還有不死龍王華夏魄。
“什麼遊戲……現實……普通人……神龍王……”小龍咬着牙艱難的咕噥着,繃緊手臂,目光如炬的瞄準守護石,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就是……我!”
鬆開手,鳳凰火戩化成一道卷着火光的流星,朝着前方的寒氣筆直刺去。彷彿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纏繞似的,金紅色的鳳凰火戩震退了濃重的寒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扎穿了由極寒之氣圍繞在祭壇四周自然形成的防護壁。
四處飛躥的寒氣與藍光猛的炸開,大面積的寒冰暴雪朝着小龍鋪天蓋地的劈頭罩下來,眼尖的小龍順着鳳凰火戩的軌跡一眼望去,只見紅色的火晶石剛好到達了祭壇之上,向着水系力量肆虐的藍色晶石衝刺。
攥拳,振奮,眼看只差一步!
“烈凰——就是現在!!!”
在那聲震天之吼之後的,是被冰雪掩蓋的聲音。
推門離開研究室,宛若寶石的藍色雙目輕輕閉上,遮去連日以來所有的疲憊。
林竫之走進書房,望着沙發上那些資料,有那麼幾分鐘他甚至沒勇氣再去翻看。眼前所有的資料與數據都是小龍當初從她家裡帶來的,曾經得到原始資料的欣慰在一次又一次的破譯、鑽研、實驗之後,已經只剩下深深的心驚。
盯着那些靜靜放置的書本和光盤。林竫之又想起了藍颯麒說過的話:
【你父親還有多少事在說謊?】
越往下追查,得到的信息不僅凌亂且叫他心驚,他雖然深知從小到大父親和自己鮮少有交流,但是……父親竟然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那樣連他也隱瞞。
林竫之不由想起自己的母親,父親也會欺騙母親嗎?
他很久以前,就不曾在父親林風雲的眼裡看到對母親的愛了,母親只是在背後默默的守着不經常回家的父親,這樣做真的好嗎?
就在林竫之發呆之際,藍颯麒出現在書房門口,瞧了一眼沙發上的資料,“怎麼。你不是不打算再碰它們了嗎?又敢進來了?”
林竫之擡眼瞧着藍颯麒表情滿是嘲諷與挑釁的臉。
“我沒碰。”他的語氣不溫不火。
藍颯麒的眼底有一瞬間掠過惱火的情愫,他轉了轉眼珠,“我過來是想告訴你,倉庫裡的藥不多了。”
“你該告訴醫療組,不是我。”林竫之說道。
藍颯麒用鼻音哼了一聲,“每個人配送的藥量是有數的,這也是病情記錄的一部分,我的那份藥和你兩個人一起吃,短時間內我再去拿,醫療組會追過來查。”
言下之意——讓林竫之看着辦。
林竫之簡單的思索了一下,“我明白了,這次我拿藥。”
藍颯麒這才滿意的轉過身去準備離開,“哦,對了,你上次說準備詳細調查8年前的那些事情,最近白天我一直在查,雖然還有很多不明白的疑點,但總算沒有白忙,有不少收穫。”
“你去查了?”林竫之的目光有着瞬間的錯愕。
“嗯,等會兒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可以談一談,我去餐廳。”藍颯麒說完離去。
林竫之盯着空蕩蕩的門口一小會兒,最後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醫療組的電話,在經過一番交談之後,很快定下了隔天他去拿藥的事情。
他從書房的書架上又抽出幾本作爲資料的書,剛轉身,桌子上的手機又響了,拿起來看到上面的名字,他按下了接聽鍵。
“晚上好,齊賽叔叔。”林竫之先說道。
【竫之!】
電話裡傳來的聲音讓林竫之怔住了。
皺眉,“爸……?”
【醫療組彙報說你需要藥物,究竟是怎麼搞得!?】林風雲的聲音聽上去帶着壓抑的火氣,【難道你病發了?!】
“不,沒有。”林竫之回答。“我只是決定服用藥物而已,我想這也是對自己身體的負責。”
電話那頭回應的是短時間的沉默。
【竫之,薇娜說你最近交了女朋友的事情是真的嗎?】
林竫之握緊了手機。“是。”
【這件事你該早點告訴我。】林風雲的語氣不悅,【我和你母親理論上不反對你自由戀愛,而且那個發聲明的日本公主和各界輿論的壓力我也不會放在眼裡。只是交了女朋友這樣的事情,你該主動告訴我,而且在適當的時候讓我們做父母的見一見面,無論是誰,對方總要對你的家庭也有所瞭解。】
“我帶她回家和媽媽見過。”林竫之說。
【可你卻沒有告訴我。】
“我只是不想打擾您的工作。”
【這種事情可以擺在我工作之前。】林風雲說道,【她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家裡的基本情況你知道嗎?】
站在書房裡的林竫之聽着父親的詢問直皺眉,憑直覺,他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爲無論小龍是否符合父親的要求,他都認準這一生都和她相守到最後一刻。
“她比我小五歲……在凌雲中學讀高中,我生日那天您見過她,您還單獨把我和蕭凱叫去詢問有關她的事情。”林竫之最後決定回答父親。
【你是說……龍魄!?】林風雲的語氣聽上去有着難掩的吃驚,【你是說你交的女朋友是那個龍魄!?】
林竫之目光一沉,父親對小龍不同尋常的訝異,讓他想起了一直以來研究和追查的事情,父親此時有些不正常的驚訝,是否和小龍是龍陽的女兒有關?
或許……父親知道小龍的身世?
也就是說,父親一直在注意着小龍,或者曾經注意過小龍?
這是不是代表着——父親對盛陽科技集團和龍陽,一直有一種超乎關心之外的緊張呢?
爲什麼緊張?
藍颯麒的話又再次浮出腦海——
【你父親還有多少事在說謊?】
指節早就泛白,林竫之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掛掉電話的,回頭望着沙發上那些屬於龍陽的資料,林竫之的眉頭一直沒有紓解過。
通過研究得到的資料與無數零碎的信息在他的腦海中反覆的交錯着,彷彿只差一條線繩將它們穿在一起,加以解釋,迴歸完整。
深吸一口氣,林竫之來到了餐廳,藍颯麒正坐在餐桌前吃着一碗青菜肉絲麪條,書寫着手裡的化學程式。
瞥了一眼林竫之,嚥下食物,“鍋裡還有,要吃就自己盛,還有我沒加鹽。”藍颯麒說道。
林竫之拿起碗盛好麪條,倒了一點點鹽坐在餐桌旁,小龍離開以後,他們兩個整日輪班進研究室,經常是什麼時候離開什麼時候馬馬虎虎的吃頓飯,從此三餐不準時,而且因爲雙方個性的原因,生活規律上誰也沒打算照管誰。
頂多在一個做飯的時候另一個湊巧離開研究室,兩個人才會坐在餐桌旁,一言不發的吃上一頓永遠不可能準時的飯。
林竫之吃了幾口面,藍颯麒有着不錯的廚藝,家常菜總是能做得可口,哪怕只是一碗普通的青菜肉絲麪。
他記得小龍還在這裡住的時候最喜歡吃藍颯麒做的飯菜,每次一來到餐廳恨不得兩眼發亮的模樣十分生動可愛。
擡眼,“藥我明天去拿。”林竫之平靜的說,“你查出來什麼?”他開門見山。
藍颯麒嚥下青菜,另一隻手擱下用來寫程式的筆,垂下眼。
“根據一直以來的分析,一切的關鍵都在SKY的身上,包括它的製造技術還有專利繼承,而研究SKY得到的一切,直指一個人,也就是龍陽,也可以說一切指向盛陽科技集團。”
林竫之不動聲色的聽着。
藍颯麒轉了轉筷子,“於是我根據這一線索一直查找各種信息,根據最近蒐集到的資料,挖出了一些連我都吃驚的事情。”
藍色的眼睛盯着對面人的臉。
“是什麼?”林竫之問。
藍颯麒收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正經的模樣讓林竫之的眉頭再一次皺起。
“林竫之,你知道嗎?”藍颯麒瞧着自己碗裡的青菜說道,“盛陽科技集團不是因爲意外被毀的,換句話來說——小龍父母的死,根本不是什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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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糾結的運動會……糾結的專家組……糾結的封校十天……糾結的必須打水痘疫苗……凌寒抓狂…請大大們也多多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