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月明露重,星稀冷凝。
皎月孤懸,透過凌空幾株高木,灑下一地影影綽綽的清輝。而在這如霧似紗般輕盈的月光底下,一位白衣如雪的妙齡少女正默默不語地側坐在被露水浸溼的玉階之上,微微低下頭去,彷彿若有所思。
月輝繞過枝頭幾朵素淨的小花,將幾道冷盈盈的光線照耀於她蒼白的臉上,投射下一抹優柔的暗影,凝在她的腮邊,令人無端感到心疼。
沁兒遠遠望着公主,不覺暗自嘆了一口氣:想當年在精靈王國的時候,公主是多麼愛笑的一個女孩子啊!她永遠都是那麼地無憂無慮,幸福自在……
可是,短短的幾天時間之內,她卻一下子失去了那麼多珍貴的東西:她的親人,曾經的快樂,從前最最簡單的生活……
而現在,她不僅要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更要爲自己岌岌可危的江山社稷而勞苦擔憂;彷彿是在一夜之間,她便要被迫學着長大,去接受命運強加給她的一切……
而且,自從上次聖君去禮堂找過公主之後,他們兩人之間似乎達成了某種秘密的協定——儘管她從公主的口中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可是,從她眉間的那一抹凝重便可以看出來,此事一定非比尋常。
她想着,不由再次低頭輕嘆了一聲,之後便要走上前去,將手中的披肩爲她披上;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卻從她的身側傳來:“讓我來吧。”
她急忙回過頭去,想要對他行禮,來人卻伸手製止了她:“不必了。”說着便從她手中拿走了那件潔白的披肩,輕輕地向法露茜走了過去。
沁兒看着他彎腰將那件披肩爲公主披上,又在她的身旁輕輕坐了下來,心中不免爲兩人感到有些惋惜:“多麼般配的一對玉人兒!只可惜命運弄人……”
不遠處,獨坐月下的法露茜感覺到自己肩上多了一件披風,卻以爲是沁兒過來爲自己披上的,所以也並沒有多說什麼;直到來人挨着她的身邊坐了下來,她纔不覺微微側了一下頭——
當看到他那雙充滿了憂傷和不忍的目光、還有他緊緊蹙起的眉頭時,她終於再也忍不住這些天來對他的情愫,於是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地撫摸着他凝成一團的眉毛,似乎想要將它們徹底地撫平……
他卻擡起手來制止了那隻纖纖細手,接着緊緊地握住了它,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他低聲責問着她。
“我別無選擇……”她擡頭看着他,輕蹙煙眉回答道。
“你有!”他似乎並不滿意她的回答,“只是你不願意而已。”
她慘然一笑,絕望地搖了搖頭:“難道你也覺得,應該派遣摩納大軍前往戰場殺敵,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不只是他們,還有我們聖靈大軍——”他低頭望着她那雙在月光底下顯得更爲幽深漆黑的明眸,對她說道,“我沒有那麼自私!”
“寧願讓那麼多無辜的人前去送命,也不願讓我做出一點兒小小的犧牲——你還說你沒那麼自私,卡落……”
“摩納說的對,戰爭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不應將你牽扯進來……”
“可是我不能讓你們就這樣前去冒險——你不行,他也不行……”
“法露茜——”她的固執令他感到爲難,“你爲什麼……”
“好了,今晚我不想再說這件事情!”她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繼而卻輕輕地笑了起來——
“卡落王子,其實這些天來,我一直都想問你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