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被紅龍之火毀了容,又被地獄來的死神索命,不得不隱姓埋名?去文明疆域之外,尋找異族死神幫忙,解除了詛咒,這才得以重回人間。”
瑪瑞斯農場的小花園邊。
揉着額頭的納薩諾斯擡起手,打斷了布萊克的描述,他皺着眉頭說:
“聽起來不太像是謊言,但這和你決定當海盜有什麼關係?”
“我都說了嘛,原因挺複雜的。”
布萊克從懷裡掏出自己那個很邪惡的顱骨酒壺,扭開蓋子。
先是左右掃了一眼,然後往嘴裡倒了一口。
在他眼前視界中,不遠處清晨的陽光下,正有從達隆郡僱傭過來的農夫們結伴勞作,爲這肥沃的土地種下種子。
而當陽光灑下來時,在農場植物葉片的露珠上又會發射出晶瑩的光,看的人賞心悅目。
戰爭的陰雲似乎已經遠離了這片區域。
或者說,即便是在戰爭最激烈的時候,狂暴的獸人們也未能踏足到這裡,這裡畢竟是王國腹地,是北疆最精華的區域。
地勢平坦,土地肥沃,適合耕作,還有大片森林覆蓋,讓這片大地物資出產豐厚,能養活很多很多人。
只要等到前線的戰爭徹底結束,士兵們解甲歸田,不出一兩年,這裡又會恢復到往日的富足殷實之中。
這大概就是和平的味道,引人入勝。
但卻讓布萊克全身不舒服。
太安靜了些。
他以一個很不體面的姿態,放鬆全身,癱軟在椅子上,扭頭對納薩諾斯說:
“原因嘛,現在不能告訴你,但等我們一起完成這場追獵之後,你就會懂了。實際上,我在法奧教宗那裡給你謀了個差事。
吶,這個給你。”
他從袖子口抽出一張捲起的委任狀,放在了納薩諾斯身前的桌上。
後者拿起來看了看,眼神就變的古怪起來。
“這是你自己寫的吧?”
“對,是我自己寫的。
但簽名確實是阿隆索斯·法奧,那是教宗親自簽下的,附帶着他的聖光,任何一個教堂裡的牧師都能分辨出真僞。”
布萊克舒了口氣,低聲說:
“不過教宗是個小氣鬼,他反覆叮囑我們,不到真正的危急時刻,不能向主教以下的牧師們展示自己的身份。
你一旦暴露,你就會失去這個身份。
真的是很謹慎啊。
生怕我們用他的授權胡作非爲。”
“上面寫着‘聖堂刺客’,還說要行走黑暗,侍奉光明,聽着就不正經。”
瑪瑞斯手裡把玩着那張卡片一樣的委任狀,他問到:
“那麼,這些爲聖光服務的刺客們,要追獵的目標是誰?你選擇成爲一名註定會被唾棄的海盜,也和這些力量有關嗎?”
“噓”
海盜做了個禁聲的動作,他說:
“不要用語言去問,我希望你用自己的雙眼去看,這東西我也會給肖爾一張。說實在話,我能信的人不多。
我信奉那種以生命做過交換的友誼,才值得信任的殘酷觀點。
目前符合條件,就你們兩人。
好了,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
我下午就要返回安多哈爾,在那裡坐獅鷲去卡茲莫丹,你和我一起去嗎?”
“你不怕我拖你後腿?”
納薩諾斯語氣玩味的說:
“畢竟你現在已經要開始進行刺客大師試煉了,你已經很強了,而我,還是個走路需要拄手杖的瘸子...”
“別鬧了。”
海盜擺了擺手,意興闌珊的說:
“對於你們這種天才來說,只需要一兩次戰鬥就能贏得這些虛名。這世界上,總有些傢伙是不能用常理判斷的。
你是這樣。
肖爾也是這樣。
快去收拾衣服吧,你總不能穿着這身睡衣上戰場。”
在他的催促下,納薩諾斯拄着手杖進了屋。
海盜目送着他離開,便低聲吐槽道:
“誰不知道這NPC的實力從始至終都是個迷,從1級跳到60級只需要一個過場動畫的功夫。或許再過幾年,我看你就是骷髏問號級了。
唉,真羨慕這種‘叮’服務啊。”
“汪汪汪”
就在布萊克吐槽間,突然聽到一向忠誠乖巧的獵犬荒蕪,如瘋了一樣咆哮着,便站起身往農場草坪上看了一眼。
發現不找死不舒服的小魚人,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竟然騎在了荒蕪的脖子上,兩根爪子死死的抓着荒蕪的項圈。
那獵犬不斷的跳動翻滾,想要把小魚人從背上甩下來。
但奔波爾霸抓得很緊。
一邊呱呱亂叫,一邊順着這獵犬的跳動活動身體。
真像是位狗騎士一樣,被荒蕪帶着在草地上四處亂跑,大半個身體都懸空亂飛,但依然樂此不疲。
引得周圍勞作的農夫們一個個竊竊私語。
這小蠢貨,真是越來越皮了...
---
獅鷲的飛行速度是很快的,而且騎着這毛茸茸的猛獸跨越遠行的過程很舒適。
蠻錘矮人們給獅鷲弄了相當好的座鞍,這種很聰明的空中猛獸也被訓練的很好,不會突然加速,也不會飛的很高,以此來照顧脆弱的騎手們。
布萊克和納薩諾斯兩人從東威爾德最繁華的城市安多哈爾出發,一路向南飛行,越過希爾斯布萊德丘陵,阿拉希高地,又飛過了海盜相當懷念的溼地。
在小心避開了目前被龍喉獸人佔領的矮人廢城格瑞姆巴託,並沒有走白雪皚皚的卡茲莫丹,而是繞了路,從矮人領地洛克莫丹取道而行。
最後到達了聯盟大軍目前的後勤大本營,一個叫國王谷的地方。
這場旅行花了一天半。
如果騎馬的話,穿越小半個東部大陸,最少得半個月。
在布萊克從疲憊的獅鷲身上跳下來的時候,他真的無比懷念老巫妖那方便快捷的傳送術,可惜在目前的達拉然城裡,能用傳送術把兩人一瞬送過小半個大陸的高階施法者也非常少。
至於永固型的傳送門,就更不要想啦。
戰爭期間,那些花費大量魔力的永固型傳送門早就停掉了。安東尼達斯又帶了大半法師前來支援前線,達拉然城裡缺少維護傳送門的人手。
“我覺得我們應該找個法師,作爲常駐隊友。”
布萊克換了一身低調些的衣服,用長兜帽遮住身體,對身邊同樣穿着兜帽的遊俠說:
“不求他戰鬥,最少趕路什麼的方便得多。”
“你還好意思說。”
納薩諾斯這會也是長久飛行之後感覺疲憊,他對布萊克說:
“你不是吹牛說你有一支艦隊,還有一艘幽靈船嗎?走海路不是更舒服?你的船呢?”
“咳咳,獅鷲也挺好的。”
布萊克咳嗽了一聲,說:
“最少不擔心飛行的時候,被艦炮打下來,你說是吧?你這沒良心的混蛋!可憐的小鳥載着你飛了一天多,你還抱怨這抱怨那。
沒一句感謝。
真該讓小鳥把你從天上丟下來!”
“是你先抱怨的。”
瑪瑞斯哼了一聲,走出獅鷲欄後,他左右看了看,眼前這處寬闊的山谷中佈滿了帳篷,從這高處看下去,那些帳篷搭的錯落有致。
按照不同的功能,還被隔開來,就像是一座鬧哄哄的大軍營。
在後方的山路上,還有陸續不斷的矮人山羊貨隊,馱運着各種物資送過來。
值得一提的是,這座山谷之所以叫國王谷,是因爲矮人們在這處山谷入口處,以非常誇張精緻的雕工,硬生生將兩側山脊,雕刻出了兩位矮人國王的雕像。
這兩座雕像最少有一百米高。
一左一右護衛在國王谷的入口,手持戰錘和戰盔,朝着國王谷另一處出口外的荒蕪大地做咆哮狀。
“瑪多蘭·銅須,卡德羅斯·蠻錘,三錘之戰裡的兩位矮人氏族之王。”
布萊克回頭欣賞着這輛尊看起來非常威武誇張的雕像,又順着他們面朝的方向,往另一側打量,他對身邊的納薩諾斯說:
“矮人們兩百多年前,把英雄們的雕像刻在這裡時,一定想象不到,兩百多年後,人類和獸人的戰爭決戰地,也會在三錘之戰的舊戰場上打響。
也真是慶幸獸人們不懂得搞外交...
如果他們一路衝殺過來,再把居住於燃燒平原黑石山中的黑鐵矮人們也拉上作爲盟友的話,我們絕對沒這麼容易贏的。”
“我倒是覺得,事情要分兩方面看。”
瑪瑞斯摩挲着下巴,對布萊克說:
“如果黑鐵矮人和獸人合流,那麼他們攻入北疆時,黑鐵矮人的死對頭蠻錘矮人,絕對會第一時間加入聯盟。
有了天空之子們的獅鷲助陣,獸人的紅龍也不會那麼猖狂。
你或許之前,也就不必經歷那一次‘死亡’。”
“哈?你覺得這是好事?”
布萊克撇嘴說:
“如果我不經歷那一次災禍,我還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整日指揮着艦隊遊走於大海之上。你一個小小遊俠,還想巴結上本殿下?
癡心妄想哦。”
“說的也是,我的殿下。”
納薩諾斯做了個誇張的覲見禮,他揚起手指說:
“那麼,尊貴的殿下,我們現在能出發去找我們的朋友了嗎?”
“嗯,當然,我的首席遊俠將軍。”
海盜擺出一副傲慢的貴族做派,雙手背在身後,對遊俠說:
“前方開路去!讓閒雜人等趕緊滾開,別擋了本殿下的路。”
“你之前說話都這麼欠揍的嗎?”
瑪瑞斯吐槽了一句。
布萊克反脣相譏說:
“你和最擅長裝腔作勢的高等精靈們待在一起那麼久,既然還覺得我說話欠揍?這已經是本殿下年少輕狂時,很和善的語氣了好嗎?”
兩個傢伙就這麼一路鬥着嘴,走入眼前喧鬧忙碌的大軍營裡。
他們兩個都是有軍銜的,而且還不低。
因此在衛兵的帶領下,很快就找到了暴風王國軍情七處的帳篷營地,這裡是軍情處的一部分,因而外圍守衛更多。
很多人都在其中忙碌,不斷的收放信鴿,彙總消息,還有一些小法師爲他們服務,用魔法將信息送上前線,或者送回後方。
“肖爾!”
布萊克在最深處的帳篷裡,看到了正坐在桌前埋頭工作的老朋友,他打了個呼哨,喊了一聲。
肖爾聽到熟悉的聲音擡起頭,看到布萊克的一瞬,他眉頭一皺。
身影就消失在陰影之中。布萊克反應極快,一把將身邊的納薩諾斯推開。
在利刃之光於眼前蕩起一瞬,海盜也進入陰影斗篷之中,他並未拔刀,如兩團跳動的影子,在幾秒之內和肖爾交手數次。
又在兩人靠近時,並不容易的用繳械將肖爾手中的匕首打飛出去。
但肖爾並未停下攻擊,依然沉默着用拳頭繼續打。
同時用耳語聲,對布萊克說:
“這裡人多,懂?”
布萊克一瞬瞭然。
揮起巴掌就是一記耳光打在肖爾臉上,這似乎激怒了肖爾,讓他的攻擊更加凌厲,海盜也還以顏色。
這一幕看的旁邊的瑪瑞斯一臉疑惑,然後他便看到了布萊克對他眨了眨眼睛,這傢伙便在下一刻,拉長聲音大喊到:
“喂,你們兩個別打了!要打也換個寬敞的地方好不好!”
“容易誤傷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