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發過燒嗎?”伊珥已經換好衣服,嘴裡叼着皮筋,一邊扎頭髮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
聞言,劉露挺直了胸膛,握拳把胸拍地嘭嘭作響,遭了伊珥一個白眼:“不是我吹,我還真沒怎麼感冒發燒過。”
“難怪,我猜也是。”伊珥小聲嘀咕道,收拾好一切了就往外走去。
劉露耳朵尖聽見了,就衝她的背影喊道:“什麼意思啊?”
“沒聽過,傻瓜不感冒嗎。”伊珥的聲音遠遠飄來,聽綠了劉露的臉。
伊珥這段時間沒有上班耽誤了不少事,公共課不用說,被漏掉的私教課只能擠在這幾天裡,伊珥忙的頭昏腦漲。
但奇怪的是隻幾天只要她一停下來,暗中就有一雙眼睛牢牢地盯着她,可當她向視線來源的方向望去時,那股奇怪的眼光就消失了。
但只要伊珥的腦袋一挪開,那種強烈的被監視感又將她牢牢包裹。一來二去,伊珥不耐煩之後也就不在去探究了。
而現在,伊珥站在茶水間旁邊喝水,那束詭異的視線就在她身後,盯着她的背影。
伊珥表面光滑無比的不鏽鋼杯,看見自己身後不遠處有一個可疑的倒影,因爲杯子終究只是杯子的緣故,那個身影在她看來就像一團奇怪的煙霧。
伊珥假裝彎下腰去接水,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扭頭,將那個倒影主人的真實相貌收入眼底。
在裴璟怡將裴璟琛戀愛的事情告訴他們後,柳曉麗與裴爸就一直耿耿於懷。裴爸心心念唸的是子嗣,柳曉麗則好奇的是,能讓她家這顆鐵樹開花,肯卸下長剩將軍頭銜的女人究竟長什麼樣。
可柳曉麗就是磨破了嘴,關於那個女孩的信息,裴璟琛也不肯透露出一個字來。她就只能日日夜夜考從裴璟怡那裡得來的信息來勾勒那女孩的外貌形象。
女人的好奇心是不可估量的,當好奇心一再壓制又壓制時,它就會化爲行事的動力。裴家的人每一個人簡單,柳曉麗只是打了通電話,一份關於伊珥詳細的資料就被送到了她的手中。
一個人經歷上的資料,你只可以在片面上了解這個人,如果想要更加深入的瞭解,那麼就只能去和她交際。
於是,柳曉麗將自己僞裝完善,來到了伊珥所工作的健身會所。可她拿着健身會員卡,等了幾天都沒能等來那個迷住自己兒子的女人。
不過這幾天在柳曉麗看來,她並沒有白等。伊珥在這個健身會所顯然也是半個名人,關於她的傳言多到讓人恨不得再長几對耳朵。雖然在那些傳言裡,她被描述成禍國殃民的狐媚子,但這些被賦予傳奇色彩與八卦韻味的故事,只會讓她對伊珥產生更大的興趣。
柳曉麗整天貓着這裡等,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伊珥來上班了。
雖然見過伊珥的照片,但看到真人時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見慣了那些畫着精緻妝容的名媛小姐,再見伊珥這樣素面朝天的陽光女孩時,柳曉麗頓時眼前一亮。
便在心
裡,在伊珥姿色上打了個勾。
幾天來的觀察,柳曉麗發現伊珥工作時格外的認真,就連在其他人都懈怠時她也忙碌着。爲此柳曉麗又在勤奮上打了個勾。
如果伊珥知道了柳曉麗對她的評判,一定笑得合不攏嘴。雖說伊珥不是懶惰之極的人,可和勤奮二字比起來卻是差之甚遠。
這天,柳曉麗照常開始觀察伊珥的例行日程,可誰知多日來神不知鬼不覺的窺視,讓她放鬆了警惕,這才讓伊珥抓到了現行。
伊珥望着眼前打扮怪異的中年婦人,額頭不禁留下一滴汗,倒不是說她的外形有多可恐,而是與健身會所的氛圍太不合了。
室內會有人帶墨鏡嗎?還是在健身會所裡,會有人一邊在跑步機上揮灑汗水,一邊還帶着口罩嗎?
柳曉麗見事情已經暴露,就大方的上前對伊珥打招呼道:“你好,伊小姐,我是剛入會不久的學員。可是我一直沒有確定私人教練,不過就我最近對所有教練的觀察,我認爲你對會員會更加負責。”
聽見誇獎,伊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隨即問出了自己的疑問:“您爲什麼在健身房裡還帶着墨鏡呢?”
柳曉麗早知她會這樣問,就拿出之前想好的理由說道:“我的黑眼圈太重,如果不帶墨鏡我實在是不敢見人。而口罩,是不得已而爲之,我最近得了感冒,你知道的最近得天氣稍不注意就很容易染上感冒。”事實是,作爲裴家夫人的她,登上經濟雜誌是常有的時,江城市很少有人不認識她的。
伊珥點頭表示理解,雖然心裡還是有些奇怪,但客戶就是上帝,她就是想穿比基尼來健身也沒人會說什麼。
“這段時間確實得注意保暖,前段時間我也得了感冒,還請了好幾天的假期。”
請假?難怪那幾天她沒有見着伊珥的人影。
“那可否請伊小姐做我的私人教練?”柳曉麗伸出一隻保養良好的手,白皙的十指就如削蔥一般,典型富家太太的類型。
伊珥鄭重的握着她的手,面帶職業性的笑容說道:“我的榮幸。”
因最近伊珥經常無故請假,和健身會所裡傳的神乎其神的傳言。
她的名下有幾位學員跳入了其他教練的懷抱,或者有些乾脆就不來了,直接另換健身會所。
像他們這樣規模龐大的健身會所,其會員流動量比較大,加上人天性的懶惰使然,有些人辦卡乾脆只去幾次意思意思。
伊珥帶着柳曉麗到前臺確定了私人教練,然後趁着還有空就開始教她如何使用各種健身器材。
柳曉麗給伊珥的感覺是,外形怪異談吐舉止卻很優雅的人。可就在伊珥和柳曉麗相處了十幾分鍾後,伊珥無奈的又給她貼上了新標籤——白。
這倒是不是稱讚她膚色上的白,而是指她關於運動常識上的白。即使伊珥講解的再詳細,柳曉麗也會做些啼笑皆非的事情讓她哭笑不能。
中午時分,伊珥被柳曉麗折磨的腦袋脹痛,癱瘓在座椅裡看
着周圍的同事一個個離開。
突兀的手機鈴聲在靜謐的房間中響起。
伊珥即使不拿手機看,也能猜測出打電話來的人是誰。
周寄萍之前的話在伊珥的心裡激起了千浪,她也開始思索曾經沒有考慮過的事情,裴家人能接受自己嗎?
接受自己這個小門小戶,父親還是殺人犯的女孩。
她開始猶豫,剛探出的觸角又因這幾句話而收了進去。
伊珥想了片刻終究是拿起了手機,按下了接聽按鍵。
冬季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江城市似乎永遠都蒙着一層白紗,厚厚的積雲堵在天上,連一絲陽光也投不進來。
江城市之所以叫江城,就是因爲這個城市是三條江流的交匯處,因迷人的江景而聞名天下。可今夜霓虹燈下的江景,卻顯得有幾分寂寥來。
伊珥與裴璟琛並肩走在江邊,在地圖上只佔領一條細線的江水,正當身臨其中才知道它是有多麼的壯闊,放眼望去彷彿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冷冽的寒風呼嘯而過,那些風沿着衣領吹進衣服裡,伊珥被凍得一個哆嗦。
脖子上一暖,一條藏青色的圍巾就圍在了她的脖子上,柔軟的布料上還帶着之前那個人的體溫。
伊珥也不忸怩,擡起頭對裴璟琛笑道說:“謝謝。”
裴璟琛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下次出門記得帶好圍巾和手套。”說完這話,裴璟琛聽見伊珥噗嗤笑了出來,就莫名其妙的問道:“你笑什麼?”
擺了擺手,伊珥有些懷戀的說道:“第一次我遇見你的時候,你是多麼高冷和以我而尊的人啊,現在卻變得越來越婆媽。”
裴璟琛默不作聲,他沒有告訴她他還是老樣子,只是看對象罷了。
“你知道嗎?在我還很小的時候,記憶還模糊的年紀,我爸爸也經常帶我來這裡。”伊珥望着江河對面一片漆黑的城市說道。
“那時我家雖然不算富裕,當然現在跟你家比起來,也不富裕,但一家三口依舊生活的其樂融融。每天吃完晚飯,我們一家三口就會在江邊散步,那時我們就站在那裡。”伊珥指着對面的江岸說道。
裴璟琛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一片漆黑的世界,與這邊江岸的繁華迥然不同。
“那時我爸爸就抱着我,看着對面這裡燈光閃爍的市區說道,總有一天他也會讓我們家成爲這萬千燈火中的一位。”伊珥吸了吸凍紅的鼻子,有些自嘲的說道:“而我今天站在這裡,我爸爸卻不在了。”
裴璟琛以前隱約聽伊珥提起他父親的事情,但也只是寥寥幾句,只知道伊珥的父親因爲某些事情一夜失蹤,從此她們母女二人再也沒有見過他。
以前他一直沒有往下問,可今天不知是氣氛所染還是其他,裴璟琛終於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爲什麼?他爲什麼離開?”
“殺人,逃走了。”那一刻,伊珥的表情說不出的平靜,眼神盯着對岸卻又像是看着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