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蕭蕭注意看四十多歲的男人。
樓梯上不斷有人上來,男女都有,也有好幾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但他們都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過去了。
她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十二分鐘了,趙先生還沒有出現。
她猜測也許是堵車,也許車子壞了也說不定,鄰居大姐說他的車已經買了好幾年了。
其實她可以打電話問問的,但是鄰居大姐沒有給她電話號碼,她也忘了問。
她也沒有鄰居大姐的,就是說,她只有先給馮素雲打電話,讓她再去問鄰居大姐,這要繞一大圈。
她覺得反正沒事,不如再等會兒好了,等半個小時吧。
她體諒這個男人這幾年過得不易,不忍心拋下他離開,就算他們的婚事談不成,她也希望等到他出現,聽聽他遲到的理由。
樓梯上上來了一個男人,封蕭蕭看向他的臉,莫名覺得這人有點熟悉。
他戴着一副咖啡色邊眼鏡,穿着黑色大衣,脖子上圍着一根紅色的圍巾,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封蕭蕭覺得他給她的感覺非常熟悉,她確定自己以前見過他,可是在哪裡見過?他姓什麼叫什麼?她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天,她感到自己好失憶了一般。
那人從樓梯上來後,徑直走到吧檯邊和服務員聊天,他似乎和服務員很熟悉,看來應該是這裡的常客。
服務員給他泡了一杯茶,他一邊喝,一邊四處張望,和封蕭蕭的視線相接,他的眼睛突然一亮,笑了。
封蕭蕭向他迴應了一個笑容,心裡更加奇怪,這人好象也認識她,他倒底是誰?
那人跟服務員說了句什麼,服務員看向封蕭蕭,向那人點了點頭,他便端着茶杯向她走來。
封蕭蕭看着他走近,拼命想也想不起他是誰,心裡大爲尷尬。
天哪,人家已經過來了,可她連他姓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打招呼?
封蕭蕭的臉上雖然堆着笑容,卻自己都感到笑得極不自然。
“封小姐,”他走到她面前說:“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
人家還知道她的姓!
封蕭蕭搜腸刮肚也想不起他是誰,只好笑着說:“是啊,我也沒想到。”
他指指封蕭蕭對面的位置問:“在等朋友?”
封蕭蕭點頭:“是的,可能堵車了,他還沒有來。”
“那我先坐坐,一會兒你朋友來了,我讓他。”
“行。”
他坐下來,看見封蕭蕭杯裡的茶快喝完了,提起水壺說:“來,我幫你添上。”
“謝謝。”封蕭蕭將茶杯放在他面前。
他給她添滿,又給自己倒上,說:“你以前經常來這裡喝茶?”
“沒有,”封蕭蕭搖頭:“我第一次來。”
她哪有時間經常出來喝茶?週末都要留給孩子和家務。
“難怪往天沒看見你。”
封蕭蕭試探地問:“你經常來?”
他點頭:“這是我朋友開的,我沒事就過來坐坐。”
“哦。”
聊了這半天,封蕭蕭還是想不起他是誰,她試探地問:“你……今天不上班?”
“我還沒有上
班,”他笑笑說:“剛回國。”
剛回國?封蕭蕭更糊塗了,除了洛家俊和姜小米,她沒有認識的朋友在國外發展過啊。
他又說:“不過我已經找好工作了,再過幾天就上班。”
“哦,”封蕭蕭問:“是什麼工作?”
“軟件開發。”
“這一行現在是大熱門。”
“還行吧。”
“那你進的一定是大公司。”
“嗯,洛氏集團。”
“洛氏?”封蕭蕭剛喝了口茶,差點嗆着。
“對,怎麼了?”他不解地看着她說:“你好象很吃驚。”
“沒,”封蕭蕭掩飾地說:“我知道洛氏是跨國公司,很大,沒想到你能進入那裡面工作,說明你很厲害。”
他笑笑說:“沒多厲害,不過是罩了一個海歸的光環而已。”
封蕭蕭笑起來。
他說:“我可以直接叫你蕭蕭吧?”
“啊?”封蕭蕭心裡很吃驚,他不光知道她的姓,還知道她的名字,可她怎麼就想不起他是誰?
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患了老年癡呆健忘症了。
他笑着說:“我們這麼熟了,我覺得叫你的單名更隨便一些。”
“可以,可以。”她想問問他姓什麼,可開始沒有問,現在聊得這麼熟了,更問不出口了,心裡真是尷尬。
“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他問。
封蕭蕭說:“我辭職了,暫時還沒有找到新工作。”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財會。”
“哦,等我上班了,我幫你打聽打聽,看洛氏還需不需要財會人員,如果需要的話,你也來洛氏應聘。”
“不,我不去洛氏。”她忙說。
“爲什麼?”他奇怪地說:“你也知道洛氏很大,我以爲你會嚮往在那裡工作。”
“我以前就在洛氏上班,前不久才辭職的。”
“你就是從洛氏辭職的?”他恍然大悟地說:“難怪你知道洛氏是跨國公司。”
封蕭蕭尷尬地笑笑。
“我聽說洛氏待遇不錯,你爲什麼辭職?”
封蕭蕭撒謊說:“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我辭職是爲了處理家裡的事。”
“那可以請假啊,家裡的事處理完了回去上班就是了。”
封蕭蕭說:“我在洛氏做了七、八年了,想換個環境。”
“七、八年?這麼說你算是洛氏的老員工了。”
封蕭蕭笑起來,心裡卻有點苦澀,是啊,她的確算得上是洛氏的老員工了,她大學畢業就因成績優異進入洛氏,無數人因此羨慕不已。
她在那裡拿到了第一筆薪水,在那裡掙的錢還完了家裡的欠債,在那裡和洛家俊戀愛,和洛家文結婚,又生下孩子,失去丈夫,再和洛家俊重逢,重新陷入感情糾葛……
七、八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彈指一揮間,她就從一個剛出校門的青澀小女生,變成了年近三十的熟女!
熟女!不是淑女!
因爲她的年齡成熟了,卻少了淑女的氣質,和那些欺負她的女人們打架的時候,她就算想淑女一點也不行。
淑女
只有捱打!
男人看見封蕭蕭若有所思的樣子,問:“你多大了?”
“嗯?”封蕭蕭擡頭看着他。
男人抱歉地說:“我是不是太唐突了?都說女人的年齡是秘密,不過我好奇你看起來很年輕,不過二十三、四歲吧?但你說你已經在洛氏上班七、八年了,你豈不是很小就上班了?”
封蕭蕭撲哧笑出聲來:“我快三十歲了,哪可能才二十三、四歲。”
“不是吧?”他很驚訝:“你怎麼也不像二十八、九歲的人,我三十二歲,你看我比你老了多少。”
封蕭蕭笑着說:“你也不老啊,看着也不過二十八、九歲的樣子。”
“那我還是比你老幾歲。”
兩個人都笑起來。
封蕭蕭的手機響了,她向男人點點頭:“抱歉,我接個電話。”
“你隨意。”他說。
封蕭蕭拿出手機,看見是婆婆打來的,接了:“媽。”
馮素雲說:“剛纔鄰居給我打電話,說她同事發生了車禍,所以沒有來跟你相親。”
“車禍?”封蕭蕭吃驚地問:“嚴重嗎?”
“人沒事,車子撞壞了,他忙着處理這事沒來得及通知你,後來他給鄰居打電話,你大姐又給我打過來,我才知道你和他還沒有相上。”
封蕭蕭吁了口氣,說:“人沒事就好,我以爲他堵車了,我還一直在這等他呢。”
“他今天來不到了,說明天來,還是在老地方。”
“哦,好的,我知道了,我這就回來。”
封蕭蕭掛斷電話,對面的男人說:“你在相親?”
她不好意思地說:“是我媽叫我來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說:“你媽媽爲你的婚事着急是正常的。”
封蕭蕭沒有解釋馮素雲只是她的婆婆,她還不知道這人是誰,沒必要把家事跟人家講。
“他今天來不了了,我也準備回去了,謝謝你陪我聊了這麼久。”
“不客氣,我也要謝謝你陪我了這麼久。”
兩個人一起笑起來。
封蕭蕭起身向服務員招手:“小妹兒,買單。”
服務員過來指着男人說:“許大哥剛纔已經打過招呼了,他請你。”
“啊?這……這怎麼好意思……”封蕭蕭是真的不好意思,她連人家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人家就幫她買單了。
不過剛剛服務員好象叫他“許大哥”,他姓許?許什麼?
封蕭蕭又在腦海裡搜尋了一遍,好象沒有姓許的在國外發展的熟人,她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了。
許先生說:“你是我回國認識的第一個陌生朋友,你的優秀品德給我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我希望我們能做好朋友,所以請你喝茶不算什麼,我希望有機會能請你共進晚餐。”
封蕭蕭很想問:“你到底是誰啊?你怎麼知道我的品德優秀?我到底在哪裡給你留下了美好印象?”
可是,現在這話問出來得有多尷尬?
她決定先不問了,回家再慢慢想吧。
人家對她這麼熟,說明他們的確打過交道,她就不信自己真的得了健忘症,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