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童童第二天白天並沒有來公司找蕭永,她打了電話來,想要在工作地點之外的場合和蕭永碰面。或許是對要面對譚維嚴或者陳石、肖曉婷等對她意見很深的人有些顧慮吧。她並不知道現在譚維嚴幾乎抽不出空來管理公司的日常業務了。不過,蕭永倒也很慶幸麥童童沒有貿然闖到公司去,因爲他自己也沒辦法到那裡去了。
蕭永一早就跑到現在設在外灘茂悅酒店的大會議室的組委會總部辦公室去開會了。成爲了評委,意味着他馬上就得進入工作狀態,第一週的培訓和考覈在兩天短暫的休息後馬上就要開始了。他們這次的比賽形式仿照《American NEXT TOP Model》,也是每週淘汰一到兩個人,看情況而定,但最後一輪必然是三個國家各一個模特PK。在前面的整個過程裡,不僅要考慮到模特的水平參差,還是得兼顧一些國別。但這樣一來,很有可能就變成會在模特評選標準上有所妥協。有些在某方面有着明顯缺陷的模特,會因爲某一輪比賽必然要淘汰一個其他國家的模特而“活下來”,或者模特們會因爲必然不可能淘汰自己而表現出某種懈怠來。如何操作評比標準,如何讓整個進行過程都精彩紛呈,這絕對是需要製片組、導演組以及現在這些對項目有着很大決定權的評委們需要好好討論的。
這個會議並不是臨時召集,只是蕭永是在最後宣佈之前幾分鐘才最終確認的評委,沒人記得要把每個評委都有的一堆文檔交給他。還是劉志雄一早親自給他打電話叫醒了他。跑到了酒店,蕭永還被許遙嘲笑不合羣。許遙說:“早知道昨天就住酒店多好?又不是沒你的房間?還有人暖牀,偏不要。喏喏,看看現在這個辛苦樣子。”而對許遙的揶揄,他也只好苦笑以對了。
昨天他回家很晚,在晚會結束之後,在模特們乘上大巴返回酒店之後,朱漪泓在現場拍攝了一些大家整理各種器材裝備準備撤離的鏡頭,隨即就衝到酒店,拍攝一些模特晚會後的表現,到凌晨一點,她纔算是完成了當天全部的工作。而那個時候,蕭永還醒着,不僅如此,他當時催着朱漪泓去睡覺,自己卻將導出的照片全部瀏覽了一遍,並且選擇出大約200張照片,撰寫完了圖片說明之後再交給同樣熬着夜等着這些照片的公關方面的人。由於蕭永的地位比較超然,他挑選完的照片,寫完的圖片說明,不用導演組製片組再確認,流程已經算是很簡短了。也只有這樣,今天一早公關方面的人才能夠開始向那些有發稿要求的媒體分發圖片,一些日報類的媒體,或者恰好趕着今天明天截稿的雜誌、週刊、週報之類的媒體,才能來得及在第一時間用這些圖片來排版。蕭永結束工作回到家裡,已經是凌晨4點多,可早上9點不到,電話就吵醒了他,要他過來開會。天曉得,蕭永可是所有評委裡工作最繁重的。
當然,那些繁重的工作只是他比較體諒自己的學徒而已。實際上不管是選照片還是寫圖片說明,都應該是朱漪泓的工作。朱漪泓在廣告公司歷練多年,也明白這一點,蕭永一開始讓她去休息的時候她還有些猶豫,但畢竟她太累了。等到所有的工作完成,她把儲存卡交給了蕭永,躺在沙發上動都不想動一下。現場拍攝的工作,對於她來說,畢竟是太艱鉅了一些。
朱漪泓拍攝的那些照片,就總數和平均質量而言,蕭永只能給打個良的考評。按照他的標準,快門數浪費太多,內容重複的照片比較多,可能是由於朱漪泓現場的把握感不強,不夠自信;雖然有不少很不錯的照片,但是,那種能夠讓媒體方面一眼看到就想放在版面顯著位置,乃至於想要放在某個分類封面位置的照片,寥寥無幾。但是,考慮到這是朱漪泓第一次進行現場拍攝,她的表現讓蕭永覺得很滿意。而大會的公關方面對於圖片質量則是驚喜莫名。
活動的技術總監是來自NHK的日本人丹島助,他表達的意思卻比許遙更現實一些,許多問題都應該提前很多解決的,到現在才提出來,已經太倉促了。比如節目製作方面,他現在壓根無法調配手裡的攝製組。由於節目要做高清版和普通版,而4:3的構圖和16:9的構圖完全是兩回事。如果還堅持兩組信號都得是不在觀衆畫面上留下黑色邊框的,那只有三種方法:最簡單的是從16:9的信號裡剪切出4:3的畫面,或者相反;最貴的方法是兩套攝製組分頭進行;折中的方法則是不管用哪種畫幅拍攝,都從一開始就考慮到另一種畫幅的需要。這也就是他們這種節目製作纔會碰上這類問題,大家都是非常注重藝術感、設計感,注重細節的人,而4:3和16:9兩種畫幅,在他們看來,審美的視角都不同了,不是能含混過去的問題。昨天的晚會,他們採用的就是裁切畫面的方法,回頭會在單獨發行的DVD和藍光介質上再發布完全畫幅的剪輯版本,但這畢竟是一個遺憾。現在,丹島助又把這個問題提出來了,他對這個問題很較真,而大家也覺得挺合理,但要進行能夠結合藝術感和紀實性的拍攝,現在設備倒是跟的上,這裡集中着的是三個國家的頂級拍攝和轉播器材,怎麼都夠了。但是,用兩套班子成本太高了,而且出問題的概率大大增加,可要用一套班子,攝像師們開始的時候可能很難適應。
這時候,劉志雄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能夠從比較簡單的競賽環節開始切入,讓攝像師和負責剪輯的導播們都有時間熟悉這樣的不同要求的拍攝和剪輯要求,但大家對此疑慮更大。
“劉導,這些項目我們都考慮過,的確這些項目都比較常規,大家也方便上手,畢竟這種模式全部靠搶拍抓拍,配合少部分採訪,再完全依靠後期剪輯出來的形式,更像是體育類節目的做法,或者類似於紀錄片新聞的做法。但我們的拍攝要求,畫面構圖這些方面,不能照着那些經驗來。但是,有了這樣一個晚會,大家的胃口已經被吊起來了,再開始給模特糾正臺步啊什麼的,培養樂感和時尚感,增強這方面的表現力,是不是太平淡了一些。覺得等節目的影響力完全打開鞏固了,等至少五週之後再進行呢?”在會議上,許遙說道。這個意見是從收視和節目影響力出發,很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意見。許遙皺着眉頭,說:“日本和韓國我不知道,但是國內幾個選秀節目,也就是這幾周就開始上線了,人家的噱頭也不少。一旦觀衆形成收視慣性,再要拉回來就難了。劉導,你也知道,現在雖然我們這個節目很特別,但還是受到對選秀類節目的限制的,播放時段不可能和那些節目完全錯開。”
“我也同意一開始先上殺威棒!”蕭永懶懶地舉手表態。
“……呃,你有什麼好主意麼?”譚維嚴揉了揉太陽穴。
“我想大家不會忘記,這些人可不是來自各行各業的新人,而都已經是職業和半職業的模特了。我們不用像美國那邊的節目一樣,一開始從培訓環節入手。這次我們需要設定的培訓內容,應該更類似於高級研修性質的吧?我是這麼認爲的。”蕭永說道。
譚維嚴點了點頭。
蕭永繼續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就直接從模特的生活開始吧。我先問一下,上海這裡每週都有許多的走秀、新品發佈、雜誌的專題攝影、封面、服裝品牌的形象和目錄冊攝影、戶外展示、展會等等需要模特的地方吧?我知道,大部分人選人家早就決定了,可是,憑着我們這邊的公關能力和人面,想要臨時插人進去,不難吧?”
大家面面相覷,點了點頭。蕭永接着說:“大家對行情,對各種活動都知根知底,我們把所有願意接受我們攝製組跟着拍攝的這類活動列出來,按照難度、規格、對模特的要求等等分成幾檔。將這些活動錯開,最好的幾個工作放在前面幾天,而每天的不同工作面試機會,也錯開檔次,每個模特,每天只能參加一個面試,而每個活動只允許他們免費使用我們這邊的一個模特。所有的模特,都得在這一週時間裡給自己找到一份工作,再差的工作也行,不然直接無條件淘汰。我們也大致知道模特市場的行情吧,雖然是免費提供模特,但我們按照每個工作不同的難度、酬勞,結合模特的表現再進行評選。我想,一開始鐵定有大批模特奔着最好的工作去,撞車在一起殘酷競爭的事情;到了後面,也肯定會有灰心喪氣地承認現實去接受不怎麼有價值的工作的人。但是,說不定平凡的工作上,會有璀璨的表現呢?說不定在很盛大的場面裡演砸了的呢?再結合採訪之類的環節,我想,我們需要的環節就都有了。我們這邊,比較麻煩的就是湊出足夠多的攝製組去跟拍。現在大家三個國家,那麼多電視臺,那麼多攝製組都在,正好了。等拍完第一集,好的留下,不好的跟着模特一起滾蛋。怎麼樣?”
等翻譯將蕭永的一番話都翻完,韓國方面的主任導演用力點着頭,嘰裡咕嚕地說了一番話,明顯是表示贊同。而日本方面的副製片人憋了半天,想不出怎麼誇獎蕭永,居然翹着大拇指,讚歎道:“蕭桑,你滴大大滴壞了。”
蕭永本來在喝水來着,這麼一聽一口茶水噴在了面前的桌布上。他抹了抹嘴,樂不可支地說:“您別那麼有喜感好不好?我可也是看着地雷戰地道戰長大的一代啊,太君。”
但蕭永的這個提議的確是非常驚豔,這麼一鋪開,不光是測試模特,也同時將攝製組考驗了一番,優勝劣汰。而這樣來考驗模特,既有形式感,競爭性又強。模特們要對自己的定位,對自己的風格,自己擅長什麼類型的工作,或者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工作有充分的瞭解,而在開始幾天大量撞車血拼之後,又要始終對自己最初的判斷有所堅持,或者進行一些修正。這次活動裡,可沒有經紀人可以給她們出主意了,這對於模特們來說,絕對比單純去走走貓步難太多了。
而且,這樣一個環節,能夠掀起又一陣高潮的同時,也爲之後的節目環節留下了充分的餘地。這一開始的環節,就像是模特和時尚生活的目錄冊,讓人能夠在這一集的節目裡就瞭解到模特的生活和工作的方方面面,尤其是那些並不爲人所知的沮喪低落的一面。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都是個好的提議。自然,沒多少疑問大家就通過了這個提議,接下來就是具體的工作分配了。
忽然,譚維嚴問道:“老蕭,攝製組是夠,攝影師怎麼辦?你難道還給你家朱漪泓傳授分身術了?”
蕭永輕蔑地看着譚維嚴,說:“用不着。我自己也會帶着相機現場去跑,加上阿泓,回頭我覺得,要再找個合格的攝影師加入,三個人的攝影團隊就足夠了。不用所有人都平均對待。這也是我對阿泓的考覈,看她能不能發現最有成功潛質的那幾個,盯緊她們幾個不就夠了?趕場子也沒多少要趕的。”
譚維嚴心頭一哆嗦。想想蕭永果然是大大滴壞了,他自己也開工,自然不會在圖片發佈環節出問題。可是,他對朱漪泓的要求未免有些太苛刻了。再怎麼說,現在應該還累得爬不起來的朱漪泓,也是剛剛從業餘愛好者轉職而成的攝影師啊。譚維嚴不禁有些納悶,這到底是培養還是折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