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絕望的小矮人

雲團翱翔於天空之中,腳下是那無盡廣袤的大地,遠處崔斯特瑞姆的殘跡依稀可見,自這裡再過去幾十裡地,就是那赫拉迪姆修道院,大陸的海拔高度也在這一段急劇攀升,人走在路上只覺得一路盡是上坡,但是於天空向下看下去,這一段就好像一個階梯一樣,這裡正是有明的坎德拉斯大陸階梯,上了這個階梯就從崔斯特瑞姆到達泰摩高地平原還有遠處,無盡綿延的泰摩山脈在這裡的一個缺口。

盤坐在雲團中,李智獨自享受這一個人獨處的安靜,一時間,庇護所世界的一切似乎都與他遠離了,這一刻,有的只是他自己,再無一切外在的紛紛擾擾,他可以安靜的思考自己,這兩天的事情,給了他極大的衝擊,幾萬幾十萬的人,就是這樣,一夜之間在殺戮中化爲塵土,而在東大陸,千萬人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每時每刻都有無數人死去,暗黑世界最爲真實的一面,第一次出現在他眼前,由此也給他莫大的震撼。

如果他僅是一個庇護所世界的土著,對於這些司空見慣的事情,看多了也就無所謂,這一切都是極爲正常的事情,但是他來自主世界,在主世界,哪怕社會依舊存在一些問題,但是和這個世界相比,那無疑是天堂一樣的世界。

此刻,李智就是從天堂來到這個地獄般的世界。這個問題,李智並未想太多,想太多毫無意義,切實的去改變這個世界,一直就是他在做的,此時,他覺得,他的腳步還不夠快,他深切的感受到了英雄和神靈這個字眼上攜帶的巨大力量與使命。

雲團飛的很快,幾十裡地很快就到達,上了一個階梯之後,腳下就是泰摩高地平原,遠處,如鐵幕一樣橫在大陸之間泰摩山脈已經盡在眼前,這綿延潛伏數千裡的泰摩山脈,在這裡出現一個巨大的缺口,在這缺口上,一座要塞一般的城市以他爲中心延展開來,這就是坎德拉斯大陸有名的赫拉迪姆修道院,昔日赫拉迪姆兄弟會的核心所在。

“奇怪,城市裡還有生機?”遠遠的,李智就感受到了這座城市的不同,不由加快了速度,傳送陣也隨時準備開始架設,只是等到他飛到城市上空一看,原本的希望也被殘酷的現實湮滅,他感受的生機根本不是人類的生機,而是一種藍皮的小矮人,這些小矮人此刻遍佈整個城市,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而城市之中原本的居民,則早已經盡數倒在他們的短刃之下,整個城市被他們殺的血流成河。

地獄死靈軍團的殺戮,簡單而純粹,殺戮,轉化,所過之處,被他們殺死的人都會被轉化成他們的同類,他們的血肉都會成爲轉化的消耗,所以並不會留下太過殘酷的殺戮現場,而沉淪魔和小矮人這類存在就不同,他們是活物,沒有反抗能力的人類於他們和牲畜沒什麼本質區別,現在,小矮人們正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情,將整個城市化作了一座血和肉構築的人間地獄。

赫拉迪姆修道院的小矮人們此刻是無比開心的,他麼早就對城市中人類那鮮美的血肉垂涎三尺,但是有着魔王的禁令,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不敢雷池一步,在地獄中的生活早就教會了他們什麼叫做服從,如果不服從會怎樣?安達利爾號稱折磨女王,以擅長精神折磨而聞名,於她來說,死亡永遠不是結束,落到她手裡,那將是永恆的精神折磨。

昨天晚上,他們的頭領得到了自地獄中魔王本體傳來的消息,解除了他們的禁令,笑矮人們的盛宴開始了,上萬的小矮人從赫拉迪姆修道院的軍營中不斷的涌出,開始了他們的殺戮。

其實,小矮人在地獄中和沉淪魔極爲相似,他們甚至不具備沉淪魔的力量與不死特性,他們個頭狹小,力量甚至比不過正常的人類,在地獄中唯一的價值是他們的手有足夠的靈巧,可以協助製作各種工具,而整個赫拉迪姆修道院是一個有着十萬人以上的大城市,按照正常情況,小矮人們根本不是對手。

但是,羊和狼在體能上差距並不大,一隻狼卻可以戰勝上百頭的羊,在赫拉迪姆修道院上演的,正是這樣狼和羊的殺戮,事情發生在夜晚,小矮人們的殺戮又太突然,讓以爲投降信仰地獄的人們不知所措,殺戮就是這樣開始,混亂的城市,除了少數巫師在這場殺戮中得以逃脫,其他人類,盡數在其中毀滅。

一個晚上的殺戮,小矮人們殺到了手軟,不過經過一個上午的休息,他們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他們現在做的事情就是將被殺死的人類盡數擡到廣場上,將他們做成食物,自城市上空向下看去,這座城市在昨天晚上的混亂中並未經歷太多破壞,小矮人的力量極爲有限,除了少數小矮人很強大,其他矮人多數沒有超凡力量,他們的殺戮都是以肉搏完結,如此,也使得場面變得格外血腥。

現在,整個城市都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肉脯加工工廠,成千上萬的小矮人們忙碌着,將一個個人類的身體向廣場上臺去,在那裡,架設着無數的木架,這些木架都是他們就地取材連夜趕製出來的,架子的存在不爲其他,是用來懸掛肉脯而製造,在這無數木架的旁邊,幾百個小矮人正用屠宰刀對死去的人進行解剖,將一個個完整的人類分解成各種食材。

肉、內臟、骨頭,他們的手藝很精湛,近乎藝術,對於人類的宰殺簡直是行雲流水,很快,一個完整的人類就被他們解剖完成,解出來的肉,他們都以鐵鉤掛在了廣場上立起來的無數木架之上,看樣子是這一次食物太多,爲了防止腐化而掛在架子上進行風乾,做成臘肉的形式以便於保存。

站在雲層上,李智看着小矮人們的作爲,心中一片冰冷,一個巨大的火球已經在掌中醞釀。“給我去死。”乒乓球大小的火球,在他掌中瞬間化作一顆小型流星,在天空中拉出了一抹紅光,徑直落在廣場上的木架中,轟然炸開成一團巨大的火焰向四周擴散,火焰的力量輻射了大半個廣場,將正在工作的綠皮矮人盡數包裹在其中,變成人形火炬,而後在陣陣尖叫中,徹底化成灰燼。

火焰緩緩熄滅,廣場上一片狼藉,整個城市中,忽然變得無比寂靜,小矮人被突發的情況驚呆了,幾秒鐘過後,一個小矮人尖叫一聲,瘋狂向這城市中最堅固的建築跑去,他的行爲很快就影響了其他的矮人,一個個小矮人都在無限驚恐中向赫拉迪姆修道院內城軍營所在跑去,並不是所有矮人都看到了火球的爆炸,但是,這些小矮人們在看到同伴們驚慌的逃跑的時候,哪怕是不明情況,也是跟着他們一齊開始了逃亡。

李智的雲團緩緩落在了廣場上,此刻,他就好似一尊魔神,所有的小矮人都遠遠的避開他,向內城的軍營跑去,對此,李智沒有阻止,只是驅趕似的將一個個火球拋灑在小矮人們的羣體中,從容的對他們展開殺戮,每一個火球的爆發都有幾十只小矮人在火焰的氣浪中化成一團灰燼,每一個火球都造成了他們無限的驚恐,絕望的尖叫聲音充斥了整個城市。

就像昨天他們對這個城市做的一切,但是此刻,羊和狼的角度調轉了過來,昨天晚上,他們是衝入羊羣的狼,而此刻,他們是被狼追殺的羊羣,火焰不時炸開,每一刻,都有幾十個小矮人在火焰中化作虛無,從靈魂到肉體都徹底消亡,這一刻,沒有任何人能夠拯救他們,李智的眼睛裡,看不到絲毫的感情色彩,臉上一片木然,每一個火球的砸出,就好像在遊戲中按了按鼠標,將無數的惡魔毀滅。

沒有愛憎,沒有過多多餘的感情,有的只是單純的殺戮,小矮人們的逃跑,李智沒有絲毫阻止,這麼多小矮人散步在城市中,想要一個個的殺戮,無疑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他們自發的逃跑聚集,正是李智希望看到的。難以抵抗的力量,哪怕是最強大的小矮人也無法想象的力量,死亡風暴的瞬間降臨,矮人們驚慌失措的逃逸。

火焰的力量無處不在,不時在他們的羣體中爆開,火紅溫柔的撫過,只在地上留下大片的灰燼,而他們腳下的石板地面,沒有絲毫傷害,此刻,所有的小矮人都在火焰的驅趕下彙集到軍營的門口,原本寬敞的大門現在無比擁擠,矮人們尖叫着向裡面涌去,所有人都想要儘快逃到安全的地方,但是,前面有同伴擋路,怎麼辦?

後面的小矮人們拉着前面的小矮人們不准他們進去,老虎來了,不要跑的太快,只要比同伴跑的快的原理他們無師自通,但是當他們拉着前面的小矮人的時候,後面的小矮人們也抓着他們的身體,尖叫、絕望,所有小矮人們都瘋狂了,除了前面幾十個已經進去的小矮人,後面的矮人們在這裡糾纏成一片。

“轟”一個火球在後面密集的隊伍中爆開,瞬間席捲了上百個矮人。“啊”成千上萬的矮人們密密麻麻的擁擠在一起,相互糾纏,誰也不想讓前面的人先進去,而後面的人又抓着前面的人,終於,在死亡的威脅下,一個小矮人尖叫一聲,掏出了自己手中的短刃向前後的矮人們捅去,措不及防之下,很快他周圍的幾個小矮人連連倒在他的刀下,前面擋路的傢伙被殺了,後面抓着他的傢伙也死了,他持着短刃瘋狂的向前殺去,要殺出一條血路來。

他的行爲很快提醒了其他的矮人,很快,這糾纏的矮人羣體中,殺戮的風暴開始了,他們相互廝殺着,向矮人羣體深處那扇代表着安全的大門而去,沒有武器的小矮人們毫無反抗能力的被殺死,但是大多數的小矮人們都是帶着短刃的,他們有反抗能力,殺戮、反抗,搶奪,一瞬間,他們的世界末日降臨了,無需李智去動手,也無需他施展混亂的法術,小矮人們自己就開始了殺戮。

起初,他們還記得要向那道安全的大門殺戮而去,但是隨着殺戮的開始,所有的小矮人都忘卻了這個目的,想活命,那就殺吧,矮人們的力量弱小,他們之中並未有太過強大的存在,最強大的頭領見勢不妙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殺吧,殺吧,殺吧,尖叫、絕望、瘋狂,鮮血四濺、血肉橫飛,李智靜靜的站在這隻隊伍的後面,淡淡的看着眼前的殺戮,默不作聲,腦袋中不知道閃過什麼想法。

忽然,他擡起頭來,看向軍營旁邊的一處民房,小矮人們的相互殺戮被他放在一旁,他向民房走去,將門輕輕打開,感受着房間裡的生命氣息,然後點了點頭,這座城市中的殺戮者終究不是那對活人感知無比強烈的死靈,而城市中的人口確實也是極多,小矮人們的殺戮並不乾淨,此刻隨着小矮人們在軍營門口的聚集,城市中的生機也被他感知到,這個城市,還躲藏着大量的倖存者。

“你們安全了。”李智的聲音透過法術的效果,傳遞到整個城市,他再次走出房間,遠處,沒有了他的威脅,小矮人們的殺戮依舊在繼續,但是數量已經不多,原本近萬的小矮人現在只有幾百了,他們的腳下,盡是同伴的屍體,和小河般流淌的血水,這時候,軍營的大門對他們已經不是阻礙,但是殺戮一經開始,現在已經無法停留下來了。

最終,最後一個小矮人也倒在血泊之中,他戰勝了所有的對手,但是最終也無法越過那道門,只能靜靜的躺在矮人們的屍體上,瘋狂的眼神落在李智身上,李智不屑的擡手一指,這個矮人也化成了一團火焰,他的目光穿過了軍營城牆的阻礙,落到最先逃離的小矮人們身上。“滅。”聲音穿透虛空,原本正在慶幸的矮人們臉上忽然一僵,隨即化成一團飛灰落在了地上。

遠處,先前那個門房中,一個少年從中走出,猛的看到城市中堆積如山的小矮人,他尖叫一聲就要躲回去,躲到一半的時候,他又停止了下來,他大口的喘息,喉嚨急劇的吞嚥的並不存在的口水,散亂的目光最終落在李智那並不高大的身軀上,他的膝蓋忽然一軟,跪倒在門前,大聲的尖叫起來,尖叫中有的只是無盡的喜悅。

喜悅的聲音很快傳播出去,感染着那些逃過一劫的生命,很快,一些人小心的探頭,看到危險過去,一個個從各自躲藏的地方走出來,地窖、櫥櫃、下水道、閣樓,原本死寂的城市,漸漸變成一片歡樂的海洋,這一刻,他們是無比幸福的,或許,他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很多人都瘋狂的尖叫着,發泄着他們心中的一切壓抑。

什麼是快樂,什麼是幸福,這就是,絕望的城市,希望的光輝再次降臨,無限黑暗中,光明再次顯現,唯有痛,纔有快,這就是痛快,越來越多的人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聚集到廣場上,將目光矚目在李智的身上。“英雄”一個倖存者高聲呼喊起來,很快,感染了他人,英雄的歡呼震撼着整個城市的上空。

萬衆矚目,一如當日羅格營地之前,只是這時候,李智的心中卻再無當時的激動,這一聲英雄是怎樣迎來,背後承載了多少苦痛,這樣的英雄,不當也罷,這樣的事情,不發生纔是更好,他靜靜的轉生,看着這些倖存者,小矮人們的屠殺並不乾淨,現在人流還未完全聚集,廣場上就已經有了萬人以上,聽着他們的呼喊,感受着虛空中彙集過來的力量,李智知道,經此一役,這些人已經是他的信徒了。

沒有喜悅,沒有激動,李智的心空前的平靜,他淡淡的看着這一切,沒有絲毫登高一呼的慾望,黑色長袍籠罩下的身影,再次轉過身去,對着遍地小矮人的死屍,一個“滅”字自他口中輕輕吐出,隨着這個滅字一出口,軍營門口死去的小矮人,連同他們的一切都在瞬間消失無蹤,彷彿他們從未出現在這世上,只是,他們造成的這一切,卻已經無法挽回。

“愈。”李智又看了看那聚集起來的人羣,希望的力量再次展開,一個光球猛的在城市廣場的上空炸開,化作無盡的光雨向下落去,一時之間,寧靜的世界降臨了,光雨所至,身體的創傷得到彌補,只是,心靈的牀上,終究也只能臨時的安撫,不過,日子總是還要過,一切終究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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