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現場已面目全非,巨大的廠房被炸燬,數名職工和羣衆傷亡。更爲嚴重的是,在燃燒的廠房的一角,消防隊員用水槍滅火的水從屋頂的漏洞中流入了倉庫中的化工原料袋,並使部分化工原料隨消防用水流入臨近的江裡,造成了江水污染。
這時,碧江市政府有關領導以及安監、公安、消防等部門的領導先後到達這裡。趙東下車後還沒有站穩,市長林永年隨後就到了。先期到這兒的市政府劉力副秘書長、消防支隊楊隊長、化工集團的總經理付勇等人匆匆趕了過來。
林永年站在事故現場前,急忙問:“事故傷亡了多少人?”
市公安消防支隊楊隊長說:“事故當場死亡6個人,其中5人都是企業當班職工,一人是過路羣衆。聽說還有一名重傷職工在送往醫院途中死亡,目前醫院還有一名重傷員正在搶救,還沒有度過危險期。”
趙東焦急地問:“大火什麼時間能撲滅?”
楊隊長說:“我們是在13點38分接到火警,消防官兵迅速趕到現場,全力搶險搜救。14點37分,14點40分,14點50分爆炸聲連續響起。我們採用了乾粉和泡沫滅火,然後用大量水進行滅火。目前火勢基本得到控制。不過要想完全撲滅餘火還需要一些時間。”
趙東接着問:“事故原因查到了嗎,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付勇回答說:“此前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我到的時候,現場已經發生了兩次爆炸,整個現場是猛烈燃燒狀態。我們到了以後,首先採取措施,就是把它與周圍其他裝置隔離,另外就是把其他周圍的那些裝置保護起來,防止火勢蔓延。現在火勢還很猛,技術人員無法到達爆炸點,具體事故原因需要大火撲滅後才能進行調查。”
林永年問:“到底是傷了多少人?”
付勇說:“由於爆炸發生在星期天,當時只有一個班組上班,20人左右,還有維修組的七八名工人,加上其他班組的人,爆炸時院子里約有一百來人。事故發生後,初步統計有7人遇難,另外有20多人受傷。”
此時,趙東深感問題的嚴重。他一邊用手捂着胸一邊告誡楊隊長說:“救災人員要向後再撤退一段距離,要避免二次爆炸引發的次生事故。”
旁邊,市政府劉副秘書長正在向李偉男副市長彙報說:“從目前情況分析,江水污染形勢很嚴峻……” щщщ¤ttKan¤℃ O
李偉男下意識地說:“嚴峻,非常嚴峻。”
趙東拿出手機,向省安監局鄭旭局長做了彙報說:“鄭局長嗎?我是趙東,我現在在救災現場,目前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現在已有7人在這起事故中遇難,還有部分傷員分散在多家醫院裡治療,具體人數正在統計中。”
省安監局鄭旭局長坐在急行的汽車內。他拿着電話,目光嚴峻地說:“一定要儘快撲滅餘火,同時全力搶救傷員,我的車正在往這邊趕,馬上就要到現場了。”
下午,省、市有關領導聞訊後,陸續趕往事發現場組織救援。省安監局鄭旭局長來到後,趙東和化工集團公司付勇陪同並做了彙報。
鄭旭問:“現在情況什麼樣?”
趙東說:“目前搜救人員已經找到5具遇難職工的遺體,另外一位失蹤人員的搜救工作還在緊張地進行之中。此外還有一名過路羣衆被爆炸物擊中頭部身亡。雙苯廠發生的爆炸事故原因目前已經初步查明,由於該廠P-102塔發生堵塞,循環不暢,處理不當,造成了苯胺裝置硝化單元發生着火爆炸。”
林永年說:“善後處理工作也要抓緊。”
付勇說:“對。事故發生以後,我們一邊做事故的善後處理工作,一邊在進行現場生產的恢復。而且現場的清理工作正在有序進行。特別是關於污染的這一塊,大氣的污染、水體的污染,我們企業正在配合當地的環保部門進行嚴密監測,絕不能留下污染,危害我們的市民。”
市委邢書記說:“事關重大,絕對不能馬虎。走,咱們去醫院看看傷員的救治情況。”
市委邢書記、鄭旭局長等一行人隨後又到醫院看望了受傷人員。林永年、趙東、醫院崔院長陪同。
邢書記問:“現在傷員情況怎麼樣?”
崔院長說:“總的來看,當時看到的傷員情況沒有太重的,多數的情況都是一些頭面部受傷的,都是爆炸引起的玻璃碎片,劃傷的比較多。有的個別的可能是飛起的重物砸到頭部,砸到身上,可能傷情稍微重一些,但多數都是皮表的劃傷。”
邢書記對院長說:“當前醫院工作人員要不遺餘力地對受傷人員進行救治,確保他們的生命安全。”
林永年說:“現在全市各大醫院綠色通道已全部打開,免費接納緊急傷員,同時也做好了接收苯中毒者的準備。”
這時,大寶和娟子父母也趕到醫院。娟子媽神情慌亂,見到醫生護士便拉住問:“大夫,大夫,你看到我女兒了嗎?她叫杜鵑,她在哪個病房呢?”
大寶和杜鵑爸攙扶住她,大寶強作鎮定,對杜鵑爸說:“叔叔,您照顧好阿姨,我去打聽一下情況。”
大寶來到傷員登記處,焦急地詢問:“傷員裡有叫杜鵑和郭德良的嗎?”
護士說:“您等等,我查一下。”說着看了看登記。又說:“對不起,記錄上沒有,要不……您去……太平間查一下。”
大寶眼前一黑,還是強作鎮定說:“謝謝啊。”轉身向太平間走去。
片刻,大寶回到杜鵑父母處。
杜鵑媽一見大寶,踉蹌地跑過來,扯住大寶說:“大寶,娟子在哪兒呢?傷得重不重?”
大寶強忍悲痛,扶住杜鵑媽說:“阿姨……”
杜鵑媽看到大寶的神情,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說:“大寶,大寶,杜鵑呢,她沒事吧?你說話啊!”
大寶說:“阿姨……娟子……娟子和我爸都……”說着淚如雨下。
杜鵑媽說:“不,不可能。你弄錯了,一定是你弄錯了!娟子還得回來吃雞蛋呢。”
大寶和杜鵑爸扶住杜鵑媽。大寶說:“阿姨,您……冷靜點……”
杜鵑媽忽然瘋狂地捶打大寶說:“你小子咒我們娟子啊!你安的什麼心啊!你……”說着腿一軟,身子滑了下去。
大寶忍受着娟子媽地捶打,痛苦地閉上眼睛。
夜幕降臨,喧囂了一天的化工廠區,人羣已經散去,一片死寂,只有家屬樓方向不時傳來陣陣女人的哭泣。
事故現場,經過八個多小時的搶救,至14日凌晨1點鐘火勢已基本得到控制。大火已被完全撲滅,夜裡消防官兵還有搜救人員工作了整整一夜,尋找最後一名失蹤者。
在杜鵑家中,這是一個不眠之夜。
杜鵑媽和杜鵑爸目光呆滯地望着桌上那兩個杜鵑還沒來得及吃的雞蛋。
大寶抱着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中握着準備送給杜鵑的戒指盒。
室內只有輕微的啜泣和牆上的時鐘滴答作響。
市政府會議室裡正在召開緊急會議。門外一羣記者等着發佈消息。這其中有一批央視及省外記者也聞訊趕到。會議從午夜持續到清晨,當市政府副秘書長劉力最先推開會議室的門出來的時候,立刻被記者們團團圍住。
一位女記者問:“請問劉副秘書長,這次事故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具體傷亡人數是多少?”
一位男記者問:“請問劉副秘書長,這次事故共給國家造成多大損失,什麼時間企業才能恢復生產?”
而《晨報》記者瑩瑩的提問更加尖銳:“請問劉副秘書長,據說在救火過程中,有部分化工原料流入江裡,是否會造成江水的污染?對沿岸居民的生活是否會造成影響?”
劉力明顯準備不足,對記者們提出的一大堆問題有些語無倫次。
“請大家安靜!這起事故的具體原因還有待於調查,傷亡人數和財產損失情況也正在統計之中,我們相信……”
但記者們顯然不滿劉力明打官腔式的回答,紛紛起來提問。
這時李偉男副市長從會議室走出來,一羣記者緊跟在他的身後。
一記者說:“李副市長,能說一說事故情況嗎?”
李市長一邊走一邊回答着:“無可奉告。”
又一記者:“李副市長,能說一說事故原因嗎?”
李市長頭也不回地說:“無可奉告。”
又一記者說:“李市長,能說一下這次污染情況嚴重嗎?”
李市長走到車前,大聲地向記者喊着說:“無可奉告!”
趁此忙亂之際,副市長李偉男匆匆避開人羣,鑽進門前的小轎車,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而最後出來的趙東由於忙碌了一天一夜,感到身心非常疲憊。幾名記者圍了上來,其中一人問:“請問趙局長,市領導對化解這起重大事故有什麼打算和部署?”
趙東堅定地說:“市委領導態度非常明確,要動員一切力量,儘快化解這場公共危機。現在對很多事情都已經做出了具體部署和分工,請大家做好有利於穩定形勢的宣傳工作,我謝謝大家了。”
而說到此時,他心口隱隱作痛,急忙走到門旁,一手扶着門框,一手捂住胸口。
旁邊的於平見他臉色不好,急忙召喚司機小田:“快,送趙局長上醫院。”
第二天早晨,市區街頭的人們都在談論着化工廠爆炸的事情,幾名羣衆在一個報攤前一邊看報,一邊議論起來。
一個市民拿着一份《晨報》對另一人說:“這報上說,碧江市副市長李偉男引咎辭職了,李副市長這次辭職真快啊,看來上級真是要動真格的了。”
另一個人說:“那有什麼用啊!關鍵是怎麼處理。其實,出了這事兒,李副市長也挺冤。哎,聽說沒有,聽說下游的沿江市居民都很氣憤。”
“是嗎,這影響太大了。”
“那麼多化工原料流進碧江,能不污染啊?這回事兒可大嘍。”
“還商量這個幹什麼呢!趕快去超市買水啊。去晚了,就買不着了。”
街頭羣衆議論紛紛,超市裡出現了瘋狂搶購礦泉水,純淨水的局面。
又過了兩天後,市安監局的會議室裡召開了歡迎會,歡迎新任局領導江若英到任。
前排坐着副局長張喜軍、李子君、總工程師符曉安等領導,後邊的坐椅也座無虛席。
開會前,職工們都在議論。
“聽說這次趙局長病得很重,市委已定江若英要來咱們局主持工作。”礦山監管處長大劉說。
“可這江若英是個女同志,也沒有從事安監工作的經驗,能擔得起這份重任嗎?”危化監管處長老孔用懷疑的口氣說。
於平說:“你們淨瞎操心,安全生產的重要性誰還不知道?所以對安監局領導的挑選,市裡肯定會慎重考慮的。”
安監局總工程師符曉安回頭對他們說:“我看啊,這個位置的領導誰來也不好當啊。”
說話間,林永年市長、市委組織部任勇副部長和江若英相繼走進會場。大家起身鼓掌歡迎。
林永年微笑着對大家說:“大家請坐,趙東局長年紀大了,長時間帶病工作,這次心臟病又復發,很難再堅持工作,所以市委決定派江若英同志來咱們安監局工作,任副局長主持工作。江若英同志在國有企業工作多年,工作經驗很豐富,希望大家能支持她的工作,下面請江若英同志和大家講幾句話。”
在大家的掌聲中,江若英走到主席臺前。衆人看去,江若英45歲左右,中等身材,齊耳短髮,顯得很乾練。
這時她走到臺前對大家說:“大家好,很高興能到市安監局和大家共事。首先我要感謝市領導對我的信任,市安監局是個重要的崗位,肩負着全市安全生產工作的重任。今天我到這裡來,還只能算個新兵,希望大家在今後的工作中能多幫助我。今後我一定不辱使命,和大家同舟共濟,共同做好安全生產工作。”
會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大劉偏頭對旁邊的老孔說:“這個江局長講話還真挺有水平的。”
老孔說:“在這種節骨眼兒上,能來咱們局任職的領導肯定不白給。這回她能不能力挽狂瀾,還得看她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怎麼燒。”
散會後,李子君對江若英說:“江局長,一路上辛苦了!你這次可是臨危受命啊,肩上的擔子不輕。我讓於平在招待所安排好了,給你接風洗塵,走吧。”
江若英笑着說:“你太客氣了,在安監工作上,你們都是老業務,我有想不到的,還要靠你們給我把關啊。至於這招待宴,咱們先不急。時間緊,任務重,我還是先抓緊時間,瞭解一下情況,儘快進入工作。等咱們把這次危機解決了,我請大家吃慶功宴。”
李子君說:“那,也對,工作要緊嘛。秀才,你陪江局長去她辦公室,向她介紹一下情況,一定要詳細認真。”
江若英在於平的引領下離開了。看着她的背影,李子君和張喜軍各有所思。如果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麼不想當領導的幹部也極少。他們兩人年紀相仿,都在安全生產監管領域工作多年,也都渴望通過努力工作,早日晉升正職。雖然副職和正職只是一字之差,但是其權力和責任的分量卻不知相差多少倍。在這方面,張喜軍是很想得開的,他認爲做好本職工作是自己的責任之所在,至於能否得到提拔,任憑領導安排,沒有什麼非分之想。而李子君的城府很深,平日裡把加官晉爵之事看得很重。時刻希望自己的工作付出能夠早日得到回報。
辦公室裡,聽取了於平的介紹,江若英面對着一桌子的材料,一時間不知從何下手,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