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山家,自從岳母逝世之後,他們將岳母在世時牀鋪上所用的一切,包括鋪牀用的,篾巴折(用竹子劃成塊編織的,隔開牀與稻草之間的物品)、稻草、席子、褥子、棉絮、被蓋,全部都燒了,另外鋪的一切睡臥用品,睡覺的牀鋪做了調整,周方山夫婦睡的原來岳母睡覺的牀鋪,袁承睡的周方山夫妻睡覺的牀鋪,周緣、周娟姊妹倆同睡原來睡覺的牀鋪。
傍晚,袁蘭花看見丈夫揹着女兒回家後,女兒天真活潑笑呵呵的敘述一路所見所聞,笑得睫毛都像在跳舞似的,疼痛消失得無影無蹤;
袁承、周娟都喜笑顏開、津津樂道、眉飛色舞的,彷彿像離別很久又重逢似的,羨慕得呱呱叫,笑得伏地打滾。
而周方山自己從縣眼科醫院回到家中,一直愁眉苦臉的樣子,好像是心事重重、惆悵萬分、愁腸百結似的,即使是笑也是皮笑肉不笑,都是苦澀的笑靨,笑比哭還難看,只要悄悄留心就會看出破綻百出,這種表情匪夷所思。
他內心世界痛苦萬分,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將女兒馬上就要雙目失明的真情告訴妻子。
周緣出了一趟醫院,完全換了嶄露頭角的神態,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帕蒙上眼睛畫了一張房子、樹、竹、路、車、人、高樓大廈的圖畫顯示承諾兌現,展示自己在繪圖的天賦。雖然畫面沒有栩栩如生的直觀感覺,她在沒有經過名師指點,完全是憑空想像畫的這一幅素描,在同等條件,同等年齡,也算難能可貴了。
周娟、袁承看到姐姐的繪畫天賦,讚歎不已,非常羨慕:“姐姐,教我們畫。”
袁蘭花也興味索然,感到自豪:“哎呀,想不到我女兒還這麼能幹,一張紙上,矇住眼睛都畫得這麼好。”
周緣嬌滴滴的跑到父親跟前,伸出小手:“爸爸,你說的事該兌現嘍。”
周方山苦笑道:“我絕對兌現承諾,現在派給你一項光榮任務,就是指導你弟弟、妹妹各畫一張,我統一發獎,你得大獎他們得小獎,否則,你得了獎,弟弟和妹妹沒得獎他們就要吵吵鬧鬧,要我怎麼辦,我要對你們三姊妹一視同仁,手板手背都是父母身上的肉。你說要不要得?”
周緣不甘示弱:“要得,我今天要爸爸的獎金髮得口服心服。來,袁承、周娟,我教你們,我們三姊妹共同去得爸爸的獎。”
袁承、周娟在周緣的指導兩姊妹畫畫的同時,告訴他們:“今天,簡直像做夢一樣,爸爸向位大英雄似的,他和派出所的叔叔一起抓住了一個大壞蛋。我們今天還坐了縣長叔叔坐的小車子,坐到車子裡面好安逸喲,比我們小時候坐的搖籃還舒服。城裡好稀奇喲,街上好多好多的人,他們穿得漂亮極了,好多好多的大車和小車子喲,數都數不清,樓房也好高好高喲,我望樓頂把脖子都望痛了。在醫院裡護士姐姐講的故事好好聽嘍!”
周娟、袁承聽到姐姐講的這一切,羨慕又妒嫉。
袁承嘆惜:“姐姐,你運氣真好,什麼好事都遭你搶到了。我們還是畫畫吧,不然,獎金又是姐姐一個人得。” 兩姊妹各自畫了一張圖畫,交給袁蘭花和周方山看。
周方山爲了鼓勵子女們,慷慨陳辭:“好,獎給周緣十元,袁承、周娟各兩元。你們有沒有意見。”
袁承嘟嚕道:“給姐姐那麼多,我那麼少,不幹。”
周方山問他:“袁承,你覺得姐姐獎多了,你獎少了。只要你也蒙着眼睛畫一張,我同樣獎勵你十元。服不服氣?”
袁承口服心不服,嘆惜道:“哎,算了嘛,我們還要做家庭作業。”
周方山給周緣,袁承、周娟三姊妹分別發了十元,各兩元的獎金。
周娟關心的詢問:“爸爸,姐姐什麼時候能和我們一起上學?”
周方山唯心的回答她:“還要等幾天,她病好了就和你們一起去上學。”
周緣渴望的眼神喃喃自語:“我好想我們的學校喲,不知道我耽擱了這麼久,我真有點擔心,功課還能不能趕上同學們。”
袁蘭花安慰女兒:“女兒,你莫着急,趕得上就在本班讀,趕不上就降級。我去煮晚飯了,袁承他爸,你陪他們耍。”
寂靜的夜晚,白陽村,到處都是黑燈瞎火的,就連樹上的鳥兒都進入了睡眠狀態,只有偶爾能聽到狗兒發出汪汪的叫聲。
周方山在牀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想到自己請了騙子到家裡來,既騙取了錢財,又用自制眼藥把女兒的眼睛活生生的治瞎,面對忠厚老實的妻子,真是難以啓齒。
袁蘭花生長在這個家庭,從出生到現在,簡直就像浸泡在苦水裡,吃的是粗茶淡飯,穿的是破衣爛衫,就連生小孩坐月子都沒吃過什麼滋補食品,還承擔繁重的體力勞動,經常有頭暈目眩的感覺,好幾次,昏厥在田間地頭。周方山曾多次勸她到醫院去檢查治療,她內心也想去檢查治療,渴望有強壯的體魄。面臨沉重的經濟壓力,不得不放棄這種念頭。今天,袁承他爸的表情反常真讓她坐臥不安,以往,他在社會上鬼混的時候,儘管他喝得昏天黑地的,也從未見他如此神魂顛倒的樣子,他不說出來,自己又不好問。
周方山想到是自己輕信社會朋友,害得女兒雙目失明,心膽俱裂的感覺,彷彿到了精神崩潰邊緣,情不自禁的哭天抹淚。
袁蘭花估計他一定有什麼大事瞞天過海,見他傷心痛哭,自己也禁不住淚水往下流,終於找到尋根問底的理由:“袁承他爸,你今天帶女兒從城裡回來之後,拉長個苦瓜臉,嘴脣睹起掛提到一串油葫蘆似的,我就知道你肚子裡藏着什麼東西,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這時又一個人氣得默默無言地痛哭流涕,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有啥子話連我也要隱瞞嗎?你有什麼事就講出來嘛,憋悶氣解決不了問題。”
周方山更是痛哭流涕,剖開心扉訴苦:“周緣她媽,我是個千古罪人,實在是難以啓齒啊。提起這件事真是苦不堪言,心如刀絞,我對不起你和我們的女兒周緣。你一定要諒解我,我並不知道會是這種結局。”
袁蘭花眼見他這付神態,更讓她撲朔迷離,推心置腹地問:“袁承他爸,你拍着胸膛問自己,我們結婚之後,我什麼事情沒有諒解你,俗話說‘天上落雨地下流,兩口子吵架莫記仇,白天吃的一鍋飯,晚上同睡一個枕頭。’說出來吧,憋出毛病那麼辦?我們這一大家人還要靠你。你犯下了殺老殼的罪嗎。”
周方山還是支吾其詞,不肯說出周緣眼睛最多還有兩天時間就要失明之事:“不是我要瞞你什麼,我說出來怕你接受不了。我這次犯的罪過,簡直是撕心裂肺,抱恨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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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蘭花看着丈夫這麼莫明其妙的,哭泣得悲痛欲絕,氣得頭暈目眩的:“你簡直是想氣死我。”昏厥過去。
周方山仍然是痛哭流涕的開啓電燈,立即用手指按住妻子的仁中穴施救,同時悲涼地呼喚:“袁承他媽,你醒醒,我說就是了,你快甦醒吧。”
過了一會兒功夫,袁蘭花緩慢的甦醒了,她還是惦記着周方山心中的秘密,非常吃力地提出指責丈夫:“周緣她爸,無論有多大的事,你真的莫瞞我。”
周方山爲了在妻子面前展示自己坦蕩的胸襟,忽略了妻子的身體狀態,就在這種情況下,講出了實話:“我前次請來那個李三,真名叫李真林,是個公安機關在網上追捕的B級詐騙犯,他給我們女兒使用了他自己配製的眼藥,經縣眼科專家的鑑定,不是什麼祖傳秘方神藥,而是一種毒藥,周緣用了他的藥,那雙漂亮的眼睛還有兩天就要瞎了。”
難道真是老天對她拿了唐家香腸的報應嗎?我寧願用生命換取她的雙眼!身體憔悴的袁蘭花尤如遇到猝不及防,晴天霹靂的襲擊,再次昏厥。
周方山施救無果,跑到兒女睡覺的房間,開啓電燈,到牀邊去猛吼:“周緣、袁承、周娟,你們快起來,你媽得了重病,現已人事不知。”
周緣三姊妹翻身起牀,穿好衣服,釦子都來不及扣,跑到媽媽睡覺的牀上,周緣哭天抹淚地抱着媽媽的頭,悲愴地呼喊:“媽媽,醒醒。”
袁承抱着媽媽哭訴:“媽媽,你不要嚇我們嘍。”
周娟哭泣着,悽婉高吼:“媽媽啊,你千萬不要睡了嘛,我們三姊妹都在你的牀前,你就答應我們一聲嘛。”
周方山叮囑他們:“周緣,你們三姊妹守着媽媽,去請人來把你們媽送到醫院去搶救。”
周方山說完,拿起手電筒飛快的朝着組長家住的大院子跑去。大院子的狗,聽到了陌生人的腳步聲,汪汪直叫。
周方山急迫敲響組長的門:“組長,求求你幫幫我,我婆娘昏迷不醒了。”
組長被一陣狗汪汪的叫聲和敲門聲驚醒,開啓電燈,急問:“你是那個?”
周方山通報自己的名字:“唐組長,我是周方山,我婆娘袁蘭花昏迷不醒了。”
組長唐子葉終於聽清,馬上表態:“你先回去燒開水,用開水兌上白糖往她嘴巴里灌,我吆喝幾個人馬上就來。”
周方山感激涕零:“謝謝你喲。”
唐子葉組長邊穿衣服邊催他:“你莫羅嗦,快點回去按我說的辦,先採取應急搶救措施。”
周方山跑回家,升火燒開水兌上白糖,他用想筷子袁蘭花的嘴撬開強行灌白糖開水,一直拗不開她的嘴。
唐子葉組長不計前嫌,帶領了十多名男、女成年人,先後趕到,婦女們幫忙給袁蘭花灌開水,壯年男士就忙着找竹竿、繩子,把竹竿捆綁在涼椅上當滑竿使用。組長把周方山喊到一邊,低聲問他:“是怎麼回事?”
周方山向組長簡明扼要彙報:“在我親孃媽病重,女兒眼睛痛,到街上去買電視機那天,碰到我以前在社會上混的時候認識的李三,他吹牛皮說自己神藥兩通,我就把請到家裡來,又請神又用藥,結果,他還沒走,我親孃媽就斷了氣,周緣用了他自制的眼藥,至今未愈,昨天,我把李三弄到派出所去才曉得他是公安機關網上追逃的B級詐騙犯,帶周緣到縣眼科醫院去檢查,專家鑑定,她眼睛中了毒差點丟命,還有兩天就要雙目失明。在逼迫之下我才告訴袁蘭花,她聽到這件事,就像現在這樣。”
唐子葉組長聽完周方山說的情況,吩咐他:“你帶幾個人,把她擡到醫院去搶救,我和幾名婦女留下來給你看屋幫你照顧兒女。其它的事以後慢慢說,救人要緊。”
周方山和幾名壯年勞力把袁蘭花放到捆綁的臨時滑竿上,蓋上被子,四個人輪換着擡,四個人打着手電筒照亮,飛快向白陽鎮衛生院趕去,夜間值班醫生把袁蘭花送進急診室檢查後,懷着沉重的心情告知周方山:“你妻子袁蘭花患心肌梗塞窒息死亡。”
周方山憂心如焚,尤如烈日炎炎的盛夏心被火上澆油的燃燒,嚴寒的冬季心掉進冰窖之中,錐心刺骨、痛不欲生的感覺,只覺得天旋地轉,渾渾噩噩,渾身身軟弱無能,頃刻失去知覺,當場氣得昏倒在地。
值班醫生馬上給周方山打針救治,周方山慢慢地甦醒後,真是晴天霹靂,悲痛欲絕,周方山抱着妻子的死屍呼天搶地的嚎啕:“袁承他媽啊,我們家眼看就要過伸展的時子了,你怎麼捨得離開我們啦。你才三十多歲,還沒起四十一,你這麼年輕,要你吃好的你就是捨不得,什麼時候都是想的別人,從來不想自己。你以爲你是一塊鋼,永遠都不會鏽,你經常說頭暈目眩,勸你到醫院去看病就是不聽勸。你現在走了,周緣的眼睛又要瞎了,這一家子離開了你,我該怎辦啦。閻王爺,你好狠心哩,今年你就搶走了我家三個人的命。我的婆娘啊,我的心哇!我們結婚後,這些年都怪我不懂事,如果我能早點懂事,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多參加勞動,多承擔一些家庭責任,對你多一些關照,你就會少一些勞累奔波,少一份憔悴,多一份開心,多一份健壯,多一份抵抗力量,千言萬語,歸結成一句話,是我傷害了你,你沒過幾天伸展日子,我們家剛要過好日子了,你就這麼狠心的走了,我的天哪!我現在好後悔喲。”
值班醫生勸他:“老周,你悲愴的心情我們理解,她病得絕了,也怪不得你,現在就是一座金山也換不回她的命喔,你肩上的擔子還很重,子女都要靠你把他們養大成人,節哀順變。”
同路人也爲袁蘭花的死悲天憫人,忍不住悲泣的淚水潸然而下。他們哭泣着勸慰周方山:“老周,你三個子女都小,你千萬把身子骨慪氣慪垮了。你這時的心意我們大家都理解,你有困難我們也會幫你。”
周方山撕肝裂肺的向在場人哭訴:“你們是好人好心,我一輩子都還不完這份情。你們不曉得,我女兒用了騙子李三自制的眼藥,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馬上就要變成雙目失明的瞎子,我婆娘就是爲這件事氣死的。你們說,像我這樣的男人在世界上活起還有什麼意思喲!”
在場人都覺得,周方山改過自新後,面臨着連續死三個親人慘運,都有些同情他,覺得他實在可憐。
值班醫生畢竟遇到死人的事要多些,處置的方法有說服力些,聽他哭訴家庭悲劇,他苦口婆心地提醒周方山:“老周,你要和鄉親們把死屍擡回去,如果被殯葬改革辦公室的人知道了,也許會動員你把妻子的屍體送去火葬。”
周方山聽懂值班醫生的意圖,他用衣袖擦乾淚水,到專門經營死人用品的商店購買了喪葬用品,結清費用,道別值班醫生,回到家中。
濛濛輕霧籠罩着白陽山上,天空下着毛毛細雨,風聲鶴唳,寂靜的夜空漸漸溼潤,細雨始飛輕拍着窗櫺,小瓦屋一宿默默無語,時間彷彿定格着那鬼哭人泣的夜晚,周方山家燈亮如明,他家的堂屋正對大門擺放兩根高的木板凳,板凳上擺放着一扇門,門板上擺放着身穿一身青衣袁蘭花的靈柩,臉部用火紙蓋着,地上的一個碗裡點了一盞菜油燈。
冬天的凌晨,周方山正在堂屋的門框上貼用綠色的紙寫的一幅輓聯。橫幅是“笑容常住”,上聯是“花落胭脂春去早”,下聯是“魂消錦帳夢來遲。”
周方山貼完輓聯後,又將菜油燈碗裡添加菜油,他挑上水桶又去水井挑水,挑完水以後,到草樹上去扯回幾個稻草喂牛,背上揹簍到地裡去割豬草、扯當天吃的蘿蔔、窩筍,回家又升爲煮飯,他邊煮飯邊洗菜,砍豬草。按平常的習慣,早上起牀就要把三個子女喊起來讓他們早讀或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務勞動。今天他沒有這樣做,昨晚,爲妻子逝世一事,孩子們睡得很晚,只有煮熟飯,炒好菜,再喊他們起牀。在子女們吃飯的時候,再煮豬潲(豬食稱爲豬潲)。
他在煮飯、炒菜同時,心時盤算着,請誰去請道士、陰陽,確定安葬日期後,誰給親友送信,誰幫忙辦理宰殺手續,把圈裡這條豬殺了,用這條豬的肉給妻子辦喪葬之事,安排那八個人擡靈柩去安葬。這一系列的事全靠他自己安排。昨晚,組長和組裡的黨員們幾乎是天快亮了纔回去睡覺。家裡連續不斷的發生這些事,攪得他腦海裡亂成一團,他求死的心都有,看到三個乖巧的子女,不得不放棄尋死的念頭,理智的應付眼前的一切事情。
飯、菜熟了之後,周方山舀到碗裡,端到桌子上,把筷子擺在飯碗邊。他到子女們睡覺的牀邊喊:“周緣、周娟、袁承起來吃飯了。”
周娟坐在牀上,用手輕輕地柔了柔眼睛,自己拿衣服穿。
袁承在被窩裡,用手輕輕地柔了柔眼睛,嚮往常一樣,又開始耍嬌:“我要媽媽給我穿衣服。”
袁承這個要求,在袁蘭花健在的時候,馬上就能得到滿足,今天他提出這個要求,簡直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捅進周方山的心窩,悲愴的淚水順着萬箭穿心、萬念俱灰、撕心裂肺等多種複雜的思緒流落出來。只好哄騙兒子:“你媽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兒子,爸爸給你穿。”
袁承沒聽懂父親那句話的意思,還是堅持自己的要求:“不幹,我就是要媽媽給我穿。”
周方山還是耐心的勸導兒子:“袁承,爸爸沒騙你,你媽媽到陰間去報到,再也回不來了。”
袁承哇的一聲就哭叫着:“媽媽,我要媽媽。”
周娟剛穿好衣服,揭開蓋在袁蘭花臉上的紙,又聽爸爸說媽媽到另一個世界去報到,再也回不來了。她抱着袁蘭花的頭哭喊:“媽媽,你不能走,我們離不開您。”
周緣用手輕輕地柔了柔眼睛,眼前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見,她又聽到弟弟和妹妹都哭訴着要媽媽,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又用力手使勁擦拭眼睛,還是沒有一絲絲光線,她嚇得目瞪口呆,急得焦頭爛額,哭天抹淚地猛喊:“爸爸,這是怎麼回事,我的眼睛一絲絲光線都看不見了,眼前是一團漆黑。”
周方山剛給兒子穿好衣服,周娟抱着媽媽哭,周緣擦拭着眼睛呼天搶地哭鬧,一家人亂成了一鍋粥。他好似萬箭穿心,被兒女們鬧得不知所措。
正在周方山一家鬧得亂成一團之際,組長和組上的部分人員,有的人揹着蘿蔔、窩筍;有的人挑着木柴;有的人挑着用編織袋裝的一挑大米;有的人提着臘肉;有的人提着雞、鴨。陸續來到他家。他們分別安慰周方山及其子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