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語停了下來,將頭埋得更深。
“你是做什麼的。”
黎語只覺得全身血液都被凍結了般,他有些僵硬的動了動,並未擡頭,朝着說話方向畢恭畢敬道,壓低聲線,“我來送外賣的。”
剛纔還接待過黎語的女子,爲了博取印象分,解釋道:“是羅順特助讓他來送外賣的,給嚴董您的。”
“我問你了嗎?”七爺稍稍移開視線,輕輕睇了一眼。
女子本來說得還興奮,卻被七爺一個眼神凍在原地,讓她幾乎站不住。
“再和我說一遍,你是誰。”透着些微黯啞,甚至有一絲慵懶。
黎語並不是剛認識七爺那會,往往七爺說話越是輕柔,身上的氣息越發讓人不寒而慄,這是憤怒的預兆。
他恢復了自己的聲音,還是沒有擡頭與視線落在自己頭上的男人對視,“我來送飯。”
不是外賣,是給您送飯。
他真的沒想到,自己連臉都沒露出來,七爺依舊能判斷出是他。
“你跟我過來。”
這五個字,不容置喙,當然,七爺的話,沒人會給自己找不自在去忤逆。
早在七爺問接待人員後,這附近的人都非常有眼色離開,當走進電梯後,黎語卻他驚訝的發現只有他和七爺。
他偷偷擡頭看向兩個保鏢,三十二發現黎語的視線,那張黝黑的臉上忽然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黎語眼睜睜的看着電梯門關上,什麼話都卡在喉嚨裡。
只能目不斜視,怎麼也不往他身邊的人亂飄。
電梯裡,七爺似乎並不在乎他,死寂一樣的的沉默。
只是七爺光是這麼站着,也讓黎語全身毛孔豎起來,泛起了雞皮疙瘩。
他不住的祈禱,電梯快到,別再讓他單獨和七爺相處。
人不在面前,他還會胡思亂想,甚至會思考是不是一切只是個錯覺,他怎麼可能對一個男人,還是個長輩有別的心思。黎語始終不相信,自己真的窺覷這個男人,但真人在面前時,腦子裡什麼都想不了,只有滿滿的怎麼讓自己不再惹怒七爺。
黎語覺得自己恐怕和七爺八字犯衝,明明剛纔瑟蕾娜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七爺也不見得有多少情緒波動。
爲什麼他只是喬裝改扮了一下,來送飯,對啊,還是給七爺送飯,明明是件好事,到底哪裡惹七爺生氣。
對,是生氣,他還是分得清七爺到底動怒沒。
他就沒抓住過七爺動怒的點是哪個,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委屈,七爺實在太喜怒不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黎語的祈禱,電梯門總算打開了。
黎語埋頭跟在七爺身後走,當走進辦公室。
咔嚓。
門關上了。
黎語打了個激靈。
“來做什麼。”
七爺背對着他,淡聲問道。
黎語這才擡頭,原本阻擋的視線出現了男人的背影,他忍不住留戀地看了看。
剛想說,是順叔叫我來的。
但他忽然想到,順叔耳提面命,如果遇到七爺,千萬不要提到來送外賣和他有關,黎語就轉了個話語。
“我,我擔心您,想做點吃的給您。”黎語握着打包袋的手掌心,冒出一層汗,就是室內的空調涼風也緩解不了。
話音剛落,就見七爺忽然轉身,七爺沒說話,那目光看得黎語毛骨悚然。
依舊冷靜,依舊高高在上,卻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像要把黎語整個吸進去一般的深沉。
他是不是又說錯什麼了?
七爺緩步走了過來,黎語就這麼看着他心底昨天還暗暗垂涎過的男人,這麼毫無防備的向自己走來。
這話怎麼怪怪的。
這不是重點!
黎語屏住呼吸,看着眉宇間稍稍柔和下來的七爺,忽然靠近了他。
一把掀開那帽子,在帽子裡蒸騰發酵的頭髮一下子釋放出來,微微的汗味就是黎語自己也聞得到。
他更尷尬了,作爲一個汗腺發達的胖子,就是現在變瘦了,還是很容易流汗。
一滴從鬢角落下的汗珠,忽然被一雙微涼的手接住,大拇指輕柔的抹去,黎語僵硬着臉,任由七爺動作。
“流汗了。”七爺的黑眸中閃着莫名的情緒,少有的說了句廢話。
可能由於太過剋制連手上都用了勁道,那拇指像是不經意掃過黎語的脣角,黎語抖了抖。
手裡是黎語不住往下流的汗,輕輕摩挲着黎語臉側柔滑的肌膚,像在安撫什麼寵物似得,動作溫柔,語氣卻寒冽,“緊張什麼,我能吃了你?”
這話不僅是提醒黎語,更是給自己的警告。
這個孩子知不知道,這樣不防備的出現在自己面前,是件多危險的事!
平時的黎語肯定會發現七爺的不平靜,但現在他滿眼都是平視過去的肉體,七爺的脖子,七爺的喉結,七爺的下巴……
每一樣,都性感至極。
他私底下否認了無數遍,一遍遍告訴自己喜歡的是女人,但卻還是爲面前的男人讚歎。
兩人靠得太近了,自己稍微擡頭,就能吻上那張薄薄的紅脣,如果吻上去,七爺會不會憤怒地將自己千刀萬剮,還是當做是又一次惡作劇。
“如果,你想知道對一個人是否是喜歡,可以吻她。若沒有感覺,那麼只是崇拜。”
這是昨天他問了後,裴琛最後給的建議。
黎語像是給自己吃了顆定心丸,緩緩擡頭,也許,他的心早就被惡魔蠱惑了。
吃了雄心豹子膽,來確定。
七爺,一定是我搞錯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