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線路的恢復讓艦隊重新獲得監控能力,但就目前而言也只能做到痛罵而已。
那怪物未必知道有人在隔着屏幕對自己爆粗話,支愣着的眼睛卻向幾個緩緩轉動監控器望去。但由於它身上總是有着大量眼珠在四處觀望,所以反而沒能引起監控人員的任何警覺。
這東西多少可以從俘虜的大腦中知道這些東西的用處,當然也就不難明白自己正在被監控的事實。能殺到這裡就已是經過了多次交手,被人家多看上幾眼又不會損失什麼。
它對於被觀察的現狀一點都不在意,只將身上裂出觸肢向前便是,這樣就算是進行了邁步。層層的昏迷軀體就鋪滿在階梯附近,行走中的每一次落腳並沒有刻意去避開哪個,但也不曾刻意去踩踏何人。
踐踏血肉之軀對其而言並不比踩在塵泥上更特別,在這一點上可以確保絕對的公平。
向前移動沒多久後就通過了黑門,那層薄薄的膜層便隨之蕩起微漣。對面星球做出的迎接便是潑天的溫熱暴雨,這些被掉落物加熱的水體多少還有些超出正常值的輻射,但並不會對新到來的客人帶來丁點傷害。
造成洞室癱瘓的罪魁禍首已然離開,癱軟在地面上的王濤卻是略微翻了翻身子,然後就睜開了雙眼。他在之前被讀取的時候也同樣是陷入了昏迷中,但不知爲何卻能這麼快地醒了過來。
沒能被燒成傻瓜的原因並不知曉,但他其實在那怪物操縱人羣時就已經有所清醒。但當時彷彿是由於某種被動原因而受到的喚醒,所以就算雙目未睜也能看到許許多多的景象
有些是紅衣在兒時所擺弄過的小玩具,那上面的色彩彷彿就是新刷上去的;有的是老巫師因爲診治失誤而不得不巧言開脫,卻因對方家人蠻橫無狀便被施加了一頓毒打。
還有的則是漚麻勞作時與他人對歌的快樂、率領捕快及丁壯圍捕盜匪時的痠痛和亢奮、在配置草藥時還不忘同東家女或北家妹口舌花花、依靠土門做攬時其實也聽百無聊賴的……
這些內容稍微猜想便知是源自何處,而更多則接到了駕駛機甲在太空中同敵人的激烈交戰、保養和維修能源爐的一些有用技巧、以及小艦在配合大艦航行時該怎樣配合的技巧等等等等的知識……
這些內容有的是鮮活生動的畫面,有的就只是不着文字的感悟和記憶,可是現在都一一浮現在了王濤的心頭。但他現在的狀況也不算是在主動去更接近在一陣陣的茫然中被動瀏覽。
那是一種寂靜旁觀的角度默默觀看,雖然知道有什麼浮現在面前卻沒有改變的興趣。這都不是說他突然進入了什麼心如止水的無上之境,純粹就是不知爲何能閱覽到這些東西,而那些內容也就印留在了自己的腦神經上。
沒有被涌進來的東西擠成傻瓜已是萬幸,但他現在的感受依舊是非常不好受。眼下的體會更類似於連續看了三天三夜的電影,而隨後才休息了不到半小時就突然再次被喚醒,並且強迫他繼續再不停地看下去。
有這種狀態就不要說能不能記住內容了,便是剛剛看過的東西就有可能在下一秒忘記。也就是身體還在時不時地有所抽搐,這其中的每一個動作都能找到不同的出處。
就比如扭動的腰肢可能就是綠在翻躍牆頭的記憶,胳膊在顫抖中的向前一抖也有衛的打鬥功底,抖動的手指更是大羣信息時代之人在瀏覽信息,至於翹起的小指則有可能是女紅縫紉所留下的印記。
但他既不是綠,也不是衛,更不是老巫師,就是同那些四目族也是素無瓜葛,但卻在以這些人的特有風格在行動。
“這些人怎麼都在吐白沫了?要趕緊將他們的身子側扶過來,並且用水竹、山榴、馬姜一起搗碎了填入嘴中,不然會……”
“……不然會因爲飛沫進入氣管而導致感染和呼吸困難,要是有治療工具在身邊就好辦多了。不過我爲什麼會被關進籠子裡?得趕緊叫戰友來把我弄出去,要是再慢一會……”
“……那妖物可就又回來了,老夫就算去找來公門小兒輩們也都……等等?躺在那邊的是我?那我又是誰?”
於是王濤的甦醒也不意味着是什麼好事,反而是一次大型精分現場的集中涌現。許多雜念都是紛至沓來地跳騰幾秒鐘,隨後又因爲其他念頭的涌上而草草退場,始終都沒有哪一個外來者能佔據上風。
身處自己主場多少是能能獲得更多優勢的,於是王濤在心智經歷了一陣相當的混亂後才終於佔據了主導地位。只有如此才能分辨出自己到底是誰,並且能分清其他人的念頭都並非是自己。
雖然不理解剛纔在自己身上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但隱隱中覺得該與那怪物相關。
自己的記憶應該是出現了斷層,以現在回憶就只持續到那先如樹枝、後如絲線似的玩意在自己眼、口、鼻中胡亂攪和。總體而言其實並不舒服,就覺得像被幾個大漢糟蹋過了一般,以至於持續到現在都還有着一陣一陣的後怕。
不過除了疼痛和發癢外也不是沒有別的感覺,那就是在同舌頭接觸時略有些發麻。那是種一陣陣的輕微刺痛感,回味得久了還會產生些若有若無的奇怪酸味。
而從那些四目族的記憶中倒能窺得自己等人的境遇,好像是被挑起來當烤鴨的時候被他們給救了?雖然能知那怪物確實是在被凍硬後碎裂了一地,但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呢?怎麼連着其他人的記憶也都能看到一些了?
不過拋棄這些讓人以後的事情且不提,最重要的是自己依舊被困在這其中。雖然對於如何離開稍微有了些腹案,但最關鍵的卻是手上缺乏合適工具,那麼又怎能確保自己立刻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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