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遠去,霍克三人將複雜的目光投向唯一能給他們答案的克萊因。
“我對於擺在眼前的事實從來都缺乏解釋的耐心。”
話音剛落,黑暗精靈就已逼到身畔。霍克被一腳踹飛,重重地撞到結實的牆壁,發出好大的聲響。杜南與雷娜還沒適應這突發的變化,脖頸上已分別架了一柄寒氣逼人的彎刀。
“看看這身手,看看這反應,要解決你們幾個不費吹灰之力。我從一開始就不贊成讓你們活下來,若不是維克多非要找具有思考能力的人組建傭兵團,早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把你們殺了,根本不會有現在這麼多麻煩。低等生物都還會觀察顏色呢,自詡爲智慧生物的你們卻看不出巫妖的退讓。怎麼,不服”
克萊因略微使勁,正想反駁的杜南立刻感到肩膀被一股力量往下壓。
“覺得無辜嗎無端的被捲進神秘事件後,從此要忍氣吞聲給邪惡的黑暗一族當手下。就算你不說,你的表情早就將內心的不滿寫在臉上。覺得不公平黑暗精靈和巫妖玩弄了你們的尊嚴可笑,這世上原本就沒有所謂的公平。我和巫妖也要受更強更高階生物的掌控,稍不留神,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那傢伙對你們一忍再忍,爲的是什麼他又能從這筆交易裡得到什麼麻煩你們動動腦子,不要把本來就不多的思考能力集中在毫無意義的地方。”
捂着被踹中的地方,霍克試圖坐直身體,可肋骨傳來的劇痛讓他汗如雨下。
“原本,維克多是期望你們能派上點用場,可在經歷了一系列的訓練與現實磨礪後,他失望了,非常的失望。”
越聽越不對勁,雷娜試圖爲逃跑創造契機,可她剛一動手指,四周的景象就變得一片模糊。等回過神來時,已躺在與霍克截然相反的牆角。腹部傳來劇痛提醒雷娜,黑暗精靈不會因爲她是女性就手下留情。
這下,杜南是真的沒了主意。他當然知道克萊因說的是事實,他只是只是一直無法接受。
“你想對我們做什麼”看到雷娜也受傷,霍克不再堅信原先的觀點。難道這次真的要死
“搓圓捏扁,看我的心情。”將雙刀往木質地板上一插,單手把杜南提起。克萊因嘴角微揚,組合出一個殘忍的微笑:“我和維克多打過賭,如果他的辦法不起效,就由我接手。至於我想用什麼方法哼哼你們很快就知道了。”
黑色的結界從空閒的另一隻手騰起,由小變大,很快就籠罩了整個房間。完全合閉前,徒勞掙扎的杜南眼角瞄到一張略帶焦急的面龐,女牧師正大喊着什麼,可他已聽不見。從脖頸處的刺痛轉爲麻痹,漸漸擴散到全身。
還未走遠的盧西恩突頓住腳步,回頭望向剛離開的簡易驛站。如此濃烈的黑暗氣息,和維克多不相上下。很難讓他將這股力量的主人與總是一副玩世不恭表情的傢伙聯繫起來。要換做以前,盧西恩鐵定會揪着維克多衣領要解釋。現在在逐一瞭解帝國和教會不爲人知的秘密後,他不再那麼堅持光和暗的界限。
以盧西恩馬首是瞻的教會騎士自然也感受到了黑暗力量。他們半迷惑半期待的望着領隊,只要他一聲令下馬上就衝回驛站。
做任何事之前,先考慮考慮自己的能耐和身份。如果你非要介入我教訓手下傭兵的私人事務中,可別怪我不顧兄弟情面。別忘了,我這次是代表誰去極南城的。娟秀卻充滿告戒意味的字體讓年輕的聖騎士神色一黯。邁着有些沉重的腳步,盧西恩頭也不回的走遠,不顧身後滿臉驚訝的騎士團。
“閣下,您怎麼”副官達維亞難以置信,一步步走遠的那個身影真的是嫉惡如仇的晶曜騎士他轉而瞪向一旁的維克多。
都是因爲這個邪惡的
察覺到身旁帶着仇視的視線,維克多微微側頭,發出讓人退避三舍的冷笑。
你想代盧西恩履行身爲教會騎士的職責麼副官閣下。
“你”話剛出口,自制力極強的達維亞立刻強迫自己閉嘴。副官這個詞提醒了他,這次的領隊是盧西恩,而且維克多伍德並非以伯爵的身份跑到格蘭道爾。現在的他是那一位的代表。聖劍騎士團代表教廷,而三頭犬伯爵,則代表帝國。
雖然在聖都時就聽過傳聞,可當真正接觸之後,達維亞才明白爲什麼教廷高層會如此重視這名突然嶄露頭角的新貴。
不是因爲他是盧西恩的異母兄長,也不是因爲他是那一位的新任魔法顧問。那股讓人骨子裡泛冷的寒意,那種視生命如草芥的冷漠,都在強調眼前所站立之人是貨真價實的邪惡者。就算包裹了名爲貴族的華麗外皮,也無法掩飾他的本性。
巴託轉了轉他不夠大的眼睛,沒有吭聲。他不是沒有感受到這股奇怪的氣氛,作爲一個政治家,他很清楚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該說話。教廷威望固然高,皇帝的特使也不能得罪。
在達維亞和巴託的腹誹中,一行人很快來到目的地格蘭道爾的貴族區。寬敞的街道兩盤站滿了儀仗隊,看熱鬧的百姓都被遠遠隔開。
鼓聲響起,節奏緩慢,配合低沉的鳴號,強調出莊重感。鋪在路中間的紅地毯突顯了格蘭道爾當政者對這次歡迎儀式的重視,也讓遠遠圍觀的百姓格外好奇。
格蘭道爾地處邊境,既是帝國通往南方的必經之道,也是距離浮空大陸最近的城市之一。每年來來往往的各國權貴數不勝數,這種規格的歡迎儀式不常見。
首先入眼的是盧西恩,他金光閃閃的盔甲讓圍觀者爆發出興奮的呼喊。
“是聖騎士啊”
“晶曜騎士”
抱着孩子的婦女紛紛擠到前排,想讓自己的孩子沾沾聖物的靈光。飄散在空氣中的淡淡的花香讓道路圍觀羣衆從激動轉爲寧靜,個個雙手合作祈禱狀,低喃禱詞。隆重的歡迎現場頓時變成宗教儀式,未等以巴託爲首的格蘭道爾官員感慨,緊隨其後的維克多以一身黑色登場,巫妖的獨特氣場立刻打破了這份寧靜。
人們都睜大眼睛看着聖騎士身後男性,柔軟的曳地長袍不見染灰,肩上和麪部的狼頭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感。步伐與騎士的大步流星截然相反,緩步慢行間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魅力,既讓人感到害怕,又想更近的看清些。
這種強烈的對比從街道一直延伸至議長府邸內部,有資格出席的當地政要與富商都好奇的將目光集中到盧西恩與維克多身上。就在大家都在討論這用面具遮住臉的貴族身份時,悅耳的叮叮噹噹聲響起,人羣中走出一名女子,頭戴面紗白布,一身紅色,露出纖細修長的四肢。
看到她,盧西恩眉頭頓時緊皺,達維亞也是面色微微變,均未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這女人。
作爲南陸最出名的舞姬,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商賈,入幕之賓多不勝數。雖然行爲放浪,卻因爲其特殊的背景和手段,即使西亞聯盟間諜的謠傳從成名的那一刻起就從未停止過,常年流連於南陸各國之間的她也安然無事至今。
盧西恩回望維克多,眼神裡有難得的求助信息。巫妖啞然失笑,快步走到盧西恩身前,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檔住已經伸出手的舞姬。
“這位是議長不替我介紹一下嗎”成名後第一次被人阻攔,舞姬有些微訝。她掀起面紗,隱藏的容貌固然絕色,可最吸引人的卻是一對琥珀色的眼睛。既充滿動物的野性,又有女性特有的嫵媚。眼波流轉,配上帶有南方口音的嗓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風韻。
明知是朵帶刺的毒花,卻總有人心甘情願。巴託有些拘謹的開口:“這位是塔蘭大公的長子,這個月剛受封伯爵。”
“原來您就是最近風頭正盛的三頭犬伯爵,我叫莉薇婭娜塔莉,您可以叫我莉莉”毫不避諱的握住維克多的手,面不變色的舞姬立刻換了獻殷勤的對象。
“咳”巴託乾咳一聲,不斷給正朝維克多身上靠的女人打眼神。
“聽說您是位了不起的大法師”瞥了一眼避開自己視線的盧西恩,舞姬提出一個普通法師不會拒絕的要求:“能不能演示一個簡單的法術,我還沒有在這麼近的距離見過法師施展呢。”
維克多擡起另一隻手,輕輕點在那雙挽住自己的雙臂上。
“呀”如同火燒的刺痛感立刻讓舞姬鬆手,她不可置信的瞪着近在咫尺的維克多。
我一不喜歡投懷送抱女人,二不喜歡年紀比我大的女人。不急不忙地抽出舌棍,故意將字體書寫得很大,足夠讓附近觀望的人看到。
赤裸裸的羞辱讓舞姬漲紅了臉,她轉身撲向巴託議長,淚眼婆娑的哭訴。
“伯爵”巴託左右爲難。他請莉莉來原本是助興,沒想到起了反效果。誰會料想最受歡迎的舞姬會連續吃癟,不但聖騎士不待見,就連邪惡法師也不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