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河,當它流經緬甸、泰國與老撾的三國交界之處時,河道驟然變寬,在河流的西岸佇立着一個醒目而突兀的大理石牌坊,很多遊客都會在此駐足留影以證明自己到過這裡,因爲對於普通遊客來說這個標誌意味着遊人止步,不能再繼續前行,石牌坊上的泰英兩國文字所註明的是一個遠遠超出地理意義上的概念——金三角。
到處都是成片的罌粟,到處都是揹着AK自動步槍來回巡視的土人。三天之後,歐陽莫終於踏上了這片號稱“金三角”的土地。
金錢背後的罪惡、罌粟花下的殺戮、善良野豔的女人。在這片土地上,沒有政府,沒有警察,也沒有罪犯。所有的一切都是靠實力說話,靠手中的槍械說話。誰更有錢,誰的火力更猛,誰更能組建起龐大的軍隊和組織,誰就是這片土地的老大。
現在,這片土地的老大之一,就是歐陽莫要刺殺的人,原暗鐵部隊九號,周裡山。
見九哥不是件容易的事。歐陽莫經過了徹底的搜身,連一件指甲刀都不能帶進去。連常明也不能免了這個程序。搜身的是幾個面孔黑黑的土人,跟常明嘰裡呱啦的說了幾句話,歐陽莫也聽不明白。
過了這個程序,常明徑直領着歐陽莫朝前走去,進了一座青灰色的房子。歐陽莫順手敲了敲牆,一點回音都沒有。全是鋼筋混泥土構建,牆體最少有二十公分厚度。這樣的厚度,足以抵擋任何反器材狙擊槍和榴彈的衝擊。
常明回頭說:“見了九哥,你先不要說話,我來給介紹。”歐陽莫點了點頭。
即將見到自己的目標。而這個目標,曾親手殺死了七個戰友。這是一個何等冷酷和強大的敵人。歐陽莫的心中有着九分的鎮定,一絲的忐忑。
常明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進來。”常明推開了門,歐陽莫往裡看去,立即感受到了兩雙如同鷹隼一樣的目光,狠狠的射向了自己。
歐陽莫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必須保持慵懶,保持鎮定。若是以強對強,自己的身份馬上就會曝光。他強行的鎮定了一下情緒,跟着常明緩步走了進去。
歐陽莫淡淡的掃了一眼。在座中間位置坐的,是一個典型的中國人形象。黃色的皮膚,健壯的身材。雖然只是坐在那裡,卻掩飾不住的英俊威猛,神色飛揚。好一副人傑的形象!歐陽莫心中驚道,難道這就是周裡山!
在周裡山旁邊背手跨立的,是一個面孔黑黑的本地土人,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九零,遠看去好像是一座小鐵塔一般。他是周裡山的貼身保鏢覺溫。
覺溫腰間沒有別着槍,反而卻掛了幾把匕首。歐陽莫看他雖然負手而立,但感覺隨時都要衝出來一般,緊身衣下所覆蓋的肌肉,好像充滿了爆炸力量的彈性。目光炯炯有神,腰胯微挺,一看就知道是個搏擊高手。
歐陽莫剛一進屋,感受到的兩雙鷹隼一般的眼光,就是這兩個人發出的。
歐陽莫暗道,面對這兩個強人,真是棘手的任務。
常明低頭哈腰的叫了一聲:“九哥。”歐陽莫略略彎腰,也跟着稱呼了一下。
周裡山店了點頭,先讓兩個人找地方坐了。然後問起了常明的情況。
常明眉開眼笑的說:“九哥,常明我這次真是死裡逃生,多虧了這個歐陽兄弟啊!”接着,便把之前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給周裡山講了一遍。
周裡山聽完微微一笑,對着歐陽莫說道:“哦,你還有這樣的本事?”
歐陽莫趕緊說道:“九哥過獎了。小時候練過一些武術而已。”
周裡山笑了笑,又問道:“你是什麼地方的人?”
歐陽莫答:“老家在山東菏澤。”
周裡山略帶讚歎的口氣說道:“菏澤好啊。菏澤我知道,古稱曹州,是有名的武術之鄉。還盛產什麼花來着……”
歐陽莫馬上接道:“牡丹花。盛產牡丹。還是牡丹之鄉。”
周裡山一拍大腿,說道:“對對!!就是牡丹!”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衆人也跟着一塊笑。周裡山正在笑着,忽然一下站了起來,指着歐陽莫冷喝道:“你是哪個部隊上的人,說!”
歐陽莫愣了!心裡瞬間有幾十種想法一一閃過。難道自己的行動被泄露了?這是不可能的。難道自己表現的不自然?也不對。到底是哪個地方出了紕漏?……歐陽莫這樣想了一秒鐘,沒有任何頭緒。便狠了狠心,坐在那裡,裝着驚恐的樣子。一句話也不說。
常明一下站了起來,說道:“九哥,他怎麼會是部隊上的人呢?他真是貨真價實從監獄裡跟我一塊逃出來的啊。”
周裡山冷笑了一聲,對着歐陽莫說:“我讓你們隨便坐,你就選了這麼一個位置來坐!你選的位置,是這個房間的死角!!”
“糟了!!”歐陽莫心中暗道。沒想到自己的職業習慣還是把自己出賣了!在坐位置的時候,自然的把椅子往後挪了幾下,坐在了這個死角的位置上。所謂的死角,就是指如果有人現在門口拿着衝鋒槍朝裡面掃射的話,那麼這個房間裡,這個位置是他惟一打不到的空隙!
長時間接受的軍事訓練,讓這種習慣深深的印入了歐陽莫的行爲中。剛纔不自然的就坐了這麼一個位置,卻沒能逃脫周裡山的眼睛!這人果然狠辣!沒想到剛一交鋒,歐陽莫就先敗了一局。
歐陽莫也站了起來,說道:“不敢瞞九哥。我高中畢業後服的兵役,在河南汝州當過兩年武警。退役之後找不到好的工作,纔跟幾個朋友幹起了盜墓的行當。”
周裡山定定的看着歐陽莫。歐陽莫卻不與他目光相對,自己稍稍低下了頭。過了良久,周裡山忽然笑了,說道:“就是嘛,說出來不就沒事了嘛!爲什麼要瞞着呢,大家以後都是兄弟啦!”
歐陽莫心中喘了一口大氣。說道:“我本來也不想瞞着的,但我害怕說了之後,各位兄弟會對我有成見。所以就沒說。”
周裡山笑道:“哈哈,這有什麼啊。我也是曾經在部隊上呆過的!在部隊上呆過,才知道實幹!纔會拼命!部隊鍛鍊人嘛!”
歐陽莫陪着笑說:“是,是。”
忽然周裡山話鋒一轉,慢條斯理的問道:“那這麼說,你對盜墓很有研究了?”
歐陽莫明白,這是在變相的考他,審問他,掏他的底。便說:“研究談不上,略懂一點吧。”
周裡山讓歐陽莫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說:“我有一個問題一直不明白。你說都是在墓裡挖出來的東西,到底是金子值錢,還是玉值錢?”
歐陽莫笑了笑,說道:“黃金各國都有,而玉器,卻是中國獨有。黃金有價無市,玉器有市無價。因爲玉器一般是祭祀所用,出自皇族,身份高貴。出售者要價很高,也確實值這個價錢。但卻沒有人願意花這麼多錢去買這麼一個沒有市場的東西。所以,玉器的買賣就有些尷尬。不像黃金,該多少錢一克就多少錢一克。”
周裡山馬上讚道:“精闢!還有一點我不明白,中國人都說漢唐漢唐,這兩個盛世,你說漢朝跟唐朝的墓,有什麼不一樣的啊。”
歐陽莫暗道,這問題問的還真是專業。便回道:“漢代崇尚方術,有死後昇仙之說。墓室多葬於風水佳處,挖土深埋。墓室的規格仿造傳說中的神殿而作,主室,側室,偏間,分的都很清楚。而到了唐朝,國力大盛。皇宮貴族的陵墓一般都費大量人力和物力,在山中開採。在山中開採造墓,需要耗費大量的金錢,要以強大的國力爲支撐。所以縱觀各朝,在山中墓葬陵寢的,也只有唐代一朝。”
周裡山拍了兩下手,讚道:“說的好!果然是專家!”然後扭頭對身邊的保鏢覺溫說了一句話,那覺溫點了點頭,轉身去另一間房間拿了一個東西,遞到了歐陽莫手上。
周裡山眼中閃着狡黠的目光,說:“這個東西是別人送我的。歐陽兄弟,你既然對古物這麼有研究,就給我說說這個到底是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