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杜柙騎馬走到楊宿身前,“那阿賚說咱們殺了他的弟弟……”他確實不知道這阿賚還有一個弟弟。
“莫不是在連禾關那羣人裡面?”楊宿提醒道,上次暈倒的後遺症還在,楊宿現在覺得腦袋一陣一陣地疼,便把這是全全交由了杜柙來處理。
“對啊,”杜柙感覺眼前一亮,“我這就把那些人給牽出來。”他說道。
說罷,杜柙便吩咐人去把那輛關着人的馬車給牽了上來,他自己又返回了陣前。
“你說的弟弟,是哪一個?”他朝着對面喊道,他示意旁的人把幾個五花大綁的蠻人推了上來。
“弟弟——”阿賚擡眼一看,就看到阿列達被人給推了上來,“你怎麼樣,這些豊朝人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他高聲喊道。
“哥哥——”阿列達看着阿賚,掙扎道,“哥哥,你別管我了——”他既然已經被這些豊朝給俘虜了,那他就沒準備再活着回去了,他是不會讓他哥哥爲了他向這些豊朝人讓步的。
“弟弟——”阿賚像是沒聽見阿列達的話一樣,只是把他看着,他好久都沒見過他弟弟了啊,沒想到他現在都長成這樣了……
也不怪杜柙不知道阿賚還有個弟弟。
阿列達只是一個私生子,在蠻族的王庭裡不受重視,甚至在十餘歲的時候就被趕出了王庭,但是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的感情卻是一等一的好,阿賚重視這個弟弟,超過了他其他的弟弟妹妹們。
“哥哥……”阿列達也有些觸動了,沒想到他們兄弟倆再次見面會是在這麼個局面下……
“你竟然是王子?”有些不知情的蠻人詫異道,他們只知道阿列達這個小子是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大將收留在身邊,他們還一直猜測他會不會是大將的私生子,結果,這傢伙居然還是個王子?!
衆人在詫異之後,反應各不相同。
杜柙看着這人,只覺得是個棘手的東西,這放也不是,留也不是……讓人爲難極了。
而那羣被綁着跪在陣前的蠻人,則像是發現了救命的稻草了似的,高聲嚷道:“咱們王子就在這裡,識相點的就把我們放了,不然小心咱們大王不管同你們國君簽下的協議……”
“沒錯,快點放了我們,你們……”有人過於激動,說了幾個字就開始喘着粗氣,“你們也不想成爲掀起戰爭的罪人吧,豊朝的士兵們!”
這些人猖狂的表現,讓不少士兵都皺起了眉頭,
“大人,咱們爲何不……”跟在杜柙旁邊的人忍不住開口道,但說了一半也收了聲,“唉!去他媽的大局!”他頓了一會兒,纔開口低聲吼道。
“哈哈哈……你們不敢,你們不敢動老子,豊朝人就是廢物——你們的國君也是個廢物!”幾個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壓抑久了,說話說得愈發讓人不適,
就連蠻族那邊的士兵聽了這些話,都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阿列達看着不知道爲什麼就開始有點不對勁的同伴們,正準備開口,就感覺胸口一痛,他低頭一看,一柄帶着血的刀從他的胸口透了出來……
他又擡頭看了眼不遠處的阿賚,張了張嘴,沒說出話,那刀從他的胸口抽了出去,鮮血頓時留了滿地,他睜着眼倒在了自己的鮮血了,到死都沒有閉眼。
“阿列達——”阿賚喊了聲,目眥盡裂,“你們竟然敢、竟然真的敢殺了我弟弟!”
杜柙也被驚到了,“抓住那個士兵!”他高聲道,這裡面定然有詐,他想。
衆人聽了杜柙的話,還沒來得及上前——其實他們大都不願意上前,畢竟剛纔那些蠻人說的話,着實是讓人聽了生氣,
他們以爲這個士兵也只是過於激進罷了,便不由得猶豫了一下,但就這片刻的猶豫,就讓這人得到了機會。
他提起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揚聲說道:“小的不負將軍的期望,終於把這人給找出來了,咱們豊朝人憑什麼要怕這羣蠻人!”
話畢,他刀一抹,就自盡在大軍面前。
杜柙聞言,臉色一黑,他們這是中計了啊……
“這就是豊朝人!是他們撕毀盟約在先,戰士們,上啊,替咱們王子報仇!”蠻人那邊可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他們只看見一個豊朝人在他們殺了他們一個戰士——這個戰士還是一個被大王子親口承認了的、尊貴的王子!
蠻人們怒了,也不知道是誰帶頭衝了出來,兩方人馬很快就混戰在了一起。
……
“軍師,他們終於打起來了!”薛達興奮道,他們現在正藏身在兩軍交戰的不遠處,觀望着這場戰爭。
“呼——”劉旦看着前面的戰場,頓了半天,他長舒了一口氣,低聲笑了起來,“不枉我精心策劃了這麼久,還浪費了好些探子——”
“你,”他轉過身,隨手指了一人,“上去,尋着機會……”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是。”那人面無表情地應聲道,便起身跑進了前方的混戰中去。
很快,他就要大仇得報了,劉旦彎了彎嘴角,
“恭喜軍師大仇得報——”薛達看出了劉旦的開心,不由恭維道,他算是唯一一個知道所有內情的人。
那個出手殺了阿列達又反手自殺的士兵,是劉旦特意安排進遠頌軍的死士——埋伏了好幾年,就爲了今天。
因爲同阿賚關係不錯,劉旦常和阿賚一道喝酒,
某次阿賚酒醉之後,劉旦偶然得知了他有個自小分散的弟弟,就在平州附近的軍隊裡待着。
於是他便想出了這個法子——先是想辦法獲得這個軍隊的信任,然後再把這羣人引到連禾關駐紮,
再讓楊宿同他們打起來,能兩敗俱傷最好,那時候他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但出乎劉旦意料的是,他在平州安排的那些後手被人給解決了,
不過也沒有關係——只要讓阿賚知道了他弟弟的死,在把這筆賬算到楊宿身上,攪亂了這池水——那他自然就可以解決了楊宿,甚至還可以把這事往蠻人身上一推,到時候邊地一亂,那他的平州,不就穩了?
劉旦的算盤打得噼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