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哭得聲嘶力竭。但是，再也見不到於秋文了。
現在，傲雪真的成爲了孤家寡人了。
沒有人可以依賴。沒有人可以信任。只有未卜的前程和傷痛的回憶。
傲雪一直哭到沒有力氣。癱軟在甲板上。
船安靜地行駛着。大海上無風無浪。大部分的人都回船艙裡睡覺去了。能安穩地離開天津，對他們來說，就是最慶幸的事情了。
生於戰爭年代。人人都習慣隨遇而安了。
能有一個地方生活下去，就是幸福的事情了。
夜裡很涼。傲雪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心裡沉痛無比。
錢掌櫃死了。於秋文又生死未卜。
這一天經歷了太多事情了。
本來以爲，可以和於秋文一起離開天津，重新在川江生活下去的。沒想到，橫生枝節。半路殺出個柳嵐音。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
說起柳嵐音，她有沒有上船呢？
傲雪一下子警惕起來。
左右張望了起來。
現在她身處的地方實在是太危險了。
雖然很想跳海算了。但是，傲雪還有一絲希望。說不定於秋文還活着呢。一槍也許不足以致命的。
抱着這個希望。傲雪向船艙裡走去。
她必須重新振作起來。這是多年以來，傲雪養成的堅強性格。
找到了自己的艙室，傲雪走了進去。
這裡已經有滿滿一艙室的人了。都在睡覺。
傲雪的位置在上鋪。她將行李放好後，就爬上了自己的鋪位。
今天想睡個安穩覺是不可能了。
傲雪滿腦子裡都是於秋文和錢掌櫃的臉。
就是因爲她一時婦人之仁，錢掌櫃纔沒有殺了柳嵐音。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說起來，都怪傲雪自己。
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因爲不想打擾其他人。傲雪只是無聲地流淚。哭得累了，卻還是睡不着。
腦袋裡脹脹的。有些暈。可能是經受到了太大的打擊纔會這樣吧。
傲雪心裡想着，反正睡不着覺，不如洗個臉吧。清醒清醒。想想和川江的地下黨聯繫上以後，怎麼打聽於秋文的情況。
於是，她輕手輕腳地下了牀。往衛生間走來。
但是，到了衛生間門口。卻推不開門。
想必裡面有人吧。傲雪打算等一會兒。
但是，等了很久，衛生間都沒有人出來。反而聽見好幾聲慘叫。
雖然，裡面的人拼命地壓低了聲音，但是，傲雪還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
是誰會在半夜裡，躲在衛生間裡呢。
傲雪轉了轉眼珠，覺得只有柳嵐音了。
柳嵐音的手臂受了傷。想必她現在正在取子彈呢。
傲雪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就一直等在衛生間門口。就爲驗證自己的猜想。
如果不是柳嵐音的話就算了。但是，如果是柳嵐音的話，傲雪這一次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傲雪一直貼着牆站着。對面就是窗戶。窗戶外邊，則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如果沒有柳嵐音。傲雪和於秋文現在一定已經
在一起。等待迎接新生活了。
但是，這一切，都被柳嵐音給破壞了。
想到這些，傲雪就恨得牙癢癢。
又等了很久很久。衛生間的門終於開了。
柳嵐音抱着一隻胳膊，走了出來。
血已經止住了。被用一條衣服上扯下的布，簡單包紮着。
傲雪早就準備好了匕首。見柳嵐音出現了。一下子從背後將刀抵在了柳嵐音的脖子上。
柳嵐音想不到冤家路窄。自己剛剛處理好傷口。傲雪就出現了。
“我家老於呢？他怎麼樣了？”
傲雪關切地問道。
柳嵐音冷笑一聲。
“哼。你的丈夫被我打了一槍。之後就倒地了。我也被人羣裹挾着上了船。沒有工夫去查看他到底死了沒有。不過，我那一槍打在他心臟的位置。不死也成植物人了。哈哈哈•••••••”
柳嵐音陰惻惻地笑着。
傲雪頓時覺得頭暈目眩。看來，於秋文十有八•九是救不回來了。
柳嵐音覺得自己脖子上的刀貼着脖子不是那麼緊了。趁這個機會。柳嵐音一下子轉過身來，抓住了傲雪的手腕。想要搶她手裡的刀。
傲雪剛纔一分神，給了柳嵐音可趁之機。但是，她很快又集中精神，踢了柳嵐音一腳。
兩個人一下子分開了。
柳嵐音見搶刀不成。就往腰間的手槍摸去。
傲雪見她有這個動作。連忙將手裡的刀甩了出去。正好插在柳嵐音的胸口。
柳嵐音一下子倒在地上了。手槍也沒來得及掏出來。
傲雪不放心地上前查看。也不知道柳嵐音到底死了沒有。
走到柳嵐音身邊。傲雪首先將她的槍卸了。然後用手摸向柳嵐音脖頸處的大動脈。
這裡的血管已經沒有波動了。
看來，柳嵐音這次是真的死了。
傲雪在柳嵐音的屍體旁呆愣了兩三分鐘。
錢掌櫃，老於，還有好多好多的同志們。我終於替你們報仇了！柳嵐音這個女魔頭，終於死掉了。我也可以向你們交代了。
傲雪心裡默默地想。
然後，趁附近沒人。傲雪將柳嵐音的屍體背了起來。然後，走到甲板上，順着船邊，將柳嵐音的屍體扔進了海里。
做完了這一切。傲雪無力地拖着身子。先去衛生間洗淨了手。然後回到了自己的艙室。
躺在牀上，傲雪不知該是喜是悲。
大仇終於得報。因爲柳嵐音而犧牲掉的同志應該可以瞑目了。但是，於秋文卻是確定地活不成了。
帶着這樣複雜的情緒。傲雪在海上漂泊了幾天。終於來到了川江。
雖然這裡沿海，但是卻還沒有被開發出來。沒有上海天津那麼繁華。只是一座小城而已。
下了船，傲雪一眼就望見了人羣之中有好幾個賣煙的小販在端着煙箱子四處售賣香菸。
但是，只有一個小販的注意力在下船的乘客身上。並不怎麼叫賣。反而像是在找人。
傲雪心裡有了數。下船之後，就直接奔那個人而去。
“請問有老刀牌香菸嗎？”
傲雪說出了暗號。
那個裝作賣煙小販
的同志顯然吃了一驚。沒想到和他接頭的是這麼美貌的一個女孩子。
但是，他還是很快就鎮定下來。說出了暗語的下半句。
“同志。接下來，我該怎麼辦？”
裝作賣煙小販的同志道：“你跟我來吧。”
然後，他就在前頭領路，將傲雪領到了一個小院子裡。
這裡獨門獨戶。倒是方便聯繫和談話。
屋子裡早就坐着一個身穿長衫的男人，大約有四十歲左右。見傲雪被帶來了。就讓那個裝作賣煙小販的同志離開了。
“請問，你是蔣傲雪同志吧。你的丈夫，於秋文同志呢？你們失散了嗎？”
那個男人見只有傲雪一個人來，就首先發問了。
這一句，又提起了傲雪的傷心事。
“我丈夫他，在來的途中，被人殺害了。”
傲雪將頭低了下去。顯然是泫然欲泣。
那個男人連忙道：“對不起。我想不到會提起你的傷心事。我叫徐廣平。現在是你的上級。以後，我們就是統一戰線的同志了。這裡會有很多人幫助你的。這裡就是我們爲你租下的小院。房東是個老婆婆。名下就有兩個小院。一個自己住。一個出租。你以後就住在這裡吧。既然來到了新地方。希望你能有一個嶄新的面貌，去迎接你的新生活。讓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都忘了吧。”
傲雪點了點頭。雖然知道會記住於秋文一輩子。但是，還是很感謝徐廣平的關懷。
徐廣平之後又交代了一些在川江需要記住的幾個聯絡點。之後，等傲雪心情平復了，就會安排任務給她了。
說完這些，徐廣平見傲雪的精神狀態不太好。知道她新近喪夫。心情不會好。於是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畢竟這個傷，還是需要時間去抹平的。
也許會清晰地記得那個傷在哪裡。但是，起碼應該不會再那麼痛了吧。
於是，徐廣平說完該交代的。就告辭了。
傲雪送走了徐廣平。粗略觀察了一下自己今後將要居住的地方。
這個房間佈置得很簡單。但是必備的東西都有。看來，徐廣平很用心地佈置了屋子。
傲雪坐在書桌前。面對一摞厚厚的白紙，覺得心中有話要對於秋文講。於是，就動筆寫了起來。
內容是：老於，我已經到川江了。可惜，你卻不在我的身邊。在天津，和我有交集的，還沒有消滅的，就是青木剛健了。不過，壞人自有壞人磨。相信，在不久之後，他也會死在潛伏於天津的地下黨手裡。對於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對了。柳嵐音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也算是爲你報仇了吧。
老於，我好想你。沒想到我們那麼久未見。再見即是永訣。
但是，你放心吧。只要共產黨的火種不熄。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我會帶着你和其他爲中國勝利的同志們的心願。好好地完成任務。爭取讓日本人早日滾出中國。
我要說的暫時就是這麼多了。以後，我有話要對你講的時候。還是會寫給你的。
寫完這些話，傲雪就將紙燒掉了。
她相信，於秋文一定會看見的。他也會像傲雪一樣。期待一個嶄新的大中國。
這一天不會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