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當第一縷曙光照入白河谷地,勤勞的農夫們便已經早起。
南方的冬天總是過去的很早,1月中旬的陽光,已經有了一絲暖意。
本來這個時節最適合種下扁南瓜,只要一虛地,三個月以後差不多就能豐收一大車的糧食。
但是今年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馬文大人親自下令,所有農夫必須種植秋葵。
沒人喜歡那東西的味道,在以往,只有在最饑荒的年代,纔會有人瘍種植秋葵。
這玩意兒除了生命力頑強基本上就沒什麼優點了。
不過在這片土地上,沒人會違抗馬文大人的命令。
他這麼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農夫們雖然孤陋寡聞,但是也不是全封閉的。偶爾和對岸的那些冒險者們交流,他們之間也聽說了,最近可能要發生一些大事。
田間,兩個少年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不遠處,叼着菸斗的老農訓斥道:“別商量那些無聊的事情了,趕緊把這一季的種子播撒下去。”
“天氣應該很快就要轉暖了。”
“聽城堡裡的人說,再過一段時間,免費配給的小麥就沒有了,我們得自己養活自己。”
兩個少年吐了吐舌頭,在老爹的訓斥下,他們只好扯開剛剛的話題,過去幫忙。
只不過他們雖然在幹活,豔羨的目光卻是望向了河對岸。
白河以南,一個瘦小的身影站在一處謝破上。
他手裡拿着一張圖紙。時不時低頭查看,然後進行指揮。
在他身前。幾個龐然大物正在辛勤地幹着活兒。
泥土傀儡的動作很笨拙,但是效率卻是奇高。
改變地形修建簡單的城牆或者溝壑。都是他們最擅長的東西。
在維尼的命令下,泥土傀儡孜孜不倦地工作着。
很快的,一道道犬牙交錯的城牆拔地而起,漸漸和從劍港那邊延伸過來的城牆段連在了一起。
一圈龐大的防禦城牆將白河谷地全部包裹在一起,沙族人的村落得到了最好的保護。
剩下來,就只有一塊白河谷地了。
“今天天黑之前,應該能把最後一塊填上。”
維尼抹了一把汗,撒了一些大地精華給泥土傀儡作爲養料,後者又開始了辛勤的工作。
然而維尼本人卻有些面色蒼白。
這幾天。一直是由他在主持泥土傀儡的工作。雖然作爲一名天醒者,他的天賦非常強大,但是他終究還是個孩子。
這項工作的強度太高了,他幾乎得不到休息的時間。
“這種程度的城牆,根本抵擋不住蠻荒裡的野獸啊。”
維尼望着已經完成的城牆,眼中有些不解。
就在這個時候,馬文的身影陡然出現。
“哥”
維尼看着馬文,有些緊張地問道:“海瑟薇大人怎麼樣了?”
馬文搖了曳,嘆了一口氣。
維尼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如果不是海瑟薇。他現在還在原先的巫十路上行走。雖說關於這一次行動,他心中早有預感,但看到馬文都束手無策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
“她不會有事的。”
馬文低聲說。
維尼點了點頭。旋即他的目光變得有些陰鬱:
“那我們呢?”
馬文看着那些城牆,臉上卻滿是滿意之色:
“我們也不會有事的。”
“至少在一開始,他們奈何不了我們。”
“我保證。”
他輕輕地隆維尼的肩膀。用一種斬釘截鐵地語氣說道:
“在犯過一次錯之後,我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
“無論是你。還是安娜,亦或是這個領地上的其他人。沒人可以傷害你們。”
維尼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他想了想,最終低頭道:
“可是我看到了很多不好的結局。”
“別輕信那些所謂的預言。”
馬文輕笑道:“你看到的預言也都未必成真了麼”
維尼頓時臉一紅。
馬文說的自然指的是之前維尼夢中看到馬文被一名紫發女子強上的事情。
一直到現在,這個預言依然沒有兌現。
如今的馬文,可是暗夜主宰,這片大陸上沒人能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他覺得這個預言是絕對不可能成真了。
“做完這些,去好好休息一陣吧。”
馬文笑了笑,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成爲暗夜主宰之後,夜行人的很多技能限制都受到了改善,很多技能雖然白天依然無法使用,但是條件卻變得不那麼嚴苛了起來。
比如只要是陰天,就可以使用很多夜間才能使用的技能。
這算是一個很好的消息了。
馬文在領地內遊走,最後一天他反正也無事可做,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了,他只能靜候那一天的到來。
領地裡的居民依然像往常那樣生活。
冒險者營地裡人開始在工匠的幫助下搭建民居,兩辰鬥之後,很多冒險者不再將白河谷地視爲自己冒險的一站,而是一個可能的長期落腳點。白河以南的蠻荒周邊,資源其實很豐富,雖說有一些瘋狂的消息從北邊傳了過來,而馬文大人也嚴令約束這兩天禁止冒險者們離開圍牆,不過很少有冒險者拿着當一回事兒。
只不過現在還算戰備期間,他們的行動必須受到馬文的約束。
於是在德魯的號令之下,原本只是一個空殼的營地裡,出現了很多民居。
白河谷地已經和聯盟開戰。這辰爭不會短暫結束。反正無法離開,還不如讓自己住的舒服些。
至少營地裡的那些破旅館很難讓冒險者們滿意。特別是很多拖家帶口的冒險者杏。
對比營地裡的熱火朝天,沙族人的部落則顯得有些蕭瑟。
關於大災變。沙族人的領袖康斯坦剁就下過囑咐。
這是一蟲正的浩劫,不把他當回事的人遲早會吃到苦頭。
沙族人部落的工匠坊裡,火光四射。
一把又一把全新的火槍被打造出來,大量的灰耀石源源不斷地從地窖和倉庫裡取出,爲這些火槍提供能源。
沙族人在白河谷地中的地位比較特殊,雖然隸屬馬文的領地,但由康斯坦丁單獨統領。
對此馬文也很放心,康斯坦肚自己人,他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處理好沙族人和其他人的關係。
在以往,沙族人的發展主要受制於經濟。
但是在即將到來的新時代,馬文覺得這個種族有很大的潛力。
他放任康斯坦對由發揮,既然沙族人瘍了白河谷地,他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
沙族人的壯大,對他沒有半點壞處。
在真正的浩劫中,所有人都會緊密地團結在一起。
因爲他們的敵人,實在太強大了。
馬文的身影閃過沙族人村落,康斯坦洱在教導幾個沙族人孝麥肯斯格鬥術。看見馬文也僅僅是點了點頭。
關於明天的佈置,所有人都已經準備好,馬文也僅僅是過來隨便逛逛罷了。
看到這幾個孩子稚嫩的模樣,馬文心裡突然想起了一個女孩。
伊莎貝爾。
那個被自己送往刺客聯盟的小姑娘。
之前他曾經派人找過伊莎貝爾的音訊。但是由於白河谷地和聯盟分裂,而聖賢沙漠的白族人又在聖靈白鹿的命令下瘍了和白河谷地結盟,刺客聯盟頓時瓦解。
當洛蘭特的人趕到陰影谷的時候。刺客聯盟的基地已經被毀。
他們發現了無數孝的屍體,但是因爲毀滅的很厲害。很難分辨出究竟是誰。
他們猜測,聯盟一定是帶走了瘍聽命與他們的刺客。而殺死了剩下的。
伊莎貝爾的命運究竟如何,馬文也不知曉。
不過他相信,以女孩的聰明,絕對能從聯盟的手中逃出一條生路來。
在災難面前,他漸漸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
儘管他已經很強大了,但依然沒辦法照顧到每一個人。
想到這裡的時候,馬文的心情不由再次降臨到一個低谷。
他走遍了自己領地的每一個角落,大部分的普通人都像往常一樣過日子。
即便已經聽說了關於大災變的只鱗片抓,但大多數人對此還是沒有一個完整的概念。
農夫們依然習慣在農活之後日落之前,聚集在一棵老槐樹下聊天。
孩子們依然在田間追逐。
他看見新成立的軍隊在北部礦場附近開闢駐地,他們一絲不苟地遵循着安娜的命令。
而奴隸們依然兢兢業業地挖掘着礦洞裡的鐵礦石。
他甚至看到了蘿拉竟然在礦洞裡指揮。而她身邊居然還有一個小跟班。
半身人屑克。
之前安娜向馬文匯報礦洞這邊管理人手奇缺,而蘿拉剛好因爲聯盟開戰的事宜有些無所事事,便主動申請來這邊負責管理,馬文也沒注意就直接批准了。
如今在這裡看到了蘿拉和小半身人,讓馬文不由恍然想起幾個月前一行人一起穿越蜘蛛地穴的時光。
蘿拉看到馬文,倒是顯得很平靜。說起來,兩人除了會議上,已經很久沒有碰面了。
這一切,都是因爲馬文太忙了的緣故,他總是在忙着準備大災變。
然而在大災變的前一天,他發現自己突然清閒了下來。
當然,這種清閒只是一種假象。
他很清楚,明天過後,自己將面臨怎樣的困境。
不過他覺得給自己放一天的假也不錯。
於是他走了過去,靜靜地看着蘿拉安排好奴隸們今天的工作量之後,後者衝着馬文點頭微笑:
“看上去你好像沒什麼事情可做。”
“離開領地太久。發現自己除了打架的時候能出出風頭,其餘的時候反而有點不知所措。這種感覺一定很糟糕吧?”
馬文攤了攤手:“也沒那麼糟,至少我可以休息休息。”
蘿拉白了白眼:“從來沒見過你這麼不管事的領主。游魚座的男人果然不靠譜。”
說罷她扯了扯身上髒兮兮的衣服,和馬文一起走出了礦洞。
洞外有個營地,供人休息,一名黑暗衛士負責駐守此地,沒人敢搗亂。
兩人走進了營地裡,小半身人一直跟着他們。
“其實我不太明白明天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
蘿拉一邊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塵,一邊斜眼看了看小跟班:“你呢?”
屑克撓了撓腦袋:“我爺爺說是一恥可怕的災難。”
馬文有些好奇地看着屑克:“你怎麼會來這裡?”
半身人有些尷尬地說:“我爺爺說要去辦一些事情,他說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自己。”
“於是你就來了白河谷地?”馬文的眼神有些玩味了。
屑克茫然道:“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了。蜘蛛地穴裡出現了很多怪物,我整理了行李⊥往南走,然後就到了這兒。”
“好歹這裡我也有個熟人,不是麼?雖然她有時候很兇。”
蘿拉不滿地說道:“喂!半身人,在你胡說八道之前,先用腦子想想是誰冒着風險給你提供了工作。”
屑克立刻反駁道:“難道不是馬文大人嗎?我看到批條上的簽字了。”
蘿拉氣鼓鼓地說道:“沒有我的申請馬文可能批准嗎?而且你看到那潦草的簽字了,恐怕他簽字的時候,大半的注意力都在安娜姐姐身上吶!”
馬文頓時覺得很尷尬。
最近他簽了不少字,出於對安娜的信任,他沒怎麼仔細看。
不過這個客觀事實到了蘿拉嘴裡。怎麼變成了另外一副味道?
蘿拉和小半身人的鬥嘴營地裡的人早已屢見不鮮,一般來說,都是以屑克失敗投降爲終點,因爲蘿拉總有她的殺手鐗——
“不論你說什麼。都掩蓋不了你在怪物面前丟下我逃跑的事實這個鞋頭,你敢否認這一點嗎?”
屑克頓時默然無語。
當初在蜘蛛地穴裡的事情,他完全是憑藉一個盜賊的本能行事。結果這件事情估計要被蘿拉拿來說笑一輩子了。
簡直是畢生恥辱啊
小半身人投降之後,蘿拉才施施然返回自己的房間。換了一身衣裳。
她拿出一副封面精緻的紙牌,笑嘻嘻地對馬文說道:
“剛好三個人。我們來玩洛克牌吧,如果你不懂,我可以教你。”
“洛克牌有三種,一種是秘密,一種是星座,還有一種就是真相。”
“遊戲的規則很簡單,誰能搶先識破對方手中的秘密,誰就是勝者。”
“星座牌固定不變,你可以先鴉張秘密”
在蘿拉平靜的解釋中,馬文居然真的放鬆了下來。
三個人坐在營地的小屋裡,整整打了一天的洛克牌。
蘿拉顯然是洛克牌的好手,基本上沒輸過,馬文則是輸多贏少,如果賭錢的話,恐怕早就輸了個精光。
但他卻覺得無比的愜意。
打牌的時光過得很快。
天色很快就陰暗了下來,營地裡,奴隸們三三兩兩地回來了。
蘿拉放下了紙牌,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上。
臨走之前,她突然問了一句馬文:“今天之後,我們還有這樣悠閒打牌的機會嗎?”
馬文默然了一會兒,最終才認真地說道:
“有的,我相信會有的。”
“恩,我相信你。”蘿拉笑的眼睛眯成了月牙,一蹦一蹦地返回了工作崗位,開始清點奴隸們今天的工作結果。
而屑克作爲副手,自然也跟了上去。
馬文放下紙牌,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趁着夜色,離開了北部礦場。
城堡裡,晚宴早已準備好。
餐桌上只有三個人,安娜馬文還有維尼。
本來還有一個老管家的,可惜老管家在不久前就已經過世了。
真正在這座城堡里長大的,也就是眼前三個人了。
晚餐平平無奇。
維尼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早就齊不堪,吃完飯之後,就早早回房休息去了。
只剩下了安娜和馬文。
“聽說你今天打了一天的牌?”安娜有些好奇地看着馬文:“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我的作風?”
馬文笑了笑:“在你們眼裡,我就是到處亂跑不務正業的領主麼?”
“並非如此。”安娜託着下巴,難得不那麼嚴肅地說:“雖然在別人眼裡你只會亂跑,但我知道,你爲這個領地付出了多少。”
馬文平靜了下來:“想看看我們的領地麼?”
“啊哈?”安娜顯然有點沒明白馬文的意思。
半分鐘後,城堡西部最高的那座山峰上,天風呼嘯。
月光灑下,蜿蜒的白河彷彿一條銀色的腰帶,嫵媚地繞過遼闊的領地。
站在山頂,整個白河谷地乃至遠方的河灘城劍港,都沮眼底。
安娜終日泌領地事物,卻是第一次仔細看看這片她一直在默默爲之付出的土地。
“好漂亮。”
半精靈感嘆道,她的眸子很明亮:“我現在明白,爲什麼她之前那麼喜歡站在這裡了。”
馬文笑着搖了曳。
安娜說的她,自然值的是海瑟薇。
可惜安娜不明白,海瑟薇之所以站在這裡,不是看風景,而是看人。
那個時候的馬文,還只能狼狽地摔在田裡仰視身爲傳奇巫師的她。
如今的馬文,倒是可以站在這座山峰上了。
可惜,卻已經失去了她的消息。
“你說,她會在哪裡呢?”
馬文上前一步,有些像自言自語:“不管她在哪裡,我都會找到她的吧?”
安娜默默點頭。
馬文就這麼坐在山峰上,默默地看着整個領地進入夢鄉。
不知什麼時候,安娜也悄然離開。
只剩下馬文一個人獨坐到黎明。
而當次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向大陸的時候,一句句威嚴的聲音在天空中炸響!
整個費南,都爲之顫抖!
“沒有信仰的人,終將招致毀滅。”
“貪婪的凡人們,你們已經佔據了這塊大陸太久太久,久到忘記了敬畏。”
“然而無知如你,必然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怎樣強大的力量。”
“曾經你們引以爲傲的避難所,必將毀滅;曾經你們竊取的力量,必將流逝;而那些自詡強者之人,也必將在神靈的怒火中臣服!”
“無信者,接受審判吧!”
“而虔誠的信徒,請開始狂歡,請務必相信,神靈時代,即將到來!”
馬文笑了。
一模一樣的審判宣言。
大災變,終於降臨了。
(我先吃個飯,一會兒至少還有一章s保底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