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義武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隨後目光一直注視着神劍壇上寧鴻遠的背影,道:“這小子倒也成熟了些,其實作爲父親,我一直深知他內心的苦楚,他打心眼裡是不願意與這些武境世族打交道的,就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突破武境,可惜啊,誰讓他是我寧義武的兒子呢!”
秦玉雪雙手襯着下顎,那一雙如玉的眸子一直深情地望着她的鴻遠哥哥,聽得義父這番話,欣然點頭,隨後側過臉去,面朝義父微微笑道:“還是義父的教育方法得當,寧鴻遠哥哥其實骨子裡是非常傲氣的,義父卻是時時刻刻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這天域畢竟是天域,有着他特殊的文化背景,單單依靠武力,是不能解決一切問題的!”
寧義武爽朗大笑,“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不過,還是不可大意,接下來纔是最爲關鍵的時候!今天這個開場戲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就看這小子如何對局這口出狂言的狂徒吧!”
秦玉雪黯然一驚,側過臉去望着自家義父,朗聲詢問道:“唉,玉兒實在是不明白,爲什麼義父都將話說得那樣明白了,慷慨激昂的一番話,難道他們聽了還不決心收手嗎?難道真的要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寧義武輕輕端起茶杯,輕輕小酌一口,這才朗聲回答道秦玉雪內心的疑問,“現在覬覦我們神劍宗各種資源的歹徒如此之多,這盛會沒有混進挑事的刺客,那簡直就是癡人做夢!我看那髯面大漢很有可能就是第一個挑戰我神劍宗神威之人!”
“義父所言不錯,不過依玉兒看,這個髯面大漢沒有什麼本事!”秦玉雪忽地這般說道。
寧義武聽得這番判斷,頓時來了興趣,因爲這個看法和他的看法完全一致,不過,他還是想要考察一下這聰慧秦玉雪,側過臉來,神情微肅,厲聲詢問道:“你是從什麼地方看出來的?”
秦玉雪用手指着那臺上的髯面大漢,正色道:“他臉上的贅肉證明他是一個酗酒之徒,作爲修武者,酒乃是對我們修武者最大的禁忌,除此之外,他不分場合說出這樣的話,也足以證明他的愚蠢和狂妄,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鴻遠哥哥對手!”
寧義武爽朗大笑,道:“想不到你居然觀察得如此仔細,可是你知道這髯面大漢爲什麼要說出這一句話嗎?”
秦玉雪用手指着那髯面大漢,隨後將手指移向那躁動的人羣,道:“義父曾說,這裡面有這麼多的刺客,我想這些人一定是有人背後指使,想要用這髯面大漢來探知我鴻遠哥哥的實力,如果可以的話,還可以通過這髯面大漢消耗我鴻遠哥哥的真元之力!這樣一來,鴻遠哥哥在接下來的對局之中,就會陷入被動!”
寧義武聽聞了秦玉雪這般分析之後,這一次收起了豪邁的笑容,“你分析得很仔細,這髯面大漢一定是背後有人指使他這麼做的!一枚可憐的棋子而已,唉,這就是亂世啊!其實,他已經身中劇毒!我雖然有心救他,可是他已經毒素攻心。”
這一席話,說完之後,寧義武輕輕地放下了酒杯。
其實,寧義武這個人內心是真的仁慈,而他之所以這麼仁慈,就在於他非常向往那“六道仙宮”的和平秩序,希望這些人也能夠熬過這個民族的黑夜。
可是,事實永遠與願望相違背,這一位被毒素攻心的男子,已經沒有了機會享受新世界的曙光。
“那就看鴻遠哥哥究竟如何使用這一枚棋子了!”
“我們拭目以待吧!”
義父女二人相互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那髯面大漢站在座位上,遠遠地望着寧鴻遠,根本不敢想象這樣一位年紀不過二十五歲的少年,在面對這數萬人的目光,僅僅憑藉一句話便將矛盾的核心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他不同於寧鴻遠,他怎麼可能向一位二十五歲的小子道歉,更何況這本來就是計劃的一環!
只見他將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親筋暴露,在萬衆矚目的眼光中站了起來!
“我今天就要來第一個試一試你的實力!”髯面大漢衝着“神劍壇”中央的寧鴻遠,這般怒氣沖天地大吼道。
一句話剛一說完,只見這髯面大漢一個幻影行至神劍壇中央,雙眸直愣愣地盯着寧鴻遠,道:“今天我倒要瞧一瞧,你這堂堂的神劍宗少宗主究竟是徒有虛名,還是金玉其中!”
寧鴻遠聽他這般文鄒鄒諷刺,心中覺着好笑,絲毫不怒,道:“這樣說,我在你眼中,無論怎樣,都是名不副實!好!”
“你竟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羞辱,今天定要勝你!臭小子,別以爲練了幾番工夫就可以掌控這個局面,你還差得遠呢!”那髯面大漢面目不屑地望着寧鴻遠,這般朗聲說道。
寧鴻遠聽聞此言,已經心知他爲何要當這出頭鳥,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作戰計劃。
面對對方的挑釁,寧鴻遠不動聲色,來者無懼,左手後背,右手向前攤開,左腳輕輕向後邁開,面朝這髯面大漢朗聲說道:“我父親定下的規矩,你可記得?今天第一天,但凡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一輩,纔有資格站在這個舞臺上,而你滿面髯須,很明顯已經超過了三十歲,這樣豈不是太不符合規矩?我神劍宗歷來以規矩爲本,衆位英雄好漢也是以規矩爲本纔有今日家族之盛!”
那髯面大漢心裡想着這小子不過區區二十五歲而已,方纔突破武境一定是造假,冷笑一聲,向前走了幾步,朗聲吼道:“怎麼?你拿這規矩壓我?規矩是你們神劍宗定的,可是卻是你這神劍宗少主逼我下來向你挑戰的,這不是仗勢欺人嗎?”
寧鴻遠聽出了他言辭中的挑撥之意,“我沒有別的意思,既然是你來挑戰我,我當然接受,但是你比我年長如此之多,這不符合天域的武道禮數!”
“什麼狗屁禮數!”那髯面大漢勃然大怒,竟是在這般場合說出這樣的言辭。
他剛剛說出這一句話,就已經發現中了寧鴻遠的激將之法,這無異於是無視天域的武境傳統,雖說天域如今淪爲亂世,但是八千年的武境文化底蘊猶存,更何況是當着這麼多以武禮和規矩立足人世的豪門世家!
這一下,整個神劍壇再一次沸騰起來。
“這哪裡來的野人?難道我天域的武道禮數已經敗壞成了這般樣子了嗎?”
“將他轟出去!他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盛會!”
“我看倒不如將他殺了了事,我等從小遵循武境之禮,上下按照規矩辦事,纔有了今日家族之盛,這等蠻夷辱我文明,豈可放他回去?”
這樣的話在整個神劍壇掀起了一番又一番的波浪。
寧鴻遠這一次終於抓住了人心的脈搏。
寧鴻遠這樣做無非是擔心,待會兒自己出重手將此人打傷打殘之後,讓這些外客誤以爲他們神劍宗仗勢欺人,所以,他首先用激將之法,陷這髯面大漢於不義之地,這樣一來,就算待會他將這人全身打殘,也不會落人口實。
爲什麼寧鴻遠要這麼做呢?
因爲,他從這個人的眼神中早就已經洞察到,他就是諸葛自來之前在偏殿說的“刺頭”。
那種唯利是圖,見利忘義的眼神,已經在寧鴻遠的腦海裡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所以,對方再怎麼僞裝,這種眼神是永遠不會消退的。
但是即便如此,寧鴻遠自知他也絕對不能毫無理由地將此人殺死,畢竟,這裡還有這麼多遠道而來的客人,所以,他必須用激將法來讓這愚蠢的傢伙率先犯錯,然後讓他成爲衆矢之的。
寧鴻遠見自己略施小計,便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刺頭成爲衆矢之的,心中如何不悅?心道:“敢來我神劍宗撒野,今天我就要讓你有來無回!“”
那人自知中了寧鴻遠的激將之法,心中勃然大怒,狠狠捏緊了拳頭,骨頭梭梭作響,一雙眼珠子如同惡狗一般直愣愣地盯着寧鴻遠:“你敢激怒我!讓我在這麼多人面前丟醜!”
“廢話少說!似爾等這般蠻夷之徒,還是直接動武比較實在!”
那人心中被寧鴻遠一席話所激怒,早已經失去了一切作爲修武之人的理智,在沒有探知到寧鴻遠的武境實力和情報之前,竟是凝聚真元於掌心之中,如同惡狗撲食一般張牙舞爪地朝寧鴻遠撲去!
寧鴻遠早已是劍客境界之人,對真元的感知能力已經達到了一定的水準,如何不知對方想要一招制勝!
只見寧鴻遠身形微微一閃,偏離了對方第一次襲擊軌道之後,突然凝聚真元於掌心之中,左手扼住對方出招的手腕,右手同時向對方的胸口狠狠一擊,在一瞬間便將對方的這一招惡狗撲食所化解。
那髯面大漢怒火攻心,早已經忘記了對決之中的基本常識,如今被寧鴻遠抓了破綻,怎是敵手?竟然被寧鴻遠這一掌擊出十米之遠。
寧鴻遠如何會給此人機會?在對方被自己擊飛的同時,凝聚真元於掌心之間,猶如雄鷹踏空一般,在對方騰空之時,再一次狠狠給予對方胸口數掌!
那髯面大漢在被擊飛的同時,腦海裡還是一片茫然,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寧鴻遠,這個世家子弟居然擁有如此嫺熟的近戰技巧,登時便驚得滿腦空白,怎可想到這個寧鴻遠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還在自己被擊飛之時,又給了自己數掌。
僅僅一個照面,勝負已分!
那髯面大漢滿目驚恐地躺在地上,由於寧鴻遠剛纔對他胸口狠狠一擊,胸口的淤血暴口而出,整個人早已經失去了一切生氣。
“還能再戰嗎?這是一顆“清寧丹”,今後不要這麼瞧不起我神劍宗!”寧鴻遠站在他的身後,並沒有做任何耀武揚威的動作,而是向他伸出左手,面目風平地這般說道。
說完之後,他依舊從納戒之中拿出了一枚丹藥,交到髥面大漢的手上。
然而,那髥面大漢頗有骨氣,竟是一口氣將寧鴻遠的丹藥打飛在地,隨後冷笑道:“你。。。你這是在作秀嗎?”
寧鴻遠並沒有生氣,反而是將那“清寧丹”從地上拾起,隨後又走到髥面大漢身前,衝着他微微笑道:“唉,不要把人心看得那麼罪惡,何必呢?”
那髥面大漢總覺寧鴻遠虛僞,依舊不服用丹藥。
寧鴻遠毫無他法,只能順其自然。
現在,寧鴻遠如此嫺熟的近戰技巧讓場內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他們根本不敢相信,一位區區二十五歲的少年竟然擁有如此嫺熟的近戰實力!
僅僅一個見面拆招,就已經將對方打得在地上爬不起來!
而且,寧鴻遠擊敗對方之後,本想讓對方服用丹藥來養傷,卻被對方一手打翻,如此行爲,委實讓人怒不可泄。
“殺了他!這種人有什麼資格率先在這神劍壇上露面?”
“對對對,殺了他!”
“這種人一日不除,今後必將成爲世間禍患!”
熱血奮勇的年輕人如此這般高聲吶喊道。
那髯面大漢被寧鴻遠的絕對實力嚇得面如白灰,此刻聽得這些言論,躺在地上,雙目無比驚訝地望着寧鴻遠,隨後竟是跪拜起來:“是有人教我這麼做的!不是我!不是我。。。。放過我。。。我剛纔。。。”
寧鴻遠大驚失色,眼前此人前後變化之迅速,讓他始料未及,不過,他略微一琢磨,便明白了大概,心道:“此人定是方纔被人遠程控制了思維。。。。鬼道之法嗎!難怪此人方纔眼神和現在的眼神判若天地,原來是中了鬼道之法!”
原來,之前寧鴻遠從此人的眸子中洞察出了那唯利是圖的眼神,而現在,此人的眼神與尋常之人毫無差別。
“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那髥面大漢衝着寧鴻遠一直搖頭。
剛一說完此話,只見場中一發暗刃突然面朝他命門而去。
可是正當這一發暗刃距離他還要數步之遙之時,竟是被一道無形之風颳走!
那場內發射暗器之人,心生畏懼,竟是不敢再發射第二次,而他這一小小動作,早已被寧義武的鎖定,剛纔一招颳走他的暗器之人,便是寧義武,只不過寧義武並不打算過早地打草驚蛇。
寧鴻遠早就知道計劃一定是這樣,急忙將他扶起,“究竟是誰派你這麼做的!”
“是他,是他!”
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嘴角早已經侵滿了綠色的鮮血。
“定時之毒!看來這一場盛會遠沒有想象得那麼簡單!”寧鴻遠大驚失色,這一次他已經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整個神劍壇這一刻也變得無比沸騰起來
“究竟是誰,竟敢這般大膽,如此不給神劍宗顏面!”
“究竟是誰,敢不敢站出來!”
“是誰,是誰!”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竟然敢下毒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