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的皇帝,終究並沒有出現在蒼穹人民的面前接受圍觀,這讓許多想要一睹吳國皇帝尊榮的人非常失望。
最想看的熱鬧,沒有看到……
但無論徐稷還是蒼穹皇帝皇甫浩然,都不會那樣去做,給對手留下最後一絲尊嚴,這是每一個上位者都懂的道理。
一國之君,若是真的被關在囚車裡面,任人圍觀……除非有刻骨銘心的深仇大恨,不然的話,幾乎不會有人這樣去做。
蒼穹帝國跟吳國之間,雖然一直以來,都稱得上是世仇,但皇甫浩然本身,跟吳國皇帝之間,還真談不上有什麼仇恨,兩人甚至從來就沒見過面。
這次歷史性的會面,則很好的闡述了成王敗寇這四個字。
這一路上,徐稷也給予了吳國皇帝應有的禮遇,因此雖然旅途勞頓,但吳國皇帝看上去,也並不是很落魄。
只是眸子深處,藏着一抹悲哀,進了皇城,被帶上金殿,在看見皇甫浩然的時候,這位來自北方富饒小國的君主,居然還露出一絲淡淡的嘲諷笑容,張嘴說道:“你雖然滅了我的國,抓了我的人,但你們永遠都別想統治我的子民的心。”
皇甫浩然淡淡一笑,下令給吳國皇帝賜座,回到龍椅之上,這才微笑着說道:“我也從來就沒打算過,要得到你的子民們的民心。”
吳國皇帝微微一怔,隨即怒道:“難道你想逆天行事,做那屠殺之事嗎。”
皇甫浩然笑了笑,眸子裡驟然射出一道冷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縱然屠殺,有何不可。”
大殿之上,驟然間靜得落針可聞,文武百官們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吳國皇帝嘴角微微抽了抽,隨即,他放聲大笑起來,淚水,順着眼角嘩嘩流淌下來。
笑夠了,他悲聲說道:“亡國之君,也的確沒有必要去操心那麼多事情,要殺要剮,隨便你們,但也請你們記住,武力的佔有,早晚有一天,會被推翻。”
“那也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情了。”皇甫浩然淡淡一笑,然後說道:“把吳王請下去,好生關照,不要讓人家說,我蒼穹帝國待客不周。”
“吳王……呵呵,吳王……”吳國皇帝悲涼的笑着,被帶下殿去,到了門口,這位曾經的吳國君主慢慢轉回身來,看着站在金殿之上的徐稷,大聲說道:“徐稷,孤……雖然被你所擒,但孤並不恨你,也許再無相見之日,孤便送你一句話,當心功高震主。”
徐稷面色不變,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笑容,說道:“這種時候挑撥離間,有意思嗎。”
吳國皇帝呵呵一笑,沒有再說什麼,被帶出了金殿。
金殿上的其他文武百官們,則很多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大殿之上,一片安靜。
皇甫浩然朗聲笑道:“痛快,真是痛快,徐稷,這一戰,你給帝國打出了真正的威嚴,你居功至偉,說吧,你想要什麼封賞。”
皇甫浩然根本就沒提吳國皇帝剛剛那一句挑撥離間的話,因爲他相信,徐稷根本就不會在意。
這,是他們君臣之間的信任。
絕非別人一兩句話,便能挑撥的。
然而徐稷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如同平地一聲驚雷,直接將整個金殿之上,包括皇帝在內,所有人,都震懾得集體失語,幾乎石化。
“陛下,臣,想解甲歸田,辭官回家。”徐稷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金殿之上,低着頭,沉聲說道。
滿朝所有文武,全都愣住,一直在閉目養神的王墨軒王大人,直接張開雙目,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議的看着徐稷。
其他重臣如孫雲鵬孫大人,趙文昭趙大人,冷夢德冷大人,也全都一臉驚駭的看向徐稷。
魏風眸子中閃爍着驚疑不定的光芒,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那裡的徐稷,心中暗道:這是在以退爲進嗎,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至於其他那些文武百官,就更震驚莫名了,他們都不知道,這位剛剛打了一場足以記錄在史冊上面、名垂千古的大勝仗的將軍,爲什麼會提出這樣一個條件。
皇甫浩然良久,纔回過神來,他微微皺起眉頭,看着跪在那裡的徐稷,問道:“徐稷……你在跟朕開玩笑吧。”
“臣沒有,臣少年從軍,至今數十年,終年駐守邊疆,跟親人不得團聚,虧欠了妻兒太多,如今南方戰局平穩,有冠軍侯徐中天將軍鎮守,南方無憂。”
“北方大韓帝國國內生亂,短時間內,也無力再度對我蒼穹動武,最重要的,我們攻下了吳國,臣已下令,在吳國跟大韓邊境,修起防禦工事,到時候,是戰是和,全憑陛下意見。”
“如今天下太平,臣這將軍……也就沒什麼價值了,與其這樣,不如把機會留給年輕人,至於臣,就從此解甲歸田,也可多陪伴家人。”
徐稷態度誠懇,聲音嚴肅,絕不是在說笑。
這一路上,遭遇七八次嚴重刺殺,已讓這位蒼穹帝國軍方第一人感覺到了疲憊,他的心……已經累了,兩個孩子又都真正成長了起來。
加上之前聽長子徐素說過,徐洛去接母親歸來,而且徐洛那裡,還有自遠古遺蹟發現的極品丹藥……
徐稷便生出了辭官的念頭,與其留在那個位置上,讓人猜忌懷疑,不如離開。
吳國皇帝剛剛說的那句話,徐稷早在攻破吳國都城,擒住吳國皇帝那一刻,就已經想到。
縱然皇帝不會這麼想,但你架不住別人都這麼想。
尤其以魏風爲首的那羣人,無事都要生出點事,更別說自己如今擁有驚天戰功,他們能安心嗎。
最重要的,徐稷的實力,已經停滯了很久,他爲了帝國的戰事,殫精竭慮,根本沒時間修煉。
如今兒子都已長大,也擁有了可以跟魏風的文官集團抗衡的實力和資本,反倒是因爲自己的地位,不可能全力施爲。
既然如此,那莫不如急流勇退。
做這樣的決定,並不容易,徐稷也一樣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裡鬥爭,直到歸來這一路,遭遇了七八次刺殺,讓他徹底下定了決心。
“你這不是理由,朕……不準。”
若是別人,皇甫浩然可能直接就批了,想跟朕玩以退爲進的把戲,那就成全你。
可徐稷不一樣。
皇甫浩然跟徐稷也是自幼相交,他對徐稷簡直太瞭解了,知道對方說話從來不帶水分,而且是那種言出必行的人。
更別說這一次徐稷帶着滔天戰功歸來,哪怕什麼都不說,自己不封他一個異姓王都說不過去,又何必上演這種小把戲來騙人。
“陛下……”徐稷擡起頭,苦着臉:“臣是認真的。”
“朕……也是認真的,你想跟家人團聚,好啊,朕便給你假期,這時間……你說多久,朕就給你多久,不發生戰事的話,哪怕你一直休下去,朕也不會管你。”
皇甫浩然看着徐稷,有些激動的說道:“可你就是不許給朕辭官,你這種國之棟樑,朕若是給放走了……你想讓天下人罵朕眼瞎嗎。”
“皇上息怒。”其他文武百官趕忙跪倒在地,出言勸慰皇上。
徐稷跪在那裡,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其實他也想到皇上不會答應,可不試試……又怎麼知道不行呢。
“都起來,朕又沒有生氣,今天,是我整個蒼穹的大喜日子,朕又怎麼會生氣呢。”
皇甫浩然擺擺手,讓衆人起來,然後對着徐稷說道:“不用多說什麼,徐稷滅掉吳國有功,從現在起,封徐稷爲……大將軍王,王位可繼承三代,但除了徐稷,後代不可用大將軍王稱號,後代爲親王,封北方四城,爲大將軍王封地,封地世襲……”
皇甫浩然洋洋灑灑,又說了一大堆,整個朝堂之上,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徐稷身上。
這一刻,徐稷身上的光芒,完全壓住了金殿之上的所有人。
大將軍王。
這是何等榮寵。
魏風站在一旁,心中五味雜陳,眸子裡的嫉妒之色甚至快要溢出來。
也不僅僅他一個人這樣,其他那些朝中重臣,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全都一臉羨慕的看着徐稷。
異姓封王……已經多少年沒有過了,除了開國時期,在這太平年代,想要異姓封王,簡直就是做夢。
不是難易,而是幾乎沒有可能。
那邊王墨軒王大人最先反應過來,他臉上帶着誠摯無比的笑容,走到徐稷近前,躬身抱拳,笑着道:“恭喜大將軍王。”
隨後,冷夢德、趙文昭和孫雲鵬等重臣,紛紛過來給徐稷見禮。
過去大家同殿爲臣,徐稷的級別,甚至比他們當中有些人還低了半級。
但現如今,徐稷已經被封王,成了真正的頂級貴族。
別說是他們,就算是當朝第一權臣的魏風,在徐稷面前,也要老老實實的躬身行禮,問一聲:大將軍王好。
其他那些文武百官自不必說,紛紛過來見禮。
唯有魏風,站在那裡,滿臉複雜之色,那些緊跟魏風的官員們,一個個則都是有些急的抓耳撓腮的,他們雖然緊跟魏風,看徐稷百般不順眼,可如今徐稷已成大將軍王……再想像過去那樣,不把徐稷放在眼中,已經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回頭說不準什麼時候,徐稷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把他們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當中去。
猶豫良久,魏風才長出口氣,緩緩的,走向徐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