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一向很有活力並且靈動精緻的小臉此刻就猶如雪地上透明的冰晶一般,火紅色的衣服更是襯的她整個人都好像水晶般一碰即碎,羸弱到讓人心疼。
“安安……”容衍看着女孩緊閉的眼眸,捲翹如蝶翅般的眼睫上沾滿了雪花,他的手剛碰上她的臉,便覺得冰冷得嚇人。
一種即將要失去她的惶恐油然而生,讓容衍抱着顧安笙的手猛的哆嗦了下,而後將她整個抱起,原路折返。
顧安笙一直抓在手上的手機,因爲接觸到信號,發出了“叮咚”的聲音。
所幸顧安笙一開始走了很久離滑雪大廳也不是特別遠,容衍抱着顧安笙原路折返,他的腳步很快,沒有絲毫的停頓,身形飛速。
就連他進入滑雪大廳的時候,衆人也只是感覺到一陣風劃過,想看清楚是什麼的時候人早已經走遠了。
“衍哥哥?”莫悠悠在大廳裡等待着,遲遲不見風雪停下,也不敢打電話告訴自己的哥哥,生怕他們會將服侍不周的罪名扣在自己頭上。
可是當她準備去打電話找人的時候,便看到容衍匆忙的身影走出了滑雪大廳正門,當她跟上去的時候,早已不見人影了。
容衍帶着顧安笙飆車往皇后鎮的五星級度假村開去,速度已經飆升至一百二了可他還是覺得慢,於是將油門一踩到底,不管不顧地在道路上橫衝直撞,好幾次險些撞上那些車輛,都是擦着邊過去的。
無視身後不斷傳來的惱怒咒罵,容衍神色未變,只是那張淡粉的薄脣緊繃地抿着,似在壓抑着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擔憂。
車開進度假村裡,容衍把車停好,開門下車,連車門都來不及關地將躺在後座的顧安笙抱起大步流星地朝着門口走去。
容衍素來喜靜,無論是去什麼地方,居住的地方一定是夠安靜的,所以喬南爲他準備了度假村裡最偏僻的房間,周圍五十米開外,絕對看不到別的人。
“容總?您不是和莫小姐在雪山滑雪嗎?怎麼提前回來了?小安笙這是怎麼了?”在度假村待命的喬南見容衍提前回來很是詫異,然後便看到了被他抱在懷裡臉色蒼白的女孩,心裡大喊糟了。
“在雪地裡呆了很久我感到的時候她已經失去知覺了。”容衍的聲音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想象如果當時他去晚了會有怎樣的後果。
“什麼?這不得被凍壞?”
容衍精銳的眼眸冷瞥他一眼,音質沉冷地吩咐:“去把瑞特叫過來,給你五分鐘,他如果趕不到你們就一起去訓練營過下半輩子吧。”
丟下這一句無情冷酷的話,容衍便抱着顧安笙踏進了房間,嘭的關上了房門。
喬南呆愣地看着那扇被關上的房門,嘴角抽啊抽,這個男人爲什麼一遇到和顧安笙有關的事情就冷靜不下來了呢?!
等會兒?!
他剛纔說什麼?!
五分鐘?!訓練營!?
喬南猛的想起剛剛容衍的吩咐,頓時驚恐的睜大了雙眼,掏出手機就是一頓猛按。
容衍抱着顧安笙徑直走進了浴室,然後將她放在浴缸裡,調試好溫度開始往裡面放水。
顧安笙現在身上是凍壞了,如果不快點讓她身上回溫,她就會失去生機,然後死亡。
她靜靜地躺在浴缸裡,一動不動,像是任人擺佈的瓷娃娃,精緻易碎。
容衍薄脣緊繃着,伸出手去給顧安笙解開她身上的羽絨服,可他那雙向來靈活的雙手卻不知爲何,屢屢出錯,指尖顫抖得不像話。
他的指尖時不時碰觸到顧安笙冰冷的肌膚,像是一塊冰,沒有絲毫的溫度。
容衍是誰?
頤城乃至整個r國的主宰者,人人敬畏的太子爺,自他步入商場或道上,從未有人敢挑釁這位殺伐果斷冷血無情的冷麪修羅。
他的手段,出了名的嗜血果決,無人敢挑釁。
可如今,他卻因爲一個女子,慌了神,亂了心。
第一次發現,死亡竟是離他那麼近,不是因爲別人,也不是因爲他自己,而是因爲面前這個好似下一秒就會消失的女孩。
明明自從她三年前決然離開的時候,他就日日夜夜地告誡自己,若是有一天她出現在他面前,一定將她折磨至死……
不,是綁在自己身邊讓她再也無法逃離。
可是現在,他竟是慌了,他明明該厭惡該暢快,因爲她當年離開他是錯誤的而開心纔對,爲什麼會那麼難受呢?
好不容易解開了顧安笙身上的羽絨服,還剩下打底的保暖衣和內衣,容衍卻是再也沒有那麼好的耐心,直接徒手撕開了裡面的衣服把碎片扔掉,然後將她的褲子鞋子褪掉。
溫香軟玉就在面前,可是容衍此刻真的沒有半分雜念,放好熱水,伸手進浴缸裡,細細地揉搓着她冰冷的身子,讓她的身上回溫。
可由於在雪地裡呆了太久了,顧安笙本身的體溫就將浴缸熱氣騰騰的水給降溫了,容衍給她按摩的時候都感覺到浴缸的水漸漸冷了下來。
他的心裡一沉,將浴缸的水放掉,然後放水,讓水溫保持恆溫的狀態,繼續給她按壓幾個容易讓血液流通的部位。
他從未如此耐心地對待過一個人,而唯一的一個,只有顧安笙。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安笙身上的體溫依舊冰冷,在熱水中冷得明顯。
容衍眉心緊皺着,然後調高了浴缸中水的溫度,雙手像是不知道疲憊和感覺不到熱水的溫度一般重複着給她按摩。
過了五分鐘,他將水放掉,然後把水的溫度調到最低,試圖用冷熱交替的方法讓顧安笙醒來。
重複了幾次之後,顧安笙身上的體溫終於漸漸回溫了,放在浴缸邊的手臂也明顯能感覺到了溫度。
在冷熱交替的刺激和容衍的按摩下,顧安笙柳眉緊蹙着緩緩睜開了眼眸,卻是一片混沌,什麼也看不清楚。
“安安?你醒了?”容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着緩緩醒來的顧安笙,然後便見她又閉上了雙眸,心知她已經渡過危險不會有生命危險了,一顆心便安定了下來。
給她擦拭好身子裹上浴袍容衍便抱着顧安笙離開了浴室進了房間裡。
喬南和瑞特早已等候在一旁了,瑞特最可憐,因爲容衍一句話,便從z國的那一端趕來了皇后鎮,而且這還是第一次讓他來照顧除了那位以外的人,瑞特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容衍將顧安笙放在柔軟的大牀/上,然後將室內的空調溫度調到最高,才朝瑞特看過去,“來看看她現在情況如何。”
瑞特不敢怠慢,提着醫藥箱連忙走了過去,拿出聽診器和一系列醫療用具給顧安笙檢查。
越檢查瑞特便覺得慶幸,還好容衍用了冷熱交替的方法讓她身上回溫,否則現在躺在這裡的,可能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這位小姐已經沒有大礙了,只不過身體的各項機能還沒有完全恢復,雙手雙腳也會有些行動困難,只要好好休養幾天,很快就能夠恢復了。”瑞特說着,收回了聽診器。
“只不過……”瑞特糾着眉,有些不敢去看容衍幽深寒涼的眼眸,“這位小姐的雙腿因爲之前可能在冷水中浸泡太久曾經有過舊疾,原本已經好了,而現在可能……”
容衍原本緩和了一些的眉宇驟然緊蹙,看着瑞特的目光危險而銳利,“我不想聽過程,我要結果,能不能完全治好?”
“有的有的,我這裡有幾張秘製的藥貼,用幾天就會好,不會引發舊疾。”瑞特連忙解釋,被容衍嚇得連自己的壓箱底寶貝都給拿出來了,心裡一陣滴血。
囑咐好一些注意事項把藥貼留下,容衍才肯放瑞特離開。
房間裡只剩下容衍和顧安笙,他緊盯着顧安笙許久,直到確定她還在才晦澀的眨了幾下眼睛,走到牀邊,掀開了被子,將她的浴袍解開。
看着那雙修長纖細的美腿,容衍眸光微暗,而後便將手放在了顧安笙的膝蓋上,她的皮膚細膩而且光滑,像是綢緞般的觸感。
可是瑞特卻說,她的腿有舊疾。
就算當年顧安笙離開,容衍也只是將所有和她有關的東西封閉起來,隔絕了和她的回憶。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兩萬六千二百八十個小時,一百五十七萬六千八百分鐘,九千四百六十萬八千秒,而每一分一秒,他都沒有停止過想念她。
是啊,哪怕她決然地和別人離開,他卻犯賤地在心底希望她能夠過得好,應該過得好。
他的成全便是從未打擾。
而他的不打擾,成全的卻不是她過得有多好,而是如今被現實血淋淋的撕開傷疤,露出他最不願看到的一角。
原來這麼多年,她過得不好。
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中沉澱着狂風暴雨,而後歸於寧靜沉寂,容衍撕開藥貼,輕柔地貼在顧安笙的膝蓋位置,然後替她裹好的浴袍。
看着她陷入沉睡疲憊而且蒼白的小臉,某種情緒在心裡動盪着。
這次,他再也不會放手。
容衍微微俯身,在顧安笙光潔的額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