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有人想念着,有人難過着,有人開心着,更有人的命運,像只小螻蟻一樣,卑微得彷彿一捏就碎,譬如乖巧懂事的顧湘湘——
晚上,顧湘湘從酒店下班,回到家裡的時候,她的繼母蘇月紅眼神怪異地打量着她,嘴角似乎在陰陰笑着。
顧湘湘的親生媽媽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自從她的爸爸娶了繼母后,她的父親對她和姐姐就不像以前那麼好了。
果然是有了後媽就有後爸啊!
在這個家庭,她只和姐姐顧婷婷親近。
“湘湘啊,回來了啊,最近在酒店裡實習,你好像長大了一點嘛!”
顧成業第一次用心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兒,亭亭玉立了,他感覺到很滿意,可是眼裡卻閃過一絲愧疚之色。
“爸,媽——”
顧湘湘禮貌地打了招呼。雖然她很不喜歡後媽,可是她一向是個有禮貌懂大體的女孩子。
“湘湘啊,爸跟你商量個事情啊。”
“爸,你說吧。”
“你初中畢業了,有什麼打算啊?”
顧湘湘一愣,愕然地擡頭望着顧成業。
“爸,我肯定是要上高中,我肯定要上大學啊!”
“什麼?你還想着上大學?你還在發你的公主夢嗎?哈哈,你還沒搞清楚家裡的情況啊?”
蘇月紅尖叫起來。
顧湘湘皺了一下眉頭,不解地望着顧成業。
“怎麼回事?爸——”
顧成業突然掩面痛哭。
“湘湘,咱家完蛋了,完蛋了!爸爸的公司破產,而且欠了一屁股高利貸,房子什麼全沒了。還有你姐姐,也被他們抓走了。他們說如果我還不了錢,你姐姐就要被賣出國去做****若是我還不了錢,我也會被抓去坐牢。湘湘,救救你姐姐,救救爸爸吧!”
爸爸破產?!
姐姐被抓?!
爸爸要坐牢?!
……
不幸的信息量太大了,顧湘湘一下子難以接受。
“爸,可是我該怎麼幫啊?”
是啊!她一個初中畢業生,有什麼能耐可以力挽狂瀾,扭轉乾坤?
“可以的!湘湘,現在只有你纔可以救我們一家人了。湘湘,我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顧成業突然撲嗵一聲跪地抱住顧湘湘的大腿。
“爸!你幹什麼?你起來!女兒受不起啊!”
顧湘湘嚇壞了,趕緊也跪了下來。
“爸,你起來,有話好好說,別這樣!你是我的爸爸。”顧湘湘哭着喊道。
顧成業站了起來,乞求地望着顧湘湘。
“湘湘,你肯不肯幫幫我們?”
“爸,能幫上忙的我絕對幫!爸,我們是一家人。”顧湘湘也站了起來。
“謝謝湘湘,你救了我們顧家。你媽有了孩子,可能是個弟弟,我們顧家有後了。所以,顧家現在絕不能倒下去,我不能去坐牢。湘湘,你是我們的救星啊。”
“對啊,湘湘,你一向最乖,媽媽最疼你了。這次你真的要幫幫我們啊!”
顧湘湘一頭霧水,他們老是說要她幫,可是該怎麼幫,他們又沒有講清楚。
“爸,媽,你們倒說清楚啊。我該怎麼你們?”
顧成業和蘇月紅都愣住了,神色古怪地對視了一眼。
“你只要肯答應幫忙就行了。這是契約,你瞧瞧——”
顧湘湘拿過來一看,臉色刷地白了。
這是什麼鬼契約?
分明就是賣身契!
她的親生父親居然狠心將她賣給地下拍賣場?!
“快簽字吧,湘湘。爸爸已經在上面簽好字了。只要你簽了字,我們一家人就有救了。”
顧湘湘的淚水迷糊了眼睛,豆大粒的淚水滴在契約上。她拿着契約的手在發抖。
此刻,她心頭百般滋味,有恨,有悲,有苦……她無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能化成一串串淚水滴下。
到底還是親生女兒,顧成業還是有點於心不忍,可是如果不犧牲顧湘湘,他們一家人都不會好過。與其這樣,不如只犧牲一個換來一家子的幸福。
見顧湘湘猶豫未定,顧成業趕緊拉住她的手,十分焦急地說:“湘湘,你趕緊簽字啊!不然,你就永遠也見不到你姐姐了!”
姐姐!
顧湘湘眼淚汪汪地望着眼前的親生父親。
賣了她,可以救了姐姐,可以救了爸爸,可以救了後媽,可以救了後媽肚子裡的弟弟,可以救了顧家!
可是,她怎麼辦呢?
她的頭腦一片空白,爸爸和後媽不停地在她的耳邊哭喊着。
最終,她還是流着淚在契約上籤上了名字。簽上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心如刀割。
顧成業和蘇月紅見顧湘湘簽了字,喜出望外。
“湘湘,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們顧家!”
顧成業拿着契約的手也顫抖了,他們終於有救了!
顧湘湘就這樣,被她的親生爸爸賣了。
回到自己房間裡,不諳世事的顧湘湘紅着眼眶,跌坐在自己的小牀上。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鍊,打開項鍊心型墜子,從裡面拿出了一顆鑽石袖口釦子。
那是前段時間那位神秘的大叔留下來給她的紀念品。
她記得,大叔吻了她,還說以後會娶她。
可是,現在她馬上就要被賣掉了,她和大叔,只怕再也沒有相見的緣分了。
天色越來越黑了,房間裡也沒有開燈,顧湘湘傻傻的坐在牀邊,小手緊緊捏着南天傲給她的鑽石釦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一直相信大叔的諾言,相信有一天大叔會突然捧着鮮花出在在她面前,遞上戒指,說請嫁給我嗎?
相信每一個少女都有一個非常浪漫的懷春夢,顧湘湘亦然。
然而,馬上,這個夢就要被現實狠狠地摔破了。
顧湘湘摸着袖口釦子,
睹物思人,顧湘湘淚如泉涌,她小心翼翼地珍藏着這顆鑽石袖口釦子,因爲這顆釦子是她內心裡珍藏的一個懷春的美夢。
她把釦子放在墜子裡面,它就時刻在她的身邊,她能感受到大叔的存在。
大叔,再見了!
她已經等不到他的出現來娶她了,她已經屈服在殘酷的現實中。
大叔,或許是她少女時代的一場美夢罷了。
現在,夢醒了!
顧湘湘咬了下脣,狠下心來把鑽石釦子塞進墜子裡。
大叔,再見吧!
淚水迷糊了她的視線,她已經泣不成聲。
心好痛!似乎在滴血。她倒在牀上,抱着枕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夢裡,她又躺在大叔溫暖厚實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