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冷有片刻的失神,是因爲穆然眼中透露着的那種空洞感,儘讓這個原本冷血的男人看上去有些讓人心疼。
如果說這些都是他的感受的話!
“以前的人不會明白,可是現在卻終於知道了,這都是爲了利益纔會不擇手段,哪怕是讓所有人都陪葬。”穆然悠然的揚了揚下巴,似在回憶般。“我對你的禁錮實際上是爲了保全你的安危,畢竟這個世界太多殘酷的事情,不論你年齡大小都會遭受傷害。”
“你的世界,我不懂。”蘇冷淡淡的否認。
“人的心,可比這個世界髒多了。蘇冷,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穆然,纔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因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都一樣。”穆然看了她一眼,“或許不知道你的身世,對你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我知道了。”蘇冷嘆了一口氣,“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自私的人!你不覺得這樣活着很可悲嗎?”
穆然的目光略沉,“可悲?”
“的確,手腕上的傷痛或許已經在你心中生了根,但也不能夠成爲操控你善良的籌碼。哪怕你復仇成功,但那傷疤也永遠在那裡,它不會消失,除非從心裡真正的變得淡然。”蘇冷的口氣越來越平靜,這樣坦然的面對這個男人,倒顯得輕鬆不少。
蘇冷繼續道。“爲什麼你的人生要爲了這些痕跡活着,而不是爲了你自己?這樣還不覺得可悲嗎?以自認爲的保護我爲理由,讓我屈服在你的無情之下,這樣還不叫自私嗎?”
“蘇冷,你知道在和誰說話嗎?”穆然的神色有些不好看。
“穆然,你以爲我在和誰說話呢?”蘇冷反問一句,卻婉兒笑了一聲,是帶着同情的味道,“到底來說,我和你是同樣的可憐人,但又有很大的區別,你是爲了別人而活,我卻是爲了自己而活。我同情你,因爲在你長這麼大以來,可能真的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愛與被愛。”
“看來我和你沒有必要再說下去。”穆然冷麪放下衣袖,簡單的動作都帶着一種脅迫。
“其實你說的沒錯。”蘇冷半轉身體,輕巧的抹去嘴角的一絲液體,對着穆然俊朗的側顏道,“不知道我的身世,也許對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穆然擰着鈕釦的指尖微微頓了一下,卻沉默不語。
“因爲我知道,沒有結果的結果,纔是對我最大的寬容。畢竟我的念想和期待永遠都在,支撐着我走到人生的最後一刻,我會想象這沒發生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但是你呢?”蘇冷的語氣輕鬆無比,“你可以用復仇成爲你的樂趣和快樂,但是報了仇以後呢?又有什麼東西支撐你去過好你的生活?”
“是因爲他嗎?”穆然放下手指,轉首看着一臉沒有血色的蘇冷,“爲了那個男人,你竟然可以這樣對我說話?”
“我還真佩服你的想象能力。”蘇冷淡笑一聲,“你都已經把我當成犯人一樣囚禁起來,我還有必要因爲他和你說這些話嗎?況且,我在你身邊這麼多年別的沒學會,就學會了心狠,那個男人也不過是我練習的對象罷了。我只是想用有限的時間告訴你,不管出於哪一種情緒無法釋懷,也不要忘記陽光是有溫度的,新的一天絕對不會太壞。”
“你覺得我會對這種雞湯文感興趣?”穆然哼笑出生來,覺得這是蘇冷自作聰明。“相比這些,我更喜歡你的大膽和直接。好好呆在這裡,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吩咐讓他們去做,我會給你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等一下。”蘇冷叫住轉身的穆然,等他回過頭來的時候,她反倒輕鬆的笑了笑,“雖然每一個女人都渴望有一個男人爲她籌備想要的婚禮,但我只想告訴你,那個女人真的不是我。”
“嗯?”穆然的容忍度已經到達了極限,“蘇冷,我勸你最好不要拿着我對你的寵愛,當成了你嬌縱的籌碼。”
“是麼。”蘇冷保持着最美的笑容,當着穆然的面摘掉了手指上的戒指,“這個東西讓我真的很難受,我真希望它從來都沒有在我手指上呆過。”
“戴上。”穆然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仿若地獄發出的警告。
“對不起,我辦不到。”蘇冷鞠躬道歉,擡眼真誠的看着他,“我寧願死,都不願意成爲你的傀儡。”
“我再說一次,戴上!”穆然一步上前,一把卡住了蘇冷的喉嚨,面上是依舊冰冷的模樣,但手指上卻是青筋凸顯,“你以爲我不可以殺了你?”
因爲這麼大的力氣,導致蘇冷正常呼吸都不易,更別說可以和他交談。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用力的揚起了她那柔軟的脣角。
這種自信而坦然的笑容,讓穆然心裡極度不爽。“閉嘴!”
“不、不用、你來......”蘇冷微笑着,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穆然雙眼血紅,正猶豫着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卻見那嘴角邊一束鮮紅的液體趟了出來,以爲是力量造成的這種狀況,讓穆然下意識鬆開了手,可是鮮血並沒有止住,反而是越來越多的沿着穆然的指尖流向了腕部。
“你、你做了什麼?”從來都是生氣凜然的男人,這一刻卻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失神。
他一把拉住蘇冷的手腕,狠狠的逼問着還在繼續冷笑卻滿嘴是血的女人,“你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
“我只是,找到了一個,可以遠離你的辦法。”蘇冷輕聲道。
穆然的眼睛掃了一下桌子上的空水杯,怒不可遏,“你瘋了嗎!”
語落,穆然直接便把蘇冷抱在懷裡奪門而出。
蘇冷只覺得整個身體都軟弱無力,這種和死亡面對面的感覺,竟然讓她覺得是從未有過的自由和輕鬆。
所以即便是對穆然有所抗拒,這時候她卻也乖巧的再也不想去反抗,再也不想去理會,就這樣靜靜的,享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