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面前的琅環正姿態隨意地半臥在牀上。見我過來,他朝我勾勾手,我順從地走過去,卻不防被他一把扯到牀上壓到身下。
瞬間的天地倒轉讓我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琅環像是極爲享受我短暫的不知所措,低笑出聲。而此時他的手正遊滑在我的脖頸上,好像是在考慮着要不要把它折斷。
我迅速冷靜下來,雙眼無神地望着屋頂,好像脖子時刻受到威脅的人不是我。
可沒想到片刻後,他竟低下頭吻上我的脖子!
最初是吻,可到後來竟成了噬咬!而他的手更是探進我的腰間。我再也忍不住,掙扎着“刷”地抽出一直藏在巨袖中的劍。
我抽劍的速度已是極快,不想琅環在我抽出劍的瞬間竟更快地一推我的手,將寶劍送回鞘中。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做?!你說過你不會扔下我的,爲什麼你現在卻想殺了我!!!”
琅環突然尖叫着掐住我的脖子,漂亮的紫色眼睛裡蓄滿了憤怒。
被他掐着脖子,我沒了任何反抗的餘地,唯一能感覺到的便是呼吸越來越困難。
本來還奢望着能掙扎兩下,現在……算了,反正在他面前我就等於是個廢物。死就死吧,只是死之前我沒能把自己這張臉毀掉,這纔是我最大的遺憾!
眼前漸漸地黑下去,掐我脖子的那雙手卻突然又鬆開。見接着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
“月華、月華,你別死!我不准你死!月華!月華……”
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我再次投入黑暗的懷抱。
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了,我睜着迷茫的雙眼醒來。可這次一醒來卻發現自己怎麼都動不了。
再一觀察,原來琅環像只八爪魚一樣把我抱得死緊,也難怪我動不了。
不敢有什麼動作,我張了張嘴,喉嚨火辣辣地疼,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尚在思考着要怎麼把琅環弄醒且不激怒他,那雙紫色的眼睛卻微微張開一條縫。
在那雙眼睛完全張開的瞬間,我毫不意外地從中看到了自己的恐懼。我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昨天的冷靜已經是我的極限了,琅環的可怕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
察覺到我的顫抖,琅環不悅地盯住我,“你這麼害怕我?”
他說着放開我,在他快要完全放開我的一瞬,我突然失去控制,猛地掙開他,手腳並用地爬到牀角。
琅環眼中的不悅更濃,他像只捕獵中的豹子緩緩靠近我,眼神越來越兇狠。我在他的目光中縮成一團,連四肢都軟了。
“說話!”
他突然一聲吼,驚得我又是一顫。不敢忤逆他,我努力着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能發出半點聲音。
琅環突然間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伸手將我拽到面前,一手托住我的頭擰了擰眉,語氣柔下來,“你的嗓子怎麼了?”
我被他突然間的變化弄得一頭霧水。呆愣片刻,琅環還是沒有變回去,依然用焦急的眼神看着我。
緊繃的神經慢慢鬆下來。雖然我不
知發生了什麼,但此時的琅環好像沒什麼攻擊性。這麼一想,我乾脆翻個白眼給琅環。
我的嗓子怎麼了?我還要問你呢!
看到我的神情,估計琅環也猜到了事情的原因。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顆碧色的小丸塞進我嘴裡——
“含着,別咽。”
我照他說的話做了,喉間不久便覺得一片清涼。
“你怕我?”他又問。
“怎麼可能不怕?”我大着膽子,一邊用沙啞的嗓子發聲,一邊還心有餘悸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看他現在的確是沒什麼攻擊性,我又道:“你到底想怎麼樣?如果你想要的是我這張臉,我勸你最好早點殺了我。否則等我自殺就晚了。因爲在此之前,我定會把臉毀掉!”
“你敢?!”
他毫無預料地再次發怒。見他這般,我卻是一喜,經過試探,他在意的果然是我這張臉。不管怎麼說,現在我至少也有了一件可以威脅他的東西。
只是拿自己的臉去威脅別人,這還真是怪了點。
有了這顆定心丸,我瞪着琅環,直接頂話回去——
“有什麼不敢的?若我想死你以爲你能攔得住?!”
“不如我們試試!”
琅環說着一把扯下我腰上的乾坤袋,還順手把那掉在地上的寶劍撿起來裝進袋中。
緊接着他連衣服都不整理,直接站起來往外走,“來人,好好看着她。要是她傷了或者死了,你們一律陪葬!”
琅環前腳剛踏出屋子,後腳就有一羣侍女從外面涌了進來。
看着眼前這羣雲霧般突然出現的侍女,我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狀若無人地整理好自己凌亂的衣衫。
“這裡有梳妝用的東西嗎?”整好了衣服我又問道。
一個站在靠後位置的侍女聽罷便走了出去,不久後抱了一個小箱回來。看那小箱的樣子好像是我曾經用過的。
接着我讓她們支起鏡子,而自己則坐在鏡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起頭髮來。
屋裡沒有一個人能猜出我這是想幹什麼,只能站着。而在我看來,她們和一圈圍牆沒什麼兩樣。
沒關係,她們馬上就會知道我要幹什麼了。我今天的早飯只喝了一碗湯,從那時到現在滴水未進。說以只要我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就能在得到救助之前成功自殺。
有這麼多人看着,且先不管我過去有多厲害,反正再厲害現在也是被拔牙去爪的獅子。所以目前想到的且能行的通的自殺方法好像也就絕食這一種。
梳完了頭,我又在屋裡走了一會兒。抱着走走路說不定死得更快的心態,我足足走得眼前發花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在這時終於突破重重圍阻照到我的身上,只是那光亮沒有絲毫的溫度,帶着的只有黎明之時的清寒。
雖然獄羅宮樹木花草衆多,但卻沒有鳥鳴蟲吟,顯得有些陰寒。
我在桌前坐了,看守我的侍女又換了一批,而新換的這羣侍女還爲我帶來了早飯。而我卻只是坐在桌子面前,兩眼空洞地望着
窗外。
終於有個侍女忍不住出來勸道:“吃點吧。”
“什麼時候也輪到你來管我了?”
我眼風一掃,屋中的侍女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接着便是極爲壓抑地哭泣聲,但卻再也沒人敢來勸我。
可即使如此我也聽到幾個侍女在我腳邊小聲地哀求,那聲音極爲壓抑,不細聽就聽不出來。大概就是說如果我不吃,出了事她們都會死。
這也是意料之中。只是我眼前一陣陣發花,也懶得再費力氣去細聽。我扶着桌子緩緩站起來,見沒人發現我的不對勁便儘量裝着若無其事走到牀邊,踢掉鞋子躺上去。
躺在牀上裝睡,就算死了也能掩人耳目。
地上的那羣侍女見我轉移陣地,便也紛紛圍到牀邊。
這分明是苦肉計!只可惜我不是爛好人,現在我連自己都保不了,還談何去保別人?可笑!
因爲長時間的飢餓,身體已經起了反應。我蜷起身子,背對着那羣侍女用被子蓋住自己,而後在被子的遮掩下縮得更緊。
原來我的身體比預料中更加不堪,這還不到兩天就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這樣也好,不久後我就可以解脫了吧。只是希望在解脫之前,哪怕只有一瞬,也要讓我想起自己的過往。
我緩緩閉上眼睛,感受着尚有明亮摻雜其中的黑暗,再等等,就能徹底的黑暗了……
“嗚……嗚嗚……”
這是……誰在哭?怎麼我還能聽到哭聲,又失敗了嗎?
懊惱地睜開眼,我愣了片刻,卻驚喜地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獄羅宮!
那我現在是遊魂嗎?!
眼前的這個地方……看起來和獄羅宮的裝飾風格完全不一樣,但我卻奇異地感到熟悉。
潔白細瓷鋪就的地面,潔白空蕩的牆,巨大的落地窗。屋中的陳設更是簡潔,有的只是一套巨大的桌椅和靠在一旁的書櫃。在那桌上還零散地堆放着厚薄不一的書。
“……嗚……”
那極壓抑的聲音還在,我不耐煩地順着聲音看過去。可這一看,我的表情卻僵在了臉上。
那個縮在牆角的女孩……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洋裝,額前的厚劉海遮住了整個額頭。她把臉埋在膝間,緊緊地靠着牆角,用力地縮着自己小小的身子。
而那細小的哭聲,能聽得出是在極力壓制。
慢慢地,竟連哭聲都沒有了,就只剩下一聳一聳的肩膀。在這屋中高大書桌的襯托下,那一聳一聳的肩膀顯得更加瘦弱。
我心中像被塞進了一團澀味的亂麻。不久後,那看起來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扶着牆站起來,連淚也不擦便走到巨大的書桌前,抱着一本極厚的書看起來
這時門卻開了,一個瘦高的中年人站在門口說:“小姐,老爺說一個小時後會親自出考題,如果您不能答上來,那中午——”
“知道了。”
小女孩打斷中年人擡起一雙眼,那般帶着仇恨和漠然的眼神讓我心中一震!
這雙眼睛……這個女孩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