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兩人都耷拉着腦袋,楚陽心中就有些又好氣又好笑又有些感覺親切起來。
一直以來,莫天機給楚陽的印象就是算無遺策,胸有天機;萬事在手,天下在心。從未見到過他狼狽的樣子。
今天的莫天機可說是狼狽到了極處了。
而顧獨行,給楚陽的印象一向是冷靜,銳利,無情,孤獨,殺伐決斷,勇往直前。顧獨行雖然並不是智慧型的人物,但楚陽卻也同樣很少見到顧獨行犯錯誤。
但今日的顧獨行卻是一樣的狼狽,一樣的犯了錯。
而且是致命錯誤。
看到顧獨行有些惶恐、內疚、不安的那種表情,楚陽心中突然有些恍悟。
有些溫暖。
這纔是真實的,自己的兄弟。
莫天機是會犯錯誤的,顧獨行也是。莫天機有想不到的地方,顧獨行也同樣會衝動的……這纔是真實的人!
而不是自己記憶之中前世的傳說。
“剛纔的應對,發生的事情,以及……最後的結果。”楚陽沉吟着,說道:“你們兩個有什麼感受?”
莫天機嘴巴抽了抽,微笑道:“我就是感覺顧老二挺傻的。”
顧獨行哼了一聲,反脣相譏:“我也是,突然感覺這位神盤鬼算,貌似也跟我差不多的傻。”
楚陽笑了起來:“有時候,傻這一個字,只有咱們自己人,自己兄弟纔會看到自己的傻。而外人看到的,或者我們看到的外人,卻都是精明無比的。”
“所以,人世間這種‘傻’,纔是最值得珍貴!”
莫天機與顧獨行兩人對望一眼,都是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天機,在這一場事件裡,暴露了你的最大弱點,你自己知道麼?”楚陽說道。
“多少摸索出來了一些。”莫天機輕輕皺眉:“我有些自以爲是。而且,太依賴自己的計算能力了。陷入這種困境,其實與獨行關係不大。”
“錯了。”楚陽道:“你的計算能力本是你的優勢,這一點不必說什麼。但是,你的籌謀能力卻需要削減一些。”
“籌謀能力需要削減一些?”莫天機有些不明其意。
“是的。”楚陽說道:“獨行這一次的不滿,其實也是有原因的,你若是再這樣籌謀下去,事事都要關心,那麼,這樣的不滿,在其他人身上還會出現的。”
莫天機沉思起來。
楚陽道:“你的好處,是想的全面;但壞處也是這一點:你想得太全面!事情,本是有人去做的,同樣的一件事,顧獨行去做,與羅克敵去做,那麼結果或者一樣,但過程卻一定是大不相同的。”
“這也就是說,每個人的思路與方法,都是不一樣的。”“而你,想到了任何的一個方面,將一切都納入掌握之中,但後,就等於是所有人都沒有了性格,只能按照你的意願去行事,就像是一具一具的木偶,又像是一個一個的棋子……”
他說到這裡,莫天機已經全然領會,兩眼猛地一張,頭上冷汗就涔涔的直冒了出來。
但楚陽似乎並沒有看到,還是繼續說了下去,非要將這個道理闡述明白:“不要說獨行紀墨他們都是少年成名的天才,就算是一個真正的傻子,被你連續這樣指派之後,心中也會不耐煩的……”
楚陽沉沉的道。
這幾句話,對於莫天機來說,乃是隻出了一條明路,但也是一種沉重的打擊。
楚陽知道莫天機已經明白,但他依然要說,依然要將這種打擊,實施到極致!
只有莫天機被深深的觸痛了,做出改變的時候,纔是真正地‘神盤鬼算’成熟之路的開始。
甚至楚陽有想過:若是現在的莫天機與第五輕柔對陣的話,莫天機必敗無疑,絕對會被第五輕柔打擊的體無完膚,甚至……將自信完全崩潰,廢掉!
莫天機相比較第五輕柔來說,還是太年輕了。
所以楚陽要下猛藥,讓莫天機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
響鼓才用重錘敲!
莫天機額頭上冷汗涔涔,低下了頭,有些迷惘的說道:“若如此,豈非是……籌謀無用?只是安排他們自己去辦什麼事情?只看結果?可是那怎麼可以?”
“你又走進了一個誤區。”楚陽道:“天機,你雅擅丹青,當知繪畫吧?”
莫天機點頭:“是。”
“那你可知繪畫最重要的是什麼?”楚陽問道。
“筆力,佈局!”莫天機道。
“嗯,你的籌謀,密密麻麻,若是將你的籌謀來繪畫的話,就等於是一頁紙,全被你畫得滿滿當當!但那樣的畫,卻沒有任何價值。”
莫天機點頭。
“繪畫的佈局,疏密相間,清淡相宜。”楚陽慢慢道:“在繪畫中,有一種說法,叫做‘留白’;還有種說法,叫‘飛白’……”
莫天機眼睛一亮,他已經明白了楚陽的意思。
“那樣濃妝淡抹總相宜……纔是最好的佈局。”楚陽知道莫天機已經瞭解,對與莫天機來說,只需要一句話而已,所以,他不再長篇大論的解釋,只是最後加了一句,道:“用於行軍佈陣,也是……最佳的籌謀!”
“我明白了!”莫天機深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我回去之後,會向兄弟們道歉。然後,儘快的摸索出來我的路!”
“這纔是你真正的路!”楚陽哈哈一笑。
莫天機重重點頭,對顧獨行說道:“獨行,多謝你,多謝你的不滿!”
顧獨行頓時有些尷尬起來,張口結舌的連連搖手。甚至都有些迷濛。
我正在深刻檢討自己的錯誤呢,怎麼眨眼間居然會因爲這個錯誤而得到了感謝?而且還是來自莫天機的感謝?
這……有些暈頭轉向。
看着顧獨行有些摸不到頭腦的樣子,莫天機和楚陽忍不住有一種捧腹大笑的衝動。
要在顧獨行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可說是極南。若不是今日他愧疚之下心神有些失守,兩人是絕對不會看到的,最多,只能看到一張闆闆的棺材臉,聽到冷冰冰的一句:“不客氣!”
正在這時,謝丹鳳遠遠走來。
那邊黑煙一道,向着遠方過去了。
“怎麼回事?”楚陽問道:“談曇怎麼走了?”
謝丹鳳嘆了口氣:“他引動三星大法,導致魔性復朦,殺心大動,不可遏制,現在去蘭家大院了,說是要將剩下的蘭家至尊斬盡殺絕……”
楚陽顧獨行和莫天機都是瞠目結舌。
謝丹鳳說道:“其實……他是因爲這一次魔功大幅度回捲,導致了他的本性復出已經成了不可遏制的情況,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必須立即回到三星聖族的地方進行全力恢復……但他又擔心你們在這裡有危險,所以……他也只能現在去做他能夠做到的……”
楚陽輕輕吸了口氣,喃喃道:“談曇他……真是用心良苦。”
“事不宜遲,咱們立即去看看!”
四人急忙拔身而起,迅速趕過去。
……蘭家大院中。額,其實已經不能說是蘭家大院,應該說是一片廢墟了。
三十來位至尊驚魂初定,正在等待。一股抑鬱憤怒的氣息在蔓延着。
毀家之仇,不共戴天!
此仇,一定要報!
只是老祖宗說過要自己等人暫且在這邊等待。也只有暫時耐住性子,等待老祖宗的回話。
剛纔聽到那邊驚天動地,難道是老祖宗與敵人幹了起來?
正在驚疑不定的時候,突然遠方天空一片烏黑,一片黑雲,閃電般急速飛來,只是眨眨眼的功夫,已經到了頭頂上空。
衆人都很奇怪:怎麼這片黑雲飛的這麼快?
然後就聽到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你們說,我他麼的帥不帥……”
衆人大腦瞬間短路:那個混蛋又來了!
衆人還未想好怎麼回答,一股狂飆就從黑霧之中猛的飛出來,一道身影,周身籠罩着黑煙,虎入羊羣一般衝了下來,大開殺戒!
這種情況,真是如突然有妖怪駕着妖雲突然肆虐而來。
一時間慘叫聲碰撞聲叫罵聲怪笑聲連綿不絕的響起。
以九品至尊之能,屠殺一片驚魂初定渾身帶傷的低階至尊,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長亭外,古道邊。
“我走了。”談曇似乎在極力的壓抑着什麼,但卻仍然從眉宇之間顯出來一些壓抑不住的那種態勢。
“我本想,先去出家看看師父……但我現在的這種情況,撐不了多久。我必須立即回到聖族,然後全力將記憶靈魂全部融合。”
“不能與你們一起戰鬥,實在是遺憾得很。”
“見到師父,替我磕個頭,我……很想他。”
“你們要保重!”
“等我情況一旦穩定下來,必然大舉出兵,助你蕩平九重天!”
談曇用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的口氣說着。
這種口氣,之前很少在談曇口中出現,現在聽起來,楚陽只感覺滿心的不是滋味。
談曇滿臉沉重的與莫天機、顧獨行告別,隨後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楚陽面前,伸出手抱了抱他。
楚陽只感覺心中沉重,道:“你……”
只聽談曇壓低了聲音對自己說道:“癢癢昂……快把你那酒再給我弄幾斤,我路上喝,還有你那紫晶之魂,多給我幾塊……我好久不回去,這次回去總要帶點東西,空手而回,丟死人哪……”
剎那間,楚陽就是瞠目結舌,隨即就是滿臉黑線的一聲怒罵震撼蒼天………咳,回家了。上午還被那貨糾纏了一頓,居然很光榮的告訴我:好多人在冒充哥……我出名了,被尊稱爲‘石膏哥’……我當時就感覺臉上強烈的抽搐了幾下。
咳,閒話休提;說點正事:我是肌肉拉傷!!曉得不?誰他麼再說扯了蛋……這幾個字兒,休怪哥不客氣!~風凌一怒,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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