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千山臉色一變。楚陽這句話正戳到了他的痛處!忍不住猛地擡起頭,看着楚陽,沉沉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你吃了飯就明白了。”楚陽看着他,眼神逐漸冰冷下來,慢悠悠的說道:“我要看看,這碗飯裡的毒,能不能毒死人?說實話,對這一點我一直很好奇!”
石千山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強笑道:“你,你在開什麼玩笑?”
楚陽嘿嘿一笑,道:“這個玩笑不好玩是麼?那咱們就來個好玩的!”突然端着碗走近牀邊,一屁股坐在牀上。正好將石千山斷掉的大腿處坐在了下面。咔嚓一聲,將剛要癒合的斷骨再次坐斷!
石千山一聲慘叫,直痛的整個人都痙攣顫抖了起來。臉上黃豆般大的汗珠不斷地冒了出來。一個身子也如蝦米一般蜷曲。
他剛要放聲慘叫,一塊不知何時被楚陽從被子裡揪出來的棉花就塞進了他的嘴裡。楚陽的動作迅速麻利,毫不拖泥帶水。只是一剎那間就完成了任務,恐怕就算是在公門中當差了數十年的老刑徒,也不會趕上他此刻行雲流水一般的流暢。
石千山的慘叫被硬生生的堵了回去,化作喉嚨裡一聲嗚咽。無法出聲,只好瞪着一雙恐懼的眼睛看着楚陽,連連搖頭,汗如雨下。
楚陽一隻手端着碗,紋絲不動,但另一隻手卻是卡住了石千山的脖子,俯身上去,雙眼冷冷的看着他,沉沉的道:“石千山,我沒想這麼早就殺你!我還沒發泄夠!可惜,你今日做的事觸動了我的底線!”
石千山口中低沉的嗚嗚着,眼中滿是憤恨、恐懼。拼命掙扎,卻又牽動了傷口,更痛的汗出如漿。
“石千山,你這些年如何對待我和談曇,咱們暫且不論!八年前;你一家人在斷雲山下被搶劫,一家人的命都在強盜的刀下,眼看不保,你的親姐姐,也要慘遭賊人的凌辱。是師傅從那裡經過,救了你一家人的性命並保全你姐姐名節!後,你一家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師傅又看你資質不錯,才收你爲弟子,傳你武功,授你學識;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今日裡居然對師父下毒,要置師父他老人家於死地??你還是不是人?”
楚陽低聲咆哮:“你簡直是狼心狗肺!”
石千山目中露出慚色,但隨即隱去,惡狠狠地看着楚陽,眼神如欲吃人。竟然是毫不悔改!突然猛地咳嗽一聲,一股鮮血從喉中涌上來,其勢甚急,強猛的衝力,竟然將口中的一團棉花噗的一聲衝了出去。
鮮血濺落在他胸前棉被上,血跡斑斑。他死死的盯着楚陽,竟然沒有喊痛。
“楚陽,你休要在這裡裝作假仁假義!在我面前,沒用的。你這套手段,我早就不屑用了!”石千山低沉着聲音,咳嗽着,鮮血兀自不斷從口中冒出來,恨恨道:“我是忘恩負義,如何?我是想要毒殺你們,又如何?我是野心勃勃,狼心狗肺,這又如何?”
石千山喘息着,胸脯不斷起伏:“……若不是這次被你楚陽連累,我又怎麼會斷了腿身受重傷?若不是斷了腿,我又怎麼會失去諸峰大比的機會?若不是失去了這次機會,我的人生怎麼會一片灰暗?一切都是因爲你楚陽!我與你不共戴天!至於師父……嘿嘿嘿……”
石千山冷笑起來,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你以爲孟超然就會存着什麼好心腸麼?當年他爲何救我全家?還不是看上了我姐姐的姿色?若不是我父親及時察覺,回家之後立即爲姐姐成親,恐怕早就落進了他的手裡,別看他平日裡正人君子的樣子,其實還不是一個色中惡棍!有時候夜裡,還在‘楚楚、楚楚’的叫!當我沒有聽見過麼?楚楚,就是我姐姐的小名!這個色中惡鬼!”
他自己今日必然不可倖免,竟然將心中所有的惡毒都說了出來,說個痛快。
飯堂中遙遙聽着這邊動靜的孟超然聽到這裡,突然渾身一震,臉上一陣紫漲,啪的一聲,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碎屑從他手縫滑落,孟超然突然鬚髯皆張,猛地呼出一口氣,這口氣急射而出,噗的一聲,竟然將厚厚的木門打穿了一個大洞!
“哈哈哈……被我說中了說中了!這個老匹夫,甚麼大恩大德……哈哈哈……”石千山癲狂的大笑。
楚陽怒吼一聲,一掌劈下!
突然噗的一聲,牆壁穿開了一個大洞,塵屑飛揚中,孟超然穿洞而進,一把抓住了楚陽的手腕!他知道楚陽定然忍受不住這番話,勢必會立即下手,竟來不及從門口進來。
“你……老匹夫,你還有什麼話說?”石千山見他進來,先是本能的瑟縮了一下,接着竟然又狠狠的叫囂起來。
石千山手持着楚陽的手腕,緩緩放下,急速的喘了兩口氣,竟然奇蹟一般的恢復了平靜,看着石千山的眼神,沒有任何情感,緩緩道:“石千山;今日此刻,本人將你逐出門牆!”
石千山大笑,嗆咳着道:“孟超然,你以爲石大爺到了這時候還稀罕你的弟子這個身份?呸!”
孟超然眼神一寒,聲音依然平靜,沉沉道:“石千山,你姐姐石楚楚長得的確不錯,但,卻還沒有到讓我孟超然也爲之念念不忘的地步。”
石千山哼了一聲,嘲笑道:“那你睡夢中叫我姐姐名字做什麼?你瘋了?”
孟超然眼中閃出一陣憤怒,隨即被一陣傷感代替:“我叫的不是你姐姐,我今年四十八歲,八年前,我四十歲;你姐姐才十五……呵呵,雖然長得不錯,但我孟超然還沒那麼下作!”
他苦笑一聲,道:“我叫的,是初初……不是楚楚;初初……夜初晨,是我的愛人,我的妻子!我們分開……已經二十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她……”
孟超然冷冷道:“當年我救你們全家,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你姐姐的名字,與她……的名字裡面,有一個字,讀音相同。否則,江湖上弱肉強食的事情多了,我孟超然還不見得會這麼多管閒事!”
石千山啊的一聲,喉嚨裡嗬嗬兩聲,說不出話來。終於恍然大悟,難怪師傅有時候喊姐姐的名字的時候口音那麼怪異……原來,原來叫的不是她……
突然間追悔莫及!一時間,腸子都青了。
自己懷疑了這麼多年,恨了這麼長時間,原來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誤會……
孟超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淡淡道:“我之所以非要多此一舉的說明白,不是爲了你!卻也是爲了送你上路!”
這句話似乎有些矛盾,但一邊的楚陽卻知道,孟超然這番解釋,實際是解釋給自己聽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子誤會自己,更加不希望的是自己神聖的情意被人誤會,需要有人做個見證!
縱然已經這麼多年,那段情意在孟超然心中,還是不容褻。瀆!
石千山,這次已經觸動了孟超然的絕對底線!
石千山臉色慘變,掙扎着大呼道:“師父,我錯了我錯了,是我糊塗,我該死……你……您饒恕我這一回吧。”一邊叫,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
“晚了,須知人生之中,有些事可以錯,但有些事,卻不能錯!一旦錯,就是生死爲代價!”孟超然冷冷搖頭,一手緩緩伸出,眼中閃出一絲黯然,卻絲毫不理石千山的求饒,決然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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