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少年

蒼雲山山勢連綿起伏、千里不絕,爲中州東部最險峻的山脈。其主峰臥龍峰更是壁立千仞,普通凡人無法企及。然至山頂卻是別有洞天,雲淡風輕,宮宇千棟,受日月之光華所照。聞名於中州東部的“清玄觀”便位於這臥龍峰之上,仙山整日霞光雲霧繚繞,猶如人間仙境一般。

臥龍峰腳西十里之外有一小鎮,名曰“清陽鎮”。小鎮雖說不大,但因清玄觀坐落於此,有不少能人異士流動,顯得熱鬧非凡。

“想我雲逸在世俗苦苦做工三年有餘,才湊足那清玄觀修仙拜師的銀兩,本想學些仙術防身報仇,不再受辱,可……”一名少年頓足在清陽小道的人羣中,少年長相還算清秀,但皮膚卻黝黑無比。

少年一臉苦澀之色,搖了搖頭,無奈的嘆息道:“可未曾料到,最後也不過是外觀的一名打雜弟子,還要整日受那王胖子的欺負,每日做完苦工還要爲他下山買酒,可悲!可嘆!”

少年姓雲單名一個逸字,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被一老乞丐在巷口撿到,雖然襁褓上繡有他的姓名,可那老乞丐沒什麼文化,見他皮膚黝黑便喚其爲小黑子,慢慢將其撫養成人。兩人一起乞討爲生,待到雲逸的歲數大了一些時,老乞丐不忍雲逸步其後塵,便賣力乞討供其讀書識字,想要雲逸他日考取一個功名不再受這風吹雨打之苦,這雲逸倒也算是天資聰慧,沒有辜負老乞丐的厚望。

但事與願違,雲逸卻因得罪小鎮的一位富家子弟被逐出私塾。但那富家子弟並未因此收手,在雲逸歸途中將其攔截,想要毒打雲逸,這時老乞丐正好乞討歸來,見雲逸被數十家丁護衛圍在中間,心想不妙,連忙上前爲雲逸求情,可奈何那富家子弟不吃老乞丐這套,二話不說便對雲逸二人拳打腳踢,老乞丐年事已高,豈經得住數十名壯漢的毒打,最終倒在了血泊之中,可就算如此老乞丐依然死死的將雲逸護在懷中。那小道上的路人從始至終都未阻攔,但大都面露不忍之色,可見那富家子弟的家族在這清陽小鎮有着不俗的地位。那富家子弟畢竟還是一乳臭未乾的孩童,見鬧出人命不由的一陣後怕,連忙召集家丁溜之大吉。

待到衆人離去之後,雲逸從老乞丐懷中鑽了出來,當他看到在血泊中苟延殘喘的老乞丐時,不禁跪在老乞丐身前嚎啕大哭起來。

“小……小黑子,咱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老乞丐用沾滿血污的雙手拭去雲逸眼角的淚水,笑着說道:“看……看我這老頭子,我的髒手把你的臉……都給擦花了”

聽到老乞丐這麼說,當時才舞勺之年的雲逸又抽泣了起來,握着老乞丐的雙手不住的搖晃:“老笨蛋,你不要死……我不想要你死……”

“咳咳!”老乞丐咳嗽了兩聲,頓時表情便變的痛苦無比,可還是強顏歡笑道:“這……世界上沒……沒有人可以像那王八一樣,活……活個百年千年的,老乞丐我……不過先走一步而已……咳咳!”老乞丐又是一陣咳嗽,鮮血不斷的從口中溢出,可他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還想要說什麼。雲逸見狀對老乞丐快速的搖晃着腦袋,他不忍心再看老乞丐如此,連忙阻止道:“老笨蛋,你……你不要再說了,我帶你去看大夫,若那回春堂的大夫治不好你,我便求那清玄觀中的仙人救你,他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我……我這條賤命,那山上神通廣大的仙人才……瞧不上眼哩,咳咳……”老乞丐說着說着便又吐了幾口鮮血,雙眼變得渾濁起來,看的一旁的雲逸眼淚直流,想要出言阻止卻被老乞丐的雙手攔了下來:“小黑子,我……我恐怕是不行了,等到我死了,你就回去我們的破窩,在我的睡覺的草堆裡有些東西,可能是你父母留給你的……”老乞丐的雙眸突然明亮了許多,說話也不再斷斷續續,雲逸大喜以爲老乞丐還有救頓時止住了淚水,可他殊不知這是老乞丐死前的迴光返照啊!

“那襁褓上寫了些東西,我老乞丐大字不識幾個,可我也不是傻子,我想那應該是你……你的名字……我從小便告訴你不要記恨你的父母,當日我撿到你時,你那襁褓之上佈滿了鮮血,我想他們也是迫不得已……咳咳……”老乞丐又咳嗽了起來,剛剛還明亮無比的雙眸此時變得暗淡無光:“小……黑子,我……咳咳……走了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安分的……活着,千萬別去……爲……爲我……報……報……”老乞丐話沒說完便閉上了雙眼,就這樣永遠的離雲逸而去了……

“老笨蛋!老笨蛋!你不要死……我以後再也不偷吃你的饅頭了!老笨蛋你快起來啊……嗚嗚……老笨蛋……”雲逸趴在老乞丐的胸口痛哭了起來,不是他不夠堅強,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遭此橫禍就算再強的心性,也抵擋不了這失去親人的痛苦啊!

這時圍觀的人羣才漸漸的走到雲逸的身旁,有些婦人看到雲逸如此心中不忍,便掏出些許銅板施捨於他,可正在悲憤中的雲逸卻將手中那些銅板全都扔向了人羣,擦掉眼角的淚水,大聲的吼道:“滾!你們全都給我滾!你們這些表裡不一的壞蛋!方纔不敢阻止那小混蛋,如今卻假惺惺的裝作好人!滾!你們全都滾!”看着那雲逸瘋狂的表情,圍觀的人羣不由的後退了幾步,那些婦人見雲逸如此更是不忍的落下了淚珠,那些大漢也都低下了頭顱,那少年說的不錯,若不是他們懼怕富家子弟身後的勢力,那老乞丐也不會死於非命了……

“報仇!我一定要報仇!我不會讓我最親之人,就這麼白白死掉!”雲逸面色猙獰,雙拳緊握,幾滴鮮血從他手中滴出,不知是剛纔沾染老乞丐的,還是因他用力過猛使其雙手流出鮮血……

“小兄弟,我勸你還是放棄吧,王家人不是你得罪的起的,王家的長子可是清玄觀中的仙人……”圍觀人羣中有人好心提醒道。這句話讓雲逸猶如墮入萬丈冰窟,心寒無比,心中的苦澀無以言表,只好放聲大笑着,一邊笑着一邊流着眼淚猶如瘋癲了一般,嘴中對天大吼道道:“啊!!!蒼天無眼,愧爲天!!!”衆人見那雲逸近似瘋癲,竟然出言辱罵天道不由一陣後怕,全都無奈搖頭離去。

雲逸一路跌跌撞撞的將老乞丐的屍體背到亂墳崗,用他的雙手刨出一個小坑將老乞丐葬了進去,他的雙手鮮血直流可一次眉頭都沒皺過,只是坐在老乞丐的墳前細說着他與老乞丐生前的事情,那畫面無倫誰看了都不忍的心痛……

“老笨蛋,聽他們說那小混蛋的兄長是那清玄觀中的仙人,我可能一輩子都幫你報不了仇了……”雲逸有些自嘲的說道,不過他話鋒一轉,突然笑了:“你個老笨蛋,其實你草堆裡藏的那些東西我早就知道了,那襁褓上面繡的大字的確是我的名字,叫做雲逸,不過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小黑子,所以就沒有告訴你……”雲逸輕輕的笑了一笑,可是眼角溢出的淚水出賣了他心中的痛楚:“老笨蛋,那襁褓裡還有一塊姿色不錯的玉佩,去年你生了場大病,你爲什麼不把那玉佩換成銀兩,到那回春堂包幾味藥材治病呢?”

“你就是一個老笨蛋,我怎麼會記恨我的雙親呢,看到那襁褓上的血跡我早就明瞭……”雲逸擦去眼角的淚水:“老笨蛋,你說的對,咱們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從今以後我不會在輕易哭泣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安心的去吧,再見了老笨蛋,我會常來看你的……”雲逸笑的有些勉強,對着老乞丐的墳包揮了揮手便轉身離去……

不知是不是雲逸那句“蒼天無眼,愧爲天。”觸動了上天的憐憫之心,雲逸回到破窩取走雙親的留給他的物品之後便漫無目的的遊蕩在清陽鎮的小道之上,突然瞧見前方有一老道被人羣圍住甚是熱鬧,出於好奇便湊上前去,原來那老道是清玄觀上的仙人,每隔幾年便奉師命下山招收門徒,只需交足三兩銀子便可拜入清玄觀門下。可那三兩銀子足以買下一畝良田,而窮苦人家一年的生活更是隻要一兩半銀子就足以溫飽,所以這三兩銀子的修仙拜師之費,使得許多有求仙之心的凡人望而止步。

可那雲逸卻興奮無比,心想,只要他賺足銀兩,拜入清玄觀門下,到時便可幫老乞丐報仇不再受辱,頓時激動無比,所以便苦苦做工,足足做了三年有餘才湊足那三兩銀子。

也不知是不是雲逸命犯太歲,使得他做什麼都不能稱心如意,雖然交足了銀兩,可卻因沒有修仙之體缺乏仙緣只能進入清玄觀的外觀,每日只能做些苦工……雲逸本來準備做些賺取些功勞點數,換取些低級的修仙經文,希望能學個一招半式防身,可怎乃那外觀大弟子王通見他無所依仗,多番剋扣他的功勞點數佔爲己有,一直都沒碰觸到那所謂的修仙之法。

這還沒完,那王通見雲逸甚好欺辱,便一直刁難,每日讓做完雜事的雲逸下山爲他買酒,所以便有了剛纔的景象。

雲逸深呼了一口氣,無奈的看了看手中盛酒的葫蘆:“看來上輩子我真的做了些愧對天地之事,所以這輩子才如此狼狽。”雲逸將葫蘆系在腰間,嘆息道:“罷了罷了,還是趕緊上山,將這美酒送予那王胖子,不然又得遭受皮肉之苦……”說完便邁開步伐離開清陽鎮,向臥龍峰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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