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簡單,當然是心生畏懼了,除了佩德羅原先率領的那支血騎外,其他就是一羣東拼西湊起來的烏合之衆,根本經不起我們大軍的衝擊,現在不後撤等什麼?”
海日冬帳下頭號猛將格雷格大大咧咧的道,“老酋長,最近你的決策都太過優柔寡斷了,要我說,根本不需要這麼囉嗦,將所有能夠奔跑的戰馬全牽出來,開弓的勇士全拉出來,一涌而下,早就將他們踏個稀巴爛,僅憑佩德羅部的萬兒八千血騎,根本改變不了整個大局。”
“沒腦子的傢伙。”海日冬酋長身邊的一名年輕奧丁獸人,不屑的撇了撇嘴,對於格雷格剛剛言論的不屑言之於表。
這種不屑立刻招來了格雷格酋長的不滿,怒目而視,“泰倫斯,你說什麼?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腦子是好東西,可惜你沒有。”名爲泰倫斯的年輕人,凜然不懼,“拜倫聯盟可不是奧丁大草原,拜倫人也不是奧丁獸人,他們就是一羣鼴鼠,最喜歡的就是打洞造窩,四處修建石頭堡壘,人越多的地方,修建的堡壘越高大,越密集。
你就算是越過了他們,又有什麼用?碰到了那些堡壘之後,你還能像對付斷脈防線一樣?讓我們勇士下馬後,不顧生死的去啃他們不成?
等我們啃到關鍵時刻,我們越過去的拜倫軍隊,從後面攻打我們,又怎麼辦?
對付他們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他們這一支最大的反抗軍隊給乾淨利落的剿滅掉,讓他們看不到任何的反抗希望,等我們的軍隊兵臨他們城下的時候,那些絕望的嚇破膽的拜倫人,就有可能攝於我們強大的武力,乖乖的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
“不要在我面前賣弄你從書上學到的那一套理論東西,在老子沒有親眼見過之前,都是一堆屁話。”格雷格酋長同樣不屑的撇了撇嘴,“你倒是跟我說說,他們爲什麼後撤?”
“他們這麼做,更像是爲了表明態度,讓開道路,讓我們舍他們不打,而去聯合烏蘭巴日陛下的主力大軍,攻打蘭斯洛特王室在西面的防線。”泰倫斯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
“你這還不是在說他們怯戰。”格雷格一臉鄙夷,意思好像在說,你現在的說法,與我剛剛的有什麼區別,“我們現在更應該大舉南下,趁着他們立足未穩的時候,徹底擊破他們。”
“怯戰一直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說不定對方這麼做,就是爲了讓我們產生這樣的誤解,不顧一切的前去攻打他們。”泰倫斯的話鋒又爲之一轉道。
“引誘我們主動出戰?”格雷格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你自己的說法,就是自相矛盾,對方明明是怯戰的舉動,怎麼變成了引誘我們主動攻打他們?”
“有一種戰術叫做示敵以弱,想來你也沒有聽說過這個詞語,意思是說,做出讓敵人誤以爲自己虛弱的姿態來,用來迷惑、擾亂敵人,讓敵人做出錯誤的判斷,從而做出錯誤決策來,現在那位拜倫聯盟公主,很有可能就是使用的這種戰術,看起來是想讓我們做出支援烏蘭巴日陛下的判斷,實際目的是爲了引誘我們主動出擊,攻打他們的營地。”泰倫斯耐着性子解釋道。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做出這種判斷的依據是什麼?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還有人蠢到,主動往自己的身上引禍不成?”格雷格酋長滿臉不耐煩,以勇武著稱的他,算不上聰明人,對這種彎彎道道的算計明顯有些無力,對方一通解釋,不僅沒讓他更明白,反而變的更迷糊。
“判斷依據有很多,若是你仔細研究拜倫聯盟最近二十年的歷史便知道,我們現在面對的敵人,蘇菲麗雅公主並不是那麼軟弱的人,至少不會未戰先退,尤其是她當了這麼多年攝政王,對蘭斯洛特王室感情深厚,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坑自己親人的舉動,一旦這麼做了,肯定事出有因。”泰倫斯與其說是解釋給格雷格,不如說是解釋給露出傾聽神色的海日冬酋長聽。
泰倫斯微微一頓,吊足了胃口後,方纔繼續道:“至於主動引誘我們攻打他們的原因,拜倫人善守不善攻,相比起在曠野上打野戰,引誘我們攻打他們的營地,他們更佔優勢,不要忘記,他們的手中還掌握着類似黑火藥這種殺傷性利器,在防禦中更能發揮出殺傷力來。”
“若是按照你的意思,我們現在只能夠捨棄攻打他們,轉而去支援烏蘭巴日那個喜歡過河拆橋的混蛋不成?若是我們這麼做,我敢打賭,那個混蛋肯定會將我們當成炮灰,派到最前面,執行死亡率最高、油水最少的任務,而我們所取得的所有戰果,都只會成全他。”格雷格說起烏蘭巴日,心中滿滿的都是怨氣。
他倒不是與烏蘭巴日本人有冤仇,而是與其帳下的俄日勒和克私怨已久。
兩人的部落不僅在牧區上存在着大量重疊和爭執,同時關於西奧丁帝國第一勇士的名號,也競爭了不知道多少年。
格雷格一直屈居在俄日勒和克之下,當了多年的萬年老二。
正所謂,世界第一高峰,人盡皆知,第二高峰,卻鮮爲人知。
俄日勒和克在西奧丁帝國名聲滿滿,知道他格雷格的卻寥寥無幾。
兩人以及他們所屬的部落出現爭端的時候,烏蘭巴日自然而然的就會站在,跟隨在自己多年的俄日勒和克這一邊,久而久之,自然引發了格雷格酋長的嚴重不滿,進而對他的統治產生了質疑。
泰倫斯並沒有直截了當的回答格雷格的問題,而是小心翼翼的掃了一眼海日冬酋長,發現自己效忠的對象,神情陰沉似水,但是眼眸深處閃過了一絲明確的不喜,到嘴的話,立刻發生了幾分轉變和傾斜,“話也不能這麼說,萬事沒有絕對,尤其是我們已經察覺了對方計策的情況下。
我們就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隨機應變,畢竟進攻的主動權掌握在我們的手中,究竟怎麼打,還是我們說了算,唯一比較被動的是,我們現在存的糧食有限,無論是怎樣的決斷,都要儘快下,不能拖延太長時間。”
“好話、壞話,全部讓你一個人說盡了,繞了半天,也沒有拿出實質性意見來,我們究竟是南下?還是西進?是打?還是握手言和?”格雷格酋長滿臉的不耐煩,哪怕是經歷了這麼多,他對於對方這種彎彎繞繞說話的方式,已就喜歡不起來。
“我不想要這些空洞的分析,我要實際性的計劃,泰倫斯,你認爲接下來,我們這一仗應該怎麼打?”海日冬酋長開口問策,聲調緩慢而低沉,裡面也有着一絲不耐煩。
“既然對方示敵以弱,那我們就來一招引蛇出洞,做出準備大規模西進的姿態來,看看對方究竟做出怎樣的反應來,看看我做出的判斷是否對,若是我的判斷正確,我們趁機從側面攻擊一下拜倫人的西面防線也無妨,若是烏蘭巴日陛下那邊能夠破口,對我們也是有害無利的。
若是我的判斷失誤,對方真的比較虛弱,我們再殺一個回馬槍,將他們連根拔起,整個拜倫東面將會任由我們主宰。
總之一句話,就是不要對方得償所願,我們儘可能的避免衝擊對方有所準備的營盤,儘可能的引誘、逼迫對方跟我們打野戰,將他們的生力軍一點一點的蠶食掉,當他們無兵可調遣的時候,也將會是我們勝利的時候。”泰倫斯將自己的想法完全拋了出來。
海日冬酋長露出了一個滿意笑容道:“看來你這麼多年的書,確實沒有白讀,想到的東西,確實比我們想到的周全,就按照你所說的方法,試探他們一番。”
蘇菲麗雅一方有示敵以弱,海日冬酋長一面則有引蛇出洞。
蘇菲麗雅一方則用將計就計應對,海日冬酋長一面則避實打虛。
雙方的陣營中,都有一頂一的精通戰略戰術的聰明人,在大軍行動之前,早已經將對方主帥的性格,分析的十分透徹。
對方一旦做出有違自身性格的和主體利益的行動,那便會小心再小心,試探再試探。
交鋒兩個回合後,雙方便都意識到了這一點,行動的時候,自然更謹慎、更小心,輕易不會讓自己的大軍傾巢而出。
最後變成了十分古怪的局面。
雙方的主力,皆是按兵不動。
一個在斷脈防線下,安營紮寨。
一個在六十公里外,樹立大營。
但是雙方騎兵,卻在中間六十公里的土地上,打得如火如荼,不停的穿插、試探、攔截。
你追我趕的場景,實在是太稀鬆平常。
別說是在同等兵力,就算是在雙倍,乃至三倍於自身兵力情況下,依舊是斷脈血騎佔有。
他們本身就擁有冠絕天下的集體武力,現在又加上了永夜軍領源源不斷用送上來的新式武器,諸如更便攜式的黑火藥手雷,讓他們如虎添翼,輕輕鬆鬆就能夠把奧丁獸人的騎兵給衝散。
但是他們有一個無法掩蓋的巨大缺陷,那就是數量稀少。
海日冬酋長麾下的右面軍,整整有二十多萬,大部分都能騎戰,哪怕是拿出四分之一,也是斷口血騎右軍的四五倍。
所以,大多數時候,還是斷口血騎右軍處於劣勢。
在雙方主力未動的情況下,單憑騎兵在野外,打全殲戰,很難很難,尤其是雙方的將領都是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將情況下,更是難上加難。
雙方長時間糾纏的過程中,雖然互有損傷,但是對於主力影響並不是太大。
若是雙方糧草充足的情況下,這一場仗還有的打,僵持個一年半載,再正常不過。
很遺憾,在這一點上,雙方是不對等的。
蘇菲麗雅那一方,有着永夜軍領、公主封地、安吉貝娜女伯爵領這個利益共同體,作爲依託,每天都有着源源不斷的兵力匯入,大量的軍事和民生物資運送上來。
就連他們的營寨,也是一天一個模樣。
今天多一道木牆,明天多一條壕溝,後天多一片陷馬坑,大後天多幾輛守城器械。
建設速度之快,讓人咂舌。
毫無疑問,這自然是永夜軍領的手筆。
論到搞基建,他們軍領稱第二,阿沙恩大陸上沒有敢稱第一的。
這還是他們沒有將領地中的基建神器掘地紫蟲調上來的正常速度,若是將其釣上來,拖延個一兩個月,海日冬酋長他們面對的將會是一座堅城說不定。
由此可見,西奧丁帝國這次南侵,對永夜軍領造成的壓力,並不是那麼大,至少沒有讓他們手段全出的程度。
而西奧丁帝國那一面,則是標準的坐吃山空。
他們本身就是因爲糧荒,方纔發動的這次南侵。
雖說後方有數量不菲的士兵,四處奔波,搜刮那些沒有參戰奧丁獸人的糧草、牛羊,支援前線。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送上來的糧草和牛羊越來越少,被驅趕來的奧丁獸人倒是越來越多。
沒辦法,連年乾旱,讓所有的奧丁獸人都落入了低谷。
馬上就要入冬了,僅憑手頭的這點物資,能不能熬過今天冬天,本身就是未知數。
現在又被窮兇極惡的奧丁獸人士兵,強行將手中的糧食徵調乾淨,他們若是待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條。
爲了求活。
跟隨這些徵調糧食的奧丁獸人士兵,一起南下,或許能夠在拜倫聯盟討上一條活路,熬過最艱難的時刻。
這種情況,乍聽起來好像是一種好事,讓奧丁獸人的兵力更強盛。
實際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奧丁獸人的精壯,早就在烏蘭巴日他們起兵,大規模南下的時候,響應他們的號召加入他們來了。
這些之後驅趕來的奧丁獸人,精壯只佔很少的一部分,主要是以婦孺、老弱、病殘爲主,別說是開強弓、騎烈馬,很多人除了一張嘴,已經是一無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