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倒是想要給陛下時間,可問題是敵人不會給我們時間,那些暴民高舉着革命黨的旗號,不僅要革我們的財產,還要革我們的命,若是再任由他們亂搞下去,就算重新恢復穩定,至少也需要花費十幾年,乃至數十年才能恢復過來。”
“嘿……不得不說,子爵閣下的想法實在是太樂觀了,你認爲我們還有機會重新回到過去嗎?哪怕是我們解決了革命黨暴徒,就解決問題了?永夜軍領的十萬大軍,還在那裡虎視眈眈!
你還沒有搞清楚嗎?
他們纔是讓我們領地陷入動盪不安的罪魁禍首。
你難道還沒有看清他們的險惡用心?
他們爲什麼在重創我們主力後,不繼續快速往前推進?反而按兵不動了?
爲的就是給那些革命黨暴民趁亂而起的機會,將我們的統治,我們的領地徹底禍害完,若是能夠將你我全部幹掉,那就更完美了。
他們接手治理起來的時候將會容易很多。”
“男爵閣下的這種論調,未免太過危言聳聽,永夜軍領現在之所以按兵不動,我認爲他們是突進的速度太快,後勤部給跟不上了,不得不這麼做,革命黨暴徒的騷亂,純粹只是巧合。”
“在發表這種言論之前,閣下最好還是在心中反覆的問問自己,你相信自己所說的話嗎?”
“子爵閣下自己的分析就存在着極大的矛盾,若是永夜軍領大軍後勤部給真的存在問題,那就更應該採取以快打快的戰術,用最快的速度,佔領最多的土地和城市,用以供養自身,而不是停下來等待後面的糧食,他們現在的姿態,更像是有恃無恐,一副吃死我們的模樣,所以,我更相信男爵閣下的推測,一切都是他們有意爲之。”
“你們實在太高估永夜軍領的實力了。”
“不是我們高估,而是閣下在低估敵人的實力,我們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搞明白,永夜軍領的大軍,是怎麼越過斷層山脈,直接跳到尼克勒斯伯爵身後的,真像謠言所說的,他們是挖地道,一路挖到高原來的?”
“尼克勒斯伯爵已經爲領捐軀,我們的大軍已經摺在了赫連山口,所有的通道,都已經落到了對方的手中,我們再探討他們的大軍究竟是怎麼穿過斷層山脈這件事情,還有什麼意義?”
“怎麼沒有意義?只有知道了對方究竟用的什麼手段,我們才清楚,他們的後勤究竟出沒出問題,防止同樣的事情出現,你也不想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直接鑽入花語城來,將你我的腦袋,直接砍走吧。”
“你說的還是有些太誇張了,他們若是隨隨便便就能夠做到這一點的話,根本不需要等到現在,甭管他們先前用的什麼手段,我相信,他們一定用了大量的時間做準備,不可能輕輕鬆鬆的反覆使用。”
這些花語高原的貴族們,說着說着,又因爲永夜軍領究竟是怎麼越過赫連山口,對尼克勒斯伯爵發動那一記致命背刺的。
這件事情,到現在還沒有一個準確定論,各種謠言猜測滿天飛。
很多說法,已經神乎其神,都要將永夜軍領捧上高高神壇了。
這對花語高原的這些勳爵貴族們來說,絕對不是好事,因爲這會讓花語高原的軍民,徹底失去對抗他們的勇氣。
“陛下來了,是陛下來了。”
“陛下終於肯見我們了。”
“等一下見到了陛下,諸位還請注意一下言辭,不要拿太過刺激的話題刺激他,我們現在比任何一刻,都需要陛下出面主持大局。”
“伯爵大人放心,我們知道分寸。”
克里斯丁大公的出現,讓那些貴族領主們,情不自禁的停止了爭論,紛紛圍攏上前,用一種期盼的神情望着對方。
雖然克里斯丁大公衣衫上沒有半絲褶皺,身上沒有半絲酒氣,面容髮型都是經過精心修飾的,但是依舊無法掩蓋自身的頹廢氣息,整個人的精氣神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一大半,給人一種蒼老了十歲的感覺。
這麼一來,他身上那種輕浮氣息變淡了很多,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
或許是困難讓人成長,布萊恩家族現在面臨的生存危機,讓克里斯丁大公徹底蛻變,成爲一名合格掌權人也說不定。
那些貴族領主們心中有着這樣的美好祝願。
“諸位大人的來意,我都清楚。”克里斯丁大公目光在衆人的臉上掃過,沉聲道,“過去一週,我不僅是在爲我的老師守墓,同時也在思考布萊恩家族的未來,這個未來,掌握在我的手中,也掌握在你的,你們的手中。
花語高原是我們的領地,我們的家園,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我們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領地,我們的家園。
不管是革命黨暴徒,還是永夜軍領那羣入侵者,都休想從我們的手中奪走。
我們會爲了守護自己的家園,奮戰到最後一兵一卒。”
“我們誓死追隨陛下,奮戰到最後一兵一卒,決不放棄。”
“我們將用自己的生命守護我們的領地和家園。”
“我們願意追隨陛下,直到流乾最後一滴血。”
那些貴族領主們,紛紛熱血沸騰的迴應道。
他們好久沒有聽到這麼提氣的宣言了,這正是他們眼前最需要的。
“不知道陛下準備怎麼應對眼前的局面?需要我們做什麼?”一個弱弱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了出來。
衆貴族領主有些不滿的瞪了那名出聲的貴族一眼,似乎有些不滿對方的不識趣,但是又忍不住用一種期待的目光望着克里斯丁大公。
克里斯丁大公剛所說簡短演講,雖然提氣,但全是冠冕堂皇的東西,對實際問題,沒有半點幫助沒有。
他們在這裡豪言壯語的說,爲自己的領地流乾最後一滴血。
真等到事情臨頭,他們究竟還有沒有這麼硬氣,只怕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永夜軍領的姿態已經非常明顯了,他們不僅圖謀我們的領地,還想要將我們連根拔起,方便他們以後對這裡的治理,但是他們自己又不願意沾太多的血,所以利用那些愚民暴徒之手清理我們。”
克里斯丁大公條理清晰的道,“這便是我們的一線生機所在,集中所有力量,將那些暴徒全部鎮壓下去,只有做到了這一點,我們纔有資格與永夜軍領進行下一步的斡旋。”
“陛下分析得非常有道理,永夜軍領想要利用那些革命黨暴徒剷除我們,前提是它們擁有這樣的實力,若是我們將那些暴徒先一步都殺死了,我倒是想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辦法。”
“這麼做,未嘗不是一種方法,卻也很可能會徹底惹怒永夜軍領,讓他們不顧一切的出兵,讓我們的滅頂之災提前到來。”
“前怕狼後怕虎,難不成我們什麼都不做不成?想那麼多長遠做什麼?先幹了再說。”
“我不是說不做,而是更加有計劃的做,消滅革命黨暴徒不是最終目的,而是一個過程,我們要充分的利用這個過程,重整軍隊,只有強大的軍隊,等到面對最終敵人的時候,無論是打還是和,我們都有足夠的底氣。”
“確實是這個道理,我們的軍事力量纔是一切的根本,沒有看到,永夜軍領一上手,針對的便是我們最精銳的軍事力量,正是因爲坑殺了那些精銳,才讓我們各方各面都變得十分被動,想要扭轉這種局勢,我們必須竭盡全力,恢復自己的軍事力量。”
“想法確實很好,但是你我明白,永夜軍領更清楚,你認爲他們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們這麼做嗎?”
“你什麼意思?”
“我們剛剛討論的戰術太過理想化,一切是建立在革命暴徒沒有長進的前提下,可是縱觀他們的發展,他們一直都在學習,都在進步,他們奪取的城鎮中,有的更是在嘗試推行從永夜軍領學來的那一套,分田分地給那些市民,爭取他們的同情與支持,這已經遠遠不是掠奪性質的盜匪行爲,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奪權,這是要紮根在這片土地上!”
“最重要的是,永夜軍領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們發展壯大,用不了多久,他們很有可能會從暗中扶持這些革命暴徒,必要的時候,他們甚至會製造第二次赫連山口慘戰,將我們重新匯聚起來的軍事力量連根拔起。”
連續數盆冷水潑了下來,剛剛因爲克里斯丁大公一番激勵人心的演講而升溫的氣氛,很快又跌倒了冰點。
那些貴族領主面面相覷,都能夠看到對方眼中的絕望。
因爲這就是擺在他們面前的殘酷現實。
當他們的主力精銳折在赫連山口的時候,他們接下來的一舉一動都陷入了被動狀態。
“王庭呢?教廷呢?他們就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睜睜的看着高原被永夜軍領吞併?這個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只要他們肯在另一邊搞出一點動作來,永夜軍領絕對不能如此肆無忌憚!”
“不要寄希望於他們,早在察覺永夜軍領異常的時候,陛下就已經聯繫伊妮德王后,並且派出了使者,伊妮德王后也一直在爲我們的事情積極的奔波着,只是王都瓦萊絲塔目前的局勢太過複雜,大權已經旁落到教廷手中不說,還有很多人質疑伊妮德王后。
伊妮德王后的態度稍微強硬一些,她便受到了各方各面的壓力。
更匪夷所思的是,勞瑞國王暴斃這件事情,又被人拿出來說事,據說準備重啓調查,這次的矛頭直接對準了伊妮德王后,理由是,她是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
見鬼,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明明是教廷,是聖喬治教皇,若論可疑程度,教廷可是遠在伊妮德王后之上。
但是那些蠢貨,從上到下都已經被教廷用信仰操控,失去了自由思考的能力。
現在伊妮德王后自顧不暇,已經沒有太多餘力幫助我們!”
“教廷這一次是鐵了心,犧牲我們,換取他們徹底奪取王權的機會,若是不出意外,用不了幾天,我們就會收到教廷建國,將蘭斯洛特王室取而代之的消息……”
“不用等幾天了,我現在就能夠給諸位準確答案。”布萊恩家族的情報大臣卡爾文,剛剛出去聽取諜哨彙報的他,重新大步走了進來。
“陛下……”話一出口,卡爾文馬上察覺自己的行爲有些欠妥當,急忙向克里斯丁大公躬身請示,詢問剛剛得到的情報,是否當衆公開。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不管你得到了什麼消息,儘管說吧,他們都有知情權。”克里斯丁大公豁達的擺擺手,但是他臉上的陰鬱,快要匯聚成洪水流淌出來。
“剛剛得到準確消息,三天前,伊妮德王后代表王室當衆宣讀了讓位公告,公告天下,由於蘭斯洛特王室統帥治理不力,導致西奧丁帝國突破了斷脈防線,給全拜倫聯盟造成了無可挽回的損失,爲了更好的爲領民們謀取福祉,王室願意將手中的軍權、政權全部交由教廷,由他們進行主持,王室只保有自己領地財富產業的擁有權。”
卡爾文微微一頓道,“伊妮德王后發佈公告的當天下午,聖喬治教皇便發佈了立國公告,他們將會組建一個神權、王權、軍權、政權統一的帝國,爲所有的信徒領民謀取更好的福祉。
第二天,巴克大公、帕特萊姆大公就紛紛發佈公告,宣誓率領自己的領地加入教廷帝國,接受他們的全面改編。”
整個城堡一陣死一樣的沉默。
猜測是一碼事,真正發生又是另一碼事。
至少在這之前,他們多少還有一絲僥倖心理,認爲情況不會糟糕到那種程度。
這一份僥倖,現在徹底破滅了。
新成立的教廷帝國內部整合,便會將他們的大部分精力都牽扯住,他們現在巴不得永夜軍領當他們不存在,又怎麼可能主動招惹這個外敵,爲自己添堵?
花語高原的死活,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在乎過。
強敵壓境,內有憂患,外無外援。
他們現在看不到半點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