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大廳裡,身穿銀色長袍的勞倫斯站在祭臺中央,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帶着一股狂熱和興奮。
他能明顯感覺到隨着背後虛影的融合,自己的血脈在沸騰,在歡鳴,在慢慢改造着身體。
【這就是激發血脈力量的前奏嗎?】
【就要開始了嗎?】
【我四十年的追逐和盼望就要成功了嗎?!】
在勞倫斯耳中,周圍斷斷續續、惹人遐思的呻吟,彷彿是騎士禮上衆人的掌聲和歡呼,可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身體前後搖晃起來,有站不穩的感覺,別墅四周傳來哐哐噹噹的聲音,天花板上一蓬蓬灰塵掉落下來。
【地震了嗎?!】
【這個時候竟然地震!難道是主的懲罰?!】爲了追逐力量而改換信仰的勞倫斯,由於時間太短,心裡面還殘留着對真理之神的敬畏,在這種最重要的關頭,突然發生地震,難免讓他想起神話傳說裡面真理之神的種種威能。
【不行,只差最後一步了,我等了四十年,就要激發血脈力量了,怎麼能現在放棄?只要能激發血脈力量,成爲騎士,就算別墅塌下來,我也有活着的一點可能!】
背後已經融入了一小半的虛影彷彿能知道勞倫斯心中的想法,用穿透心靈的聲音說道:“佈置的魔法陣和陷阱對付不了地震,而你完全融合我的投影,還要六七分鐘,這搖晃是越來越劇烈了,如果整棟房子垮塌,你是無法生存的。勞倫斯,先停止,反正你已經融合了我一小半的投影力量,到達了高階騎士侍從的巔峰,下次還有機會融合的。”
地獄語的語速非常快,僅僅十幾秒鐘,就將自己的想法傳遞給了勞倫斯。
勞倫斯非常憤怒,即將成功而被天災給阻擋,讓他想要發泄又不知道該向誰發泄,鬱悶得胸膛都要炸開了:“不行,很可能這地震馬上就要停止了!”
他還是不肯放棄。
但突然,嘩啦啦的聲音傳來,窗戶在強烈的搖晃中破碎了,驅散沉悶、預先着暴雨即將來臨的狂風吹了進來,將那甜甜的、澀澀的淫亂味道一掃而空,讓在別墅彷彿要垮塌的搖晃中依舊沉迷在姓愛的男男女女一下清醒了過來。
“主啊!地震了!”
“快跑!”
“救命,啊!!”
有的人慌亂地穿着衣服,有的人赤身luó體就急急忙忙往大門跑去,有的人直接往窗戶上撞去……對於沒有騎士力量,甚至有一部分是纖弱小姐的他們,要是被地震晃垮別墅,掩埋在這裡,就真的只能祈求主的庇佑了。
被邪惡的儀式抽空了身體精華和力量的他們,跑得跌跌撞撞,其中一位女子歪倒在地上,又累又怕以至於腿軟地站不起來,只能向大門爬去,而剛纔還和她共享歡愛和快樂的男子,從她身邊跑過時,是看都沒看她一眼。
祭祀的羔羊一個接一個的離開原地,祭臺上的線條迅速熄滅,那虛影漸漸消失,勞倫斯男爵大吼一聲,發泄着心中的鬱悶和憤怒。
吼完之後,他很快從狂熱的期盼和憋屈中清醒過來,看到自己的別墅還在劇烈地搖晃,咒罵一聲:“該死的地震!”
然後他就急急忙忙往別墅外跑去,並將阻攔自己道路的魔法陷阱等一一解除。
而在他後面,剛纔似乎沉迷在淫亂舞會中的一位穿着黑色禮服的男子,臉色凝重地看着別墅之外。
…………
別墅外的陰影裡,眼睛圓睜,嘴巴大張,說不出話來的賢者、白蜜糖和斯邁爾,看着在別墅的劇烈搖晃中,恐怖的教授先生將雙手收回,慢慢回到陰影裡,用依然陰森的聲音和非常平淡的語氣說道:“他們開始往外面跑了,你們做好準備,捕殺那邪惡生物。”
“教授先生,不直接讓別墅垮掉嗎?”白蜜糖看着由於慣性還在劇烈搖晃的別墅,似乎還沒清醒,下意識地就問出聲來。
路西恩陰笑兩聲:“要是讓別墅垮掉,將邪惡生物砸死在裡面,我怎麼快速地蒐集邪惡生物之血?別墅垮掉的響聲是很大的,肯定會驚動四處遊蕩的守夜人,甚至是附近的教堂。”
這兩個原因只是部分,真正的原因是,雖然房屋的固有頻率不像超聲波和高強度的次聲波,是路西恩目前的精神力能夠通過“教授的共鳴之手”產生出相同震動波的,但房屋是結構複雜的建築物,它的固有頻率不是一個,而是很多個,根據震動反饋和心算調整,路西恩只能模擬第一個固有頻率,讓其晃動,而無法讓其全部共振垮塌,並且路西恩只是見習魔法學徒,這個魔法的能量還不足以讓堅固的房屋垮掉。
因此,相對地,要弄垮一座橋樑,路西恩或許還能勉強辦到。
路西恩的這句話,真正地讓賢者、斯邁爾和白蜜糖徹底清醒,剛纔這個沒有施法材料,又沒有聽到咒文的魔法,應該就是教授先生的真正實力,真是恐怖的、讓人敬畏的實力。
他們看向路西恩目光,徹底充滿了對強大的、淵博的魔法師的尊敬和畏懼。
白蜜糖恢復了冷靜,進入了施法專注中,通過身上的一件魔法物品,感應着往別墅外跑着的人羣,沙啞帶着些微性感的聲音平靜而冷酷地說着:
“有邪惡生物靈光的物體距離最近的窗戶十五米,我們往左移動一米,更好地釋放魔法。”
賢者一邊移動,一邊保持住專注:“斯邁爾,‘霍曼茲的嗆咳’。”
“霍曼茲的嗆咳”是高聲貝音波類攻擊魔法,被直接命中的人會失去平衡、會受傷,甚至會死亡,而周圍的人則會被震傷耳膜,以及震暈過去。
“賢者,消音壁壘,小心可惡的黑手套。”斯邁爾也冷靜地回答。
白蜜糖繼續報出勞倫斯男爵的位置:“高階騎士侍從的實力,還有五米,低位魔鬼投影融合,不要使用酸和火魔法,還有一米,準備,我會用‘射矢術’。”她是從奔跑速度、閃避掉落小石頭的敏捷、撞開前面之人的力量來判斷勞倫斯男爵實力的。
有些冷酷的交流,短短几秒鐘時間,已經將勞倫斯男爵的位置、實力,以及自己的第一輪攻擊全部確定了下來,讓安靜站在他們身邊的路西恩,第一次體會到有正規教導的魔法學徒的戰鬥風格。
勞倫斯男爵爲了從地震中逃生,接連撞開了前面的客人,幾秒鐘就衝到了窗戶邊上,然後抱着頭,猛地撞開了這扇還未破碎的玻璃,往外面跳去。
可勞倫斯男爵剛剛躍起,耳邊卻突然爆發一聲轟隆巨響,就像是醞釀了很久的暴風雨終於開始了激烈的雷鳴。
他耳朵嗡的一響,腦袋亂哄哄地像是要爆炸,身體內部有翻滾的感覺,無法維持住平衡,直接往下栽倒,勉強雙腳着地。
然後,一根閃爍着金屬寒光的箭矢準確地射中了還在眩暈中沒有清醒的勞倫斯男爵的右眼,深深地紮了進去,暗紅色的、帶着硫磺味道的血液流了下來,被一隻無形的手接住。
爲了保持自己強大魔法師的形象,路西恩用上了無咒施法,光是這法師之手就消耗了路西恩近一半的精神力,加上剛纔使用“教授的共鳴之手”,路西恩剩餘的精神力只能施展兩個學徒級魔法了。
“啊!”勞倫斯慘叫出聲,可卻被‘消音壁壘’給抵消了。
直到這個時候,勞倫斯男爵才明白自己遇襲了!
但一切都遲了,又是一根箭矢,緊跟上一根,在慘叫響起的同時,準確地飛進了勞倫斯男爵的嘴中。
聲音頓時停止。
一位有高階騎士侍從實力、融合了邪惡生物投影的男爵,在幾位魔法學徒配合下,竟然沒有半點躲避和反抗,短短几秒鐘內就被擊殺。
路西恩看到這一幕,很想說一句:“戰鬥力連五都沒有。”
在勞倫斯男爵躺着的草地周圍,還有好幾位衣衫不整的男女被震暈躺在那裡,而從其他方向出來的人,忙着躲避地震,根本沒去注意這邊的情況,慌亂地繼續往別墅圍牆外面跑去。
別墅的搖晃漸漸平息,那些腿軟的人終於爬了出來,赤果的身體上沾滿了天花板掉落的灰塵,至於僕人,勞倫斯男爵舉行這種淫亂祭祀的時候,怎麼可能還讓僕人呆在別墅裡,早就趕到了別墅花園另外一邊的小房屋內了。
路西恩將法師之手拿回來的邪惡生物血液,不停裝入有魔法符文的玻璃管內,足足裝了一管半,而斯邁爾、賢者等見勞倫斯男爵已經死亡,也在幫忙取着血液,當然,多餘部分自己也可以用來做魔法實驗或者施展魔法。
將三根裝滿邪惡生物血液的玻璃管插入自己黑色長袍的特製口袋,路西恩看了一眼已經從“地震”中緩過來的男女們,低聲道:“該離開了。”
“是。”賢者、白蜜糖、斯邁爾將多餘的裝着血液的玻璃管收起,就要跟着教授先生離開。
就在四位魔法學徒轉身時,背後十幾步外的窗戶裡,突然竄出一道黑影,手舉着一把漆黑的匕首,陰狠毒辣地向着路西恩的背心刺去。
他之前在別墅裡安靜地等待着,終於等到了機會,等到了刺殺這位破壞自己計劃的強大魔法師的機會。
從剛纔可以震垮別墅的魔法判斷,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