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顏的這個電話打了不少時間,秦仲謀雖然是有些迫切的想知道更多,但也只能乾等着,總不能是去打斷了別人的通話,這稍微有點兒教養的人也做不出來,何況他還是渝州城裡的頭號公子哥秦家大少爺。
不過他這個公子哥當得是有些窩囊,遇見了這種對手,也只能怪他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李昔弘都百無聊賴的坐下了,陸君嫺去接了水拿了茶葉,與他相對而坐,做起了事外人,淡然的煮起茶來。
這正是陸君嫺的智慧,不爭既是大爭,對於男人能夠主導的事儘量不要去插手,但又要讓男人知道自己的關心。
這是個難以把握的度,陸君嫺之前男人都沒有接觸過多少,作爲情場新手,她前些天在顧夕瑤的身上學到了很多,如今是活學活用。
等到一壺茶煮好了,顧夕顏的電話纔打完,她就是這涼亭裡最忙的人,端起茶杯吹涼了一飲而盡,像是渴極了。
放下茶杯,顧夕顏才轉過頭看着秦仲謀說道,“你不是要賠償麼,我手上還有百分之三的股份,你們九鼎風投的股份,現在的市場價值,應該也是遠超了你這臺恩佐的修理費的。”
秦仲謀眉頭緊皺欲言又止,顧夕顏才繼續又說道,“秦大少是明白人,但我想令尊肯定是會感興趣的,這百分之三的股份至少目前來說,是能夠幫助你們秦家掌控住九鼎投資乃至整個九鼎集團的,飲鴆止渴的事情總有人會去做。”
顧夕顏說得毫不留情,言外之意就是秦右明即便現在能夠掌控住,但也只是暫時的,以後的第二波乃至第三波或者更多次的衝擊,目標就不再僅僅只是九鼎風投了,而是整個九鼎集團。
一個地方上的實業集團公司,對陣兩個如今在國際上都能算是龐然大物的金融基金會,無異於是以卵擊石,等於幾乎就是直接判了九鼎集團的死刑。
秦仲謀的臉上只有無奈,這不是他能力範圍內的了,如果讓他即刻繼承了九鼎集團,再給他二十年的時間,或許還能夠抵禦住這麼強大對手的進攻,而現在來說,誰也不可能在即
將到來的風暴之中力挽狂瀾了。
至於這所謂的賠償,就好像成了個笑話。
用原本是他們自己的股權來賠償他,然後再擊垮九鼎風投,讓股價跌到退市崩盤,等於說秦仲謀是一分錢也沒有得到。
好一個空手套白狼的手段!
學院派的秦仲謀從書本上從來沒有學到過這樣的案例,但他還是分析出了各種利害關係。
陸老頭兒陪了一會兒老王,這時候又出來了,該讓陸建民去瞧瞧死者,然後給出死亡證明什麼的相關手續了。
賠償好像成了一場鬧劇,陸老頭兒也沒有再提起過,一行人跟着他的身後又走進了他的小樓裡。
老王還是一臉安詳,按照死亡時間來算,也應該是有些屍僵了,估摸着也是因爲身體肌肉僵硬的緣故,才讓他保持着這樣的表情吧。
本來處理這種普通百姓正常死亡的工作,是輪不到也用不着陸建民這樣市局級別的人來處理的,只不過陸老頭兒不太願意讓別人來對着他的老友指指點點,陸建民也就只能做起他從沒做過的工作來。
陸建民想要去探查下老王的屍體,陸老頭兒卻是不準,說是他都確認過了,並沒有什麼好查的,這是對死者的大不敬。
陸建民沒有辦法,只能草草的填寫各種表格文件。
看來徐明那孫子在這點上倒是說得不錯,陸老頭兒這怪脾氣,老王的屍體連碰也不讓碰,更別提要把他送到國家機器那裡進行屍檢了。
與其在這裡等些沒可能的事,倒不如早走早輕鬆,徐明還算是個聰明人。
等陸建民走完了基本的程序,陸老頭兒就走到老王的旁邊,老淚縱橫的替他用被子蓋住了臉,算是讓他暫時的安息了。
陸君嫺和秦仲謀都是最小的晚輩,按照禮儀分別都磕了三個頭,就連陸建民都做了個三鞠躬,才站到牀的兩側。
李昔弘等人在目前說來還是外人,他們自然沒有行大禮的必要,只是神色肅穆了些而已,也已經表現出了對死者的尊敬。
這一切都辦得妥當了
,陸老頭兒又帶頭引路,關上了老王房間的門,走到樓下客廳裡的沙發上坐下。
陸建民把表格文件什麼的都整理整齊了放進文件包裡,對着陸老頭兒問道,“三叔您準備怎麼給王叔辦葬禮,是不是要按照渝州城的老規矩來?”
所謂渝州城的規矩,李昔弘都是有所耳聞的,在這裡的白喜事比起其他地方有很大的不同,在死者下葬之前,要請個樂隊來敲鑼打鼓又唱又演的鬧上個三五天,好不熱鬧。
陸老頭兒搖頭道,“不必了,小王又不是渝州城的人,等明天送去火化了,我親自把他的骨灰送回他在皖南的老家去。”
陸建民表示同意,陸家大院本來就是個清淨的地方,前幾天給陸老頭兒祝壽弄得那麼熱鬧非凡,都已經是破例又破例了,哪裡還能請個什麼民間的業餘樂隊來再鬧上幾天?
老頭兒嘆了口氣道,“其實小王也算是不錯了。想當初我們那麼多的弟兄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最後犧牲了連個名字也沒留下,甚至連個裹屍布或者破草蓆都沒有,一把火就歸了土,想想都覺得愧對他們啊!”
這個李昔弘深有同感,全世界最值錢的兵是美軍,他們每個人都有軍牌,犧牲了會做詳盡的統計報告,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屍體都要運送回國——至少骨灰也得運回家。
而最不值錢的兵,就要算是華夏的人民子弟兵了,他們打着全世界最艱苦的仗,無論是裝備還是補給都從來沒夠用過,幾乎就是用血肉之軀堆砌的人牆把入侵者擋在國門之外,可他們卻難有一個人能夠享受正常的葬禮。
既然不用辦葬禮,對於陸建民來說也算是少折騰一件事,他又說道,“那三叔,我就叫人給您訂機票吧,這裡到皖南幾個鐘頭就到了,說遠也不遠。”
陸老頭看着門外嘆了口氣,起身在客廳裡踱步道,“飛機就不用了,我打算這一次順着以前的長征路北上,再看看我那些老傢伙們,這同樣也是我多年的夙願。如今小王先我一步走了,我也算是看得透徹了,再這樣等下去,說不準哪天死了都閉不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