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沒有發覺李昔弘的異狀,還以爲是面前這個小夥子聽知趣的,就才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唐大夫用的是鍼灸,這麼長的銀針,噗的就扎進去了,比啥藥都管用!”
船老大還不停的比劃着,他的意思那銀針差不多有一尺長,還要噗嗤一聲扎進去,估計他那鄰居遠房親戚的兒子腦癱也用不着治了,直接換個兒子更加靠譜。
“不就是鍼灸嗎,滿大街都是,有什麼可保密的,我看老爺子你是喝多了說胡話了吧?”李昔弘癟了癟嘴,雖然知道不可能聽到搞個什麼大新聞出來的事,但難免還是有些失望。
這就和買彩票是一個道理,誰都做好了無償送兩塊錢給福彩中心的打算了,但都還是忍不住要幻想中了頭彩要怎麼花,等到開獎時候七個號一個沒中,也會爲此而傷感那麼一陣子。
“小夥子你過來,我悄悄說給你聽,你就是家裡的婆娘也不能告訴,不然我可就不說給你了!”
船老大可不服氣,非得要和李昔弘說得心服口服了才肯罷休,很有他們渝州城人那“敢同惡鬼爭高下,不向霸王讓寸分”的骨氣。
“那可不是普通的鍼灸!”船老大越說越誇張,咬着耳朵說道,又噴了李昔弘耳邊滿是唾沫星子。
“你見過?”李昔弘不再給這老頭兒面子了,耐心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船老大搖頭說着,“沒見過,但是聽我隔壁的老謝說過,那叫做什麼太素九針!據說是失傳了幾千年的寶貝,是藥王孫思邈的拿手本事,現在全天下可就只有唐大夫會啦!~”
李昔弘心裡原本還覺得船老大是真的喝多了,什麼太素九針,武俠小說麼?——等等,這個名字聽起來顆是耳熟的很,他又不關心中醫藥這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要是沒在哪裡聽過,肯定不至於有這麼熟悉的感覺!
船老大說完就又去抽他的煙了,留得李昔弘在原地發愣。
太素九針,太素九針……
李昔弘心裡嘀咕着,就跟突然要去找一件
隨手扔掉的東西一樣,就算是做了再多的情景重現都還是無從下手。
李昔弘皺起眉頭,火堆突然噼啪爆裂的一響,嚇了他一大跳,只是看着唐小蕊的時候,他突然像是靈光閃現似的想起來了。
在希維爾莊園的那個夜裡,唐小蕊說是要給他治療用的銀針,不就是叫做太素九針麼?!
可聽唐小蕊說了,那本古醫書明明就在她的手裡,怎麼就成了失傳了麼?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
船老大抽了幾口又感嘆着說道,“所以說老天爺就是不長眼的,唐大夫這麼好的一個人吶,醫好了那麼多人,可是卻醫不好自己,唉!唉!唉!”
一連三聲嗟嘆,船老大顯然是忘記了他剛纔說的什麼舉頭三尺有神明這樣的話了,公然就望着老天破口大罵起來。
這讓李昔弘又覺得很是奇怪,雖說有販毒的不吸毒,開窯子的自己卻潔身自好這樣的說法,但他卻沒有聽說過還有醫生治不好自己的,除非是那些頑固的不治之症。
可是看唐旭紅光滿面的,不像是那種病入膏肓的藥罐子啊,那到底這個老頭子又是說的什麼,這叫人好奇心大起了。
雖然歷經波折,但唐旭還是答應了要給陸君嫺治療,這點說起來是看了唐小蕊的面子,但也還是應該要感謝別人的,於是李昔弘開口問道,“老爺子,你說的這個唐大夫自己治不好的病症又是什麼?”
船老大煙也不抽了,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這個在唐家集並不是啥子見不得人不可告人的秘密,說給小夥子你聽也無妨。唐大夫曾經有個婆娘也有個小女兒,後來婆娘得了重病他醫不好死了,而這個女兒也好像是被人販子拐走了。後來他就得了心病,看起來是精神得很,實際每天就靠湯藥吊着命呢,保不齊哪天就——唉,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船老大說得是痛心疾首,唐小蕊卻很是不屑,嗤之以鼻道,“狗屁,僞君子而已,啥子治不好,就是不想治而已,這種人就算死了也是活該!”
事情又扯到唐小蕊和唐旭兩父女上去了,李昔弘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勸,其中的曲直他也並不知曉,唐小蕊又不太肯說出來,而且就算說了也多半會帶着她強烈的主觀色彩,讓李昔弘也跟着她先入爲主的憎恨起她的這位親生父親來。
船老大坐不住了,幾乎都要跳起來,指着唐小蕊大發雷霆的說道,“小女娃子你會不會說話?唐大夫到底跟你有仇有怨,非得要這麼潑他的髒水?”
“我只說實話。”唐小蕊淡淡的說道,“他的那些破事兒我比你清楚,世人只看到他僞善的假面具,哪裡知道他是個真正的僞君子!”
說起真正的僞君子,李昔弘的印象裡最爲深刻的應該是金庸武俠《笑傲江湖》裡面的君子劍嶽不羣了,那個人無論任何角度都可以配得上是個實打實的僞君子,口蜜腹劍心狠手辣。
不過如今這個扭曲了的社會裡,僞君子就要比真小人有市場多了,反正個個都是帶着面具做人,爲何不弄個光鮮漂亮點兒的面具呢?
船老大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他拿着他的煙桿兒似乎都要準備和唐小蕊去拼了老命,好在被李昔弘給拉住了,他還是不肯罷休的吹鬍子瞪眼,“小女娃子,你也是我們這裡的人,那我作爲長輩,今天就非要教訓教訓你,告訴你一點兒人生的經驗不可!”
唐小蕊仍舊是蹲在陸君嫺的旁邊,她還不至於和這麼個半截兒身子都入土了的老頭子較勁兒,手裡也還是拿着她的那根做了燒火棍的斷樹枝,而不是她那可以在眨眼間奪人性命的八齒飛鏢。
“老爺子你冷靜點,這麼大年紀了氣大傷身!”李昔弘可不想在這荒郊野嶺的背上個命過,氣死個七十多的老頭兒,於是當了和事佬,勸不動唐小蕊,就來勸這個船老大。
船老大險些是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就嗝屁了,好在李昔弘不斷的給他拍着背做了舒緩,過了好一陣子纔回過氣來,氣喘吁吁的和李昔弘說着,“小夥子你也是個好人吶,這個女娃子毒辣得很,你可莫被她給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