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醉酒老於的嘶吼

老於呲牙咧嘴的回到了營地,今天那個古班尼下的手太毒,像是這種壓迫性的傷是最要命的,被今天這麼一壓制,以前的陳年傷口都崩開了,當場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要不是他底子好,真的有可能交代到那裡了,可惜今天那個救命恩人走了,媽的,殺得好,老子看這些阿帕人就是不爽,那些官老爺竟然還不讓殺?有個卵用?

一邊罵一邊走進了自己的營帳,剛剛還扭曲着的表情突然凝固了,或許說,整個身子也僵住了。

營帳裡站立着一個人,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就象鍍了一層神秘的銀色外衣一般,渲染之下,那雙看向自己的眸子更是深邃,深不可測是老於這個粗人尋盡腦海才能翻出來的一個文詞。

說來奇怪,這個人雖然身形修長,但是要照着自己已經超過兩米的雄壯身體的話,還是差的遠呢,但是他就是有一種感覺,若是惹惱了眼前人的話,自己一定會死的很慘。

足足半分鐘的沉默,對面的青年首先開口了:“老於?”

老於驚訝的擡起頭:“你怎知道我?”

青年笑了,隨即上前幾步,在老於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一把抱住了他。

嘶————!老於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變得一陣牙痛,他可一直自詡爲標準的大老爺們兒,要是被人家看到自己竟然公然和另一個小白臉抱了個結實,那就算渾身都是嘴也解釋不了了。

雙臂一較力,就想要將這小白臉給推開,當他剛要發力的時候,青年出聲了:“老於,你忘了嗎?我是曹洛啊。”

曹洛?

曹洛!

老於猛地擡頭,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指着曹洛的手指一個勁兒的抖動:“你、你怎麼在這裡?”

曹洛笑了:“不在這裡,還能在哪兒?難道還留在阿帕?”

老於的表情變了,變得愧疚:“小兄······曹洛,當日之事,我們全隊都很惋惜,但是我們絕對是迫不得已的,如果不及時將你的、將你的‘屍體’放下的話,很有可能會全軍覆沒的。”

當日之事,確實是自己小隊的責任,帶着新人,卻讓新人把命送到那裡,他們還記得回來的時候,面對幾乎要崩潰的洛峰一家,尤其是那個小姑娘,是一場什麼樣的痛苦回憶啊。

“我知道。”曹洛輕輕搖頭:“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們,所有的苦痛帶來的,都是成長,要是這樣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們,沒有你們,很有可能沒有現在的我。”

老於幾人,絕對是對曹洛生命影響最大的幾人之一,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他們卻是一個門戶,一個通向阿帕的門戶。

“對了,你是怎麼尋到這裡來的?”老於翻出一個鐵質的扁瓶酒壺,先自己美美的悶了一口,然後遞給曹洛,伸到一半就尷尬的停住,曹洛畢竟不是平日裡親密無間的戰友。

曹洛卻沒有絲毫的介意,很自然地接了過來,仰脖子就是一口,老於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

“咳咳咳,這是什麼酒?”曹洛豪邁的喝法將他嗆得臉色通紅,好想要將五臟六腑都要咳出來才罷休。

“哈哈哈!怎麼樣,夠勁兒吧?我不瞞你,這是老於我偷偷從衛生隊裡偷得酒精,兌了點水,喝起來有種老窖的味道。”老於說着還嘖嘖嘴,一臉回味。

“沒覺出來。”曹洛沒好氣的把酒壺扔了回去,老於不以爲意的聳聳肩。

“對了,怎麼不見老劉他們?”曹洛不經意的問道。

老於沉默了,屋內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曹洛疑惑的擡頭,看到了老於的臉色,就算是傻子也能察覺到什麼了,陪着他靜靜的站着,也不說話。

老於拿起他的“老窖”仰脖就灌,和剛纔的曹洛一樣嗆的滿臉通紅,就連眼淚都嗆出來了,嗆得整個人跪在了地上,眼淚通紅,雄壯的身軀卻像是受了驚嚇的孩子,抖的厲害。

“怎麼回事?”一直等到老於的情緒稍微穩定下來的時候,曹洛才板着他的肩膀問道。

“都死了······”老於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淚水,猛地一拳擂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將一個鐵製桌子砸進去一個坑。

曹洛沒說話,轉身離開了營帳,過了不大一會兒,便捧着一堆瓶瓶罐罐回來了,老於定睛一看,原來是一瓶瓶的醫用酒精,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大笑,笑得極爲暢快。

曹洛也笑了,嘭的一下敲開瓶蓋,往一邊的大缸子裡就倒了大半瓶子,又抄起放在腳下的暖瓶,咕嘟咕嘟的倒滿,稍微搖晃了一下,直接遞給了老於。

老於接過來就是一大口,卻再一次被嗆得死去活來,沒好氣的瞪着曹洛,曹洛卻在那裡哈哈大笑。

“在什麼地方?”曹洛還是問了這樣一個敏感的問題,只不過這一次老於沒有了情緒失控,他定定的看着窗戶外面,說道:“在上一次的保衛戰中,我們小隊是負責疏散隔離羣衆的,本來這個任務並不算多重,但是直到那一天。”

“潮水般的中級阿帕就這麼出現在我們的眼前,你能想象得到嗎?真的是、潮水般的,我們當時都驚呆了。我們的實力你也知道,雖然比起以前來進步了點,但是除了頭兒之外沒有一箇中級機甲師,最終,老劉、老薑、還有頭兒······都死了。而我,就在要等死的時候,人族的大軍來了,我得救了。”

老於想要找一根菸抽,但是軍旅裡哪有這個玩意兒,煙癮發作之下有些難受,曹洛微微一笑,遞上了身上帶着的一盒尚未拆封的香菸。

老於眯起眼,享受着吞雲吐霧的快感,眯着眼看着煙霧繚繞中的曹洛:“咱們之間都接觸過,他們幾個你都知道,都是一等一的好漢子,之前老劉還在那裡給我炫耀他的閨女,嘿嘿,現在可好了。”他的眼淚被他死死的鎖在眼眶中,不斷的打轉。

曹洛還記得,四年前的時候,老劉還想向他炫耀一下自己的女兒,只是自己當時並沒有看那張照片,並開玩笑說像是在託付後事,現在······

“對了!”老於小心翼翼的從身上摸出了一張已經磨毛了角的照片,遞給了曹洛。照片上是一個看樣子只有二十歲的女學生,臉上有一種柔弱又怯怯的表情,能夠極大的激發別人的保護慾望。

身材並不誇張,但是也絕對不是別的柴火妞兒,臉頰精緻,最主要的是身上那股就像是江南水鄉的氣質,是對付所有異性的絕佳大殺器。

“這是?”曹洛疑惑地問道。

“漂亮嗎?這是我閨女!”老於咧着嘴吹噓道。

“你閨女!”曹洛這一次確確實實是被他嚇到了,老於長什麼樣子那簡直是有目共睹的,那天賦異稟的身高,雄壯而虯結的肌肉,精光四濺但是卻不大的眼睛。

竟然告訴曹洛,說這種美女是老於的閨女,打死曹洛都是不信的!

老於嘿嘿笑道:“說起來你找個時候也得去認個親,按理說你得當人家的叔叔。”

“什麼?”曹洛怒了,這算什麼情況?自己還沒二十三呢,連女朋友都沒確定下來,你竟然讓我去人家那裡當叔叔?正當他準備找老於的不痛快的時候,老於幽幽說道:“其實這也隨便你,這是老劉的親閨女。”

曹洛剛想揮出的拳頭硬生生剎住了,臉色一陣陰晴不定,最後才頹然放下,就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一樣,兀自坐着最後的掙扎:“我就比他大個兩三歲,憑啥要大一輩!”

老於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幾年不見,毛病恁得多!”

曹洛差點沒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

老於沉默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曹洛:“今天那個戴面具的是你吧。”

曹洛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老於笑了:“真的很羨慕你啊,這麼強大的力量,可以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不像我,我就是一隻被人家驅逐出來的敗家之犬,我親眼看到詠梅在我眼前死去,但是我卻什麼也做不了,因爲我必須得活着,小隊的光芒必須有人傳承下去,必須有人提他們報仇。”

“道理我懂,我也活下來了,但是我活的很痛苦!”老於已經有些陷入瘋魔的狀態:“我獨自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每天我一閉眼,就能看到老劉老薑他們幾個在我眼前晃悠,說什麼呢?就說:老於老於,你不能休息啊,你要替我們報仇啊!”

老於自己又對了一杯子醫用老窖,一飲而盡:“所以我一直沒有休息,我一直拼命的訓練,我連眼都不敢合,就怕看到他們看着我,看着我那失望的眼神,聯盟看到了我的努力,更看到了我在戰場上的搏命,把我的裝備都提升到了中級巔峰,就算是高級阿帕我也不是沒有一拼之力。”

“但是!我老於從來沒有過的痛快過!我一點也不高興!我寧願回到以前那樣,可能連初級機甲都不是,幾個好兄弟聚到一起,用最簡單的裝備幹他孃的最大的仗!而不是像現在,一個人在戰場上一個人,連個託付後背的兄弟都沒有!”

老於還是醉了,山一樣的身體砰的一聲就砸到了牀上,使得鐵架都差點支撐不住。曹洛靜靜地看着他,周圍金光閃爍,幾根鎖鏈變成一張網,把老於兜起來,輕輕放在牀上,替他蓋好被子,搖搖頭轉頭走了。

那輛越野車在外面等着,上面的兩個女孩都轉頭看着他,她們臉上的面具早就摘掉了,看着曹洛出來,都不由自主地露出自己最美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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