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一向講究裝扮。所以連房間也裝飾得非常漂亮,雕花的檀木傢俱,精美的玉瓷花瓶,怒放嬌豔的鮮花,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這裡的主人是一個很會點綴生活的人。
可是現在,這個曾經生機勃勃的女子卻死氣沉沉地躺在房間裡,聲音越來越微弱,屋子裡瀰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李銀的一張臉煞白煞白的,滿臉驚恐地縮在門外,動也不敢動,生怕會被裡面的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房間裡夫人陰冷的聲音繼續傳到她的耳裡,“王婆,這裡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夫人。”接着就傳來一陣悉索的聲響,大概是穩婆在收拾東西。“夫人,我先下去了。”然後便是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李銀心臟狂跳,她很想馬上就跑到屋外去,可是又怕動靜太大會被人發現,眼看着腳步聲越來越近,李銀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情節之下,她轉身躲到旁邊一個黑色方櫃的後面。
穩婆從房間裡走出來,並沒有發現一旁的李銀。這讓李銀稍稍鬆了一口氣,她看着穩婆手拿着一大堆染滿鮮血的白布,有些白布甚至被鮮血浸透,鮮血順着一角慢慢地滴在地上,一點一點,一滴一滴,順着穩婆的步伐蜿蜒前行,就像是通往地獄之門的彼岸花,鮮紅卻又淒涼。
李銀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跡,幾欲作嘔,她雙手捂住嘴,心中非常的害怕,雙手緊緊地捂住臉,眼淚自指間撲簌而下。
夫人仍然留在房間裡沒有出來,李銀怕被她發現,不敢動彈,不一會,又聽到她的聲音在屋裡響起。
“徽娘,你果然生了個兒子,恭喜你!”夫人的聲音冰冰涼涼,平平淡淡,不但一絲的感情。
徽娘微弱的聲音響起,她現在非常的虛弱,上氣不接下氣,聲音斷斷續續。“我知道……是你害我的……是你叫穩婆動了手腳……我纔會出大紅……你……你好狠毒的心腸……”
“徽娘,我也不瞞你,讓你死也能做個明白鬼,不錯,是我叫穩婆動的手腳,其實,你的身體很好,如果不是我,你一定能夠順順利利地生下孩子!”
“爲……什麼?我……什麼你要這樣……害我……,我明白了,你是怕我……生了兒子,影響你的……地位”
胡夫人忽然高聲大笑,笑聲尖銳而又高亢,在這寂靜的,充滿血腥味的屋子裡突兀地響起,有種說不出的陰森感。
“徽娘,你真是笑死我了,你以爲你生了個兒子就會影響我的地位?你真是愚蠢得可憐!”
徽娘不解:“那你爲什麼……要害我……”
胡夫人的聲音忽然轉厲:“因爲你不尊重我!因爲你讓我難堪!因爲你竟然敢挑戰我的威嚴!所以,徽娘,你該死!你今天的結果都是你自找的!你應該好好跟銀娘學學,在胡家。只有像她那種妾室纔有生存下來可能!只有完全聽我的話,老老實實的,我纔會讓她活下去!她比你聰明,很早就明白了這一點,可是你太愚蠢了,以爲有了兒子就可以翻身,你在胡家呆了這麼多年,竟然還不瞭解我的性格,你不死也沒用了!”
“你害死我,老爺不會放過你的,老爺這麼寵我,他一定會爲我報仇的!”
“徽娘,我勸你不要動了,你看血流的更厲害了!老爺?哈哈!老爺會爲你報仇?笑話!老爺只關心你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到時我只要說你是死於生產,再將你的後事辦的風風光光,他感謝我還來不及,怎麼會責怪我!至於女人,你認爲老爺會缺女人嗎?我敢保證,用不了多久,老爺連你長的是什麼樣子都記不起來,很快就會有新的女人住進你這間院子!胡府死了你,跟死了一條狗實在是沒什麼區別!”
“徐鳳欣!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徽娘忽然使出全身力氣大聲喊道,聲音中充滿憤怒,仇恨和咒怨,讓人的心不由地戰慄,李銀甚至能想象的出她現在的樣子,一定是扭曲的,猙獰的。恐怖的,充滿怨恨的,“老天有眼,總有一天,你會有報應的,不但會報在你的身上,還會報在你兒子的身上,你女兒的身上,你等着瞧吧!你的下場一定比我悽慘!”
胡夫人不住地冷笑:“徽娘,你看不到了,我的下場你永遠都看不到了。你也許會以爲你的兒子會看的到,可是,從明天開始,我會將這個孩子帶在身邊,讓他叫我娘,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的存在,他一直都會以爲我纔是她的孃親!哼哼,我會對他很好的,我會給他錢唆使他賭博,會給他安排很多姑娘,讓他沉醉於溫柔鄉,還會讓他學做生意,再讓他血本無歸。最後再給他找個惡妻,讓他一輩子都家無寧日,你說,我這個做孃親的好不好啊?哈哈哈!”胡夫人大笑,笑聲暢快,卻有種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噗”這是口吐鮮血的聲音,顯然徽娘被胡夫人的一番話氣得急怒攻心,吐出這口鮮血後,徽娘劇烈地咳嗽了兩聲,然後悽慘而又痛心地呼喚:“兒子……我的兒子……”
聲音戛然而止,一切都歸於平靜。
李銀的眼淚早已浸溼的面頰。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全身不停的不停的顫抖,就像浸在冰水中,徹骨的寒涼。
“夫人,她死了。”這是胡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翠紅的聲音。
胡夫人冷哼一聲,聲音中透出一種陰毒,“跟我作對,找死!不過是個妾室,弄死她就像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她停了停,又說:“我們走,待會叫人來收拾這裡,三姨娘的後事要辦的風風光光!她身邊的那個丫鬟叫柳月的,你知道怎麼做了?”
“奴婢知道。”
“嗯,我們走吧!”接着胡夫人的腳步聲傳來,李銀連忙縮起身子,恨不得將自己縮到牆壁縫裡去。她將頭埋住不敢去看夫人的背影,直到聽不到夫人的腳步身才顫顫巍巍地起來。她哆哆嗦嗦地進了房,來到徽孃的牀旁,卻見徽娘衣衫不整地躺在牀上,頭髮散亂在四周,身下全是鮮血,幾乎將牀浸溼,地上也是一大灘一大灘的鮮血。臉色慘白,眼睛微張,失去了神采,顯然是死不瞑目。
李銀再也忍不住,哇得一聲全吐了出來。吐了以後又大哭,淚水嘩啦啦地流下,其實她和徽娘也沒有什麼交情,可是看到她現在這副模樣,李銀的心裡便充滿了淒涼和無奈,好像只有通過淚水才能讓心裡好過一些。她哭了一會,然後又顫顫抖抖地將她的雙眼合上,這才離開了徽孃的房間。
李銀出了院子,擦乾眼淚,蒼白着臉向自己院子的方向慢慢走去。
李銀走後不久。從一旁的假石後閃出三條人影。分別是胡夫人,胡雅晴和翠紅。
胡雅晴看着李銀失魂落魄的背影,對母親說:“娘,你故意讓她聽到真相,就不怕她說出來嗎?”
胡夫人瞟了一眼李銀的背影,不屑道:“她有這個膽子嗎!她如果敢說出來,我就佩服她!”
胡雅晴笑,美麗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殘忍的光:“也對,以前她就是唯唯諾諾不敢和你作對,如今知道了你的手段,就更加不敢動彈了!”
胡夫人冷笑道:“我就是要讓她知道我的手段,以後當我有事吩咐她時,她畏懼於我,纔不會反抗!”
胡雅晴眼珠一轉,心下卻升起另一種想法,她看着李銀的背影,嘴角浮上一絲冷酷的笑容。
另一邊,阿杏帶着父親在李銀的院子附近轉了轉,回來時看到李銀坐在桌旁,兩眼直直地看着前方,一副失了魂魄的樣子。
阿杏和李潤福相視一眼,皆看到對方臉上擔心的表情,他們都不明白,怎麼李銀出去了這麼一會,就變成這副模樣。他們走過去坐在李銀的身邊,阿杏拉住李銀的手,這才發現她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阿杏駭然,問:“姐姐,你怎麼啦?”
李銀轉過頭來,看着妹妹,雙眼卻好似沒有焦點。臉色蒼白得可怕,阿杏嚇了一跳,連忙搖晃着她大聲道:“姐姐,發生了什麼事?”
李銀輕輕地說:“三姨娘死了。”
阿杏心中悽然,但還是安慰姐姐道:“女人生孩子就像是過獨木橋,稍有差池就會萬劫不復!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你纔剛出月子,這樣對身體不好。”
李銀緩緩搖頭,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
阿杏問:“不是什麼?”
李銀看着妹妹的臉,忽然想,不行,我不能將這件事告訴小妹,她知道了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我也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夫人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我要將這件事爛在心裡,誰也不說。
李銀低下頭,說:“沒什麼,只是看到三姨娘就這麼去了,心裡不舒服罷了!”
阿杏輕輕拍了拍李銀的背,“姐,你就這麼想,或許她這一去,下次投胎能投個好人家了!”阿杏緩緩嘆口氣,“只是可憐了孩子,剛出生就沒有了娘……”
李銀脫口而出:“夫人會帶在身邊的。”
阿杏疑惑:“你怎麼知道?”
李銀連忙說:“我只是猜的,應該是夫人來養這個孩子!”
阿杏笑:“好了,我們不要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爹爹難得來一趟,大家都高高興興地好不好?”
李銀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妹妹,想起還有如此關心自己的家人,實在是比三姨娘幸運了不少。李銀擠出了笑容,對爹爹妹妹說:“時候也不早了,我派人去看看廚房裡的飯菜弄好了沒有,我們一起喝一杯吧!”
我碼字這麼勤快,爲什麼沒有粉紅票?嗚嗚嗚,可憐的我,淚流滿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