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裡不由得輕輕嗯哼了一聲,隨即,重重地打了一個呵欠---
“醒了?”前方響起熟悉的低沉聲音,她本還有些昏沉沉的腦袋頓時徹底清醒過來,雙眸睜開一條縫,就見那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抱着手臂,站在牀前望着自己,這個男人就這樣站着,已經給人一股不快的壓迫感。
只看了這麼一眼,穆千玥再度閉上了雙眸,對這男人的話置若罔聞,緩緩地將身子一轉,她換了個姿勢背對着他繼續睡。
“不要再裝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了。自己身體不舒服還要到處亂跑,怎麼,是想要我同情你嗎?”
聞言,穆千玥雙眸不由得一熱--靦-
他,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她不由得暗暗咬牙,此時此刻,她不想跟這個男人多說一句話,只想他快點離開這個房間,讓她好好靜一靜---
無論是她還是孩子,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揍。
然而她的沉默以對並沒有換來她要想的清靜,只聽得男人的腳步聲往前走近了兩步:
“說吧,醫生是怎麼說的。”他一出聲,就又是那令人討厭的命令口吻。
穆千玥再也隱忍不住,不由得轉過臉來瞪視着他:
“李大董事長,我的身體不用你操心,你若有多餘的時間就多多關心你那位謝小姐吧。”她冷冷地說道,說完這話,她索性將被子拉起來,蓋住了頭顱。
“穆千玥!”這一聲叫喚,李文瀚的聲線要比平常低上幾分,帶着一絲警告的意味:“病歷在哪裡,拿出來我看看。”
“我說了,不要你管。”她悶悶的聲音從被褥下傳出來。
被褥之外再也沒有了他的聲音,下一刻,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聽着這聲音,穆千玥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她不由得拉下被子轉過臉望過去,但見那男人此刻正鐵青着臉孔拿着自己的手提袋在翻着。
她不由得一驚,急急地追問道:“李文瀚,你要幹什麼?”
“既然你不主動交待,我唯有自己找病歷了。”男人一臉淡然地說道。
見他拉開手提袋的夾層,穆千玥的心臟不由得漏跳了一拍。她什麼都來不及想,倏地衝下牀,大步跑上去,一把將他手上的手提袋奪了過來並緊緊地抱在懷中。
她一臉防備地望着他質問道:“李文瀚,你懂不懂禮貌,誰讓你亂翻別人的包的?”
“別人?”李文瀚的左眉跳了一下,雙眸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這女人,就這麼心急着要跟自己劃清界線嗎?
見他這神色,穆千玥的心不由得窒了一下,再出聲,卻已經不如先前那般的堂皇了:“對---你不是別人難道是我自己嗎?”
李文瀚望着她的臉色不改:“少廢話,東西拿來。”他衝着她勾了勾手指。
穆千玥的心無來由的一緊,病歷一旦被他看見,自己和孩子都要完蛋。她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在自己尚未想到對策之前,絕對絕對不能讓這個男人發現自己肚子裡懷了他的種。
此時此刻她不由得後悔自己的大意,那病歷自己一回來就應該找個隱秘的地方收好纔對的。
她知道自己若不給跟前這男人一個交待,這個男人是真的會過來搶自己的包,而自己,是絕對搶不過他。
雖然此刻真的很不想很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但爲了大局着想,她還是選擇了妥協,想到這,她強硬的態度軟了下來,衝着他一臉沒好氣地說道:“醫生只是說我是腸胃不好,加上感染了風寒,引起的胃痙孿纔會痛得暈過去,沒什麼的,只要多躺幾天,休養一下就沒事了。”說完這話,她有點不自在地別開了臉,她怕他看出自己在說謊,因爲那是她最爲善長的了。
“真的?”男人望着她的神色帶着一絲懷疑。
“當然是真的,她連藥都沒給我開。”怕他不相信自己,她不由得又加了一句:“我腸胃一向都不好,你是知道的。難道你還指望我得了什麼絕症不成?”
結婚這兩年以來,他每年都要她到醫院做定期身體檢查的,檢查報告也一直都沒有什麼問題,要說這女人伯身體在這短短几月內突然間會出現什麼大問題,李文瀚倒也不相信。
只是,跟前這女人死死地護住懷中那個手提袋的動靜實在太令人覺得懷疑了,難道,她還隱藏了什麼秘秘不成?想到這,李文瀚嘴角一勾,問道:“穆千玥,你手提袋裡頭是不是藏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穆千玥聞言,心臟猛地一個緊縮。
“我看看!”男人說道,就大步向她走來,穆千玥一驚,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去,然而此刻她臉上的神色讓李文瀚覺得更爲可疑。
就在他將她逼到牆角的那一瞬間,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隨即,是一陣嬌滴滴的聲音:“文瀚,你在裡面嗎?”
李文瀚垂眸看了眼前的女人的一眼,淡淡地回道:“在!”
“我有事找你呢,我可以進來嗎?”門外,謝曼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穆千玥趁男人走神的一瞬間,悄悄地伸手,迅速將手提袋夾層的病歷抽了出來,納入睡衣之內。
“還是我出來吧。”李文瀚說道,說話間,他伸手一抽,動作帶着一絲粗魯搶過她懷中的手提袋,隨意翻了翻,見裡頭只有一些錢包、鑰匙、紙巾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
沒看到什麼可疑物體,他將手提袋塞回她懷中。
“既然醫生讓你好好休息,你就在房間裡好好呆着吧,別再到處亂跑了。”丟下這話,他轉過身,冷冷地走了出去。
他關上-門的那一瞬間,穆千玥一雙黑眸一沉,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方纔自己是太過激動緊張了,‘扎’地從牀上衝下來那一瞬間,下腹就已經傳來一陣的抽痛,她是死死的強忍着,纔沒有當着那男人的面伸手扶上肚子。
此刻下腹面又是一陣的難受,她站在原地不敢亂動,一隻手輕輕地扶上肚子,緩緩地吸着氣----bb,媽媽又讓你難受了嗎?對不起---
她在心底一聲聲給肚子裡的孩子道着歉,而門外卻有一陣男女的調笑聲傳了進來,穆千玥臉也一沉,不由得徶把徶嘴:“狗男女,真不要臉---”
這一男一女,彷彿刻意恩愛給自己看似的,就站在門口不走了,門外不時傳來女人撒嬌的聲音,以及男人低沉的說話聲,聽在房中人的耳中,格外的刺耳。
穆千玥,現在是非常時期,爲了孩子,你一定要保持心境平和,一定不能動氣,她不停地跟自己如此說道。暗暗咬着牙,她一步一步,步履緩慢地抱着懷中的手提袋地往牀榻走去---
小心翼翼地上了牀,背椅靠着枕頭坐了好半晌,覺得肚子不再那以難受了,這才從睡衣內拿出今天的檢驗報告,小心翼翼地將它收納在枕頭下的牀縫內,這樣---即使阿梅來換牀單,也不會留意到的。
外頭終於沒有了那討人厭的聲音,她擡眸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鐘,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她拿起那瓶安胎藥,和着水,吞了下去---
是夜,阿梅端着飯菜走進客戶,見牀上的女人躺在牀上睡得跟頭豬似的,阿梅撇了撇,不聲不吭地端着飯菜走了出去。
次日清晨,她端着早點再次來到客房,見牀上的人依舊躺在牀上翻着書,她不由得感到一絲的奇怪----這女人怎麼就離開不牀了?
她黑着臉走了過去,對着牀上的女人說道:“早餐我放在桌上了。”
“你給我拿到這裡來吧。”女人緩緩地坐了起來,拍了拍身邊的牀褥。
這女人是要在牀上吃嗎?阿梅不由得不滿地說道:“你在牀上吃,要是將被褥給弄髒了。”
“放心吧,我會小心的,端過來吧。”
見那一向柔順的這女人此刻直勾勾地望着自己,雙眸內是少見的強勢,阿梅一愣,沒再說什麼,端着盤子走了過去。
女人將餐盤接了過去:“行了,你出去吧!”那宛然就是一個主子的口吻,讓阿梅爲之氣結,但她卻是有怒不敢言,只是悻悻地走了出去。
一個小時後,阿梅再次走進客房,見那隨意放在牀頭櫃上的早點被吃了不少,而那個女人,又躺在牀上睡着了。
這個女人是豬嗎?吃飽了就睡,這都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還不願意起牀?
這阿梅不知出於什麼心態,李文瀚從公司一回來,她就非常積極地跑去向他如實稟報了。
於是,客房中就出現了這麼一幕。
李文瀚站在牀頭,望着那以自己昨天離開之時一模一樣姿勢躺在牀上的女人,他那一張英氣的俊臉緊蹙着:“阿梅說你都躺了一整天了,你就不怕骨頭生鏽嗎,下牀走走吧。”
“不要,我累。”穆千玥想也沒想就回絕了他,醫生交待過她一定要多臥牀,爲了肚子裡的小生靈,她是要將醫生的話慣徹到底的。
“穆千玥,你是豬嗎?”
面對男人極度不爽的口吻,她索性閉上雙眸,來個掩耳盜鈴---冷靜冷靜,穆千玥,你一定要保持心平氣和,想到這,她拉過被子蓋上了臉。
李文瀚鐵青着臉望着她那露在被褥之外的發頂:
“你愛睡就睡吧!”實在拿她沒辦法,拋下這麼一句後,他冷着臉孔走了出去。
待他的腳步聲漸漸走遠,穆千玥拉下蓋在臉上的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一雙墨黑的眼珠子一動也不動地望着天花板---看來,這男人對自己已經失去耐心了,不過,這樣也好,失去耐心代表不再關心。
她知道,自己這樣足不出戶的成天躺在牀上,肯定會惹來不少猜疑的,但是,在自己想好該如何解決之前,她是絕對不能讓人發現自己懷孕的,肚子將近三個月了,也就是說她還有一個來月的時間好好琢磨琢磨,因爲,一個多月後肚子就要隆起來,屆時,是想瞞都瞞不住的---
接下來的兩日,她就這樣成天躺在牀上,餓了就吃,悶了就看看書,但凡有人來找她,她就以累了、困了爲藉口。
而那個男人,不知道是惱了,還是太忙,已經連續兩日不曾出現過了---
不過,這也是值得慶幸的,因爲她知道,那些如此笨拙的藉口搪塞一下阿梅是可以的,卻是很難逃過得那個男人的一雙金睛火眼。
在別人眼中,特別是在這李家的下人眼中,就覺得她是好吃懶做,以身體不舒服爲藉口,享受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口子;然而,又有誰知道,這兩日來,她強迫自己老躺在牀上,四肢痠麻難受不說,還備受懷孕初期的各種症狀的折磨。
沒有一個人,能整整72小時躺在牀上而不難受的。
到了後來,躺在牀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備受煎熬的,心情也極度的煩躁,躺着躺着,她就不由得胡思亂想想來,想着那與自己越走越遠的丈夫,想着孩子渺渺的未來---
深夜裡,她睜着大大的一雙眼睛望着天花板,幾度垂淚----
她知道,自己的這些負面情緒是會影響到腥中的胎兒的,但卻總是無法控制,---人家說孕婦容易情緒化,原來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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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姍姍覺得每到月底的這個時候,自己總是忙得喘不過氣來。中午匆匆吃過午飯後,她就坐在座位上忙碌了起來,這一忙就將近兩個小時過去了。
財務部唯一的那臺針式打印機不曾間斷地打印着,耳邊傳來一陣陣嘎嘎的聲音---
她打開一個excel表格,看着看着,覺得數不太對,不由得開口問道:“小樑,你今天的單據入了嗎?小樑---小樑---”
她一連問了兩聲,都不見有人應答,蘇姍姍不由得扭頭望着不遠處的座位,見那座位空空如也,人都不知道哪裡去了,早上就給她的那一疊銀行單據,就用一個釘書機壓在桌面上,原封未動。
蘇姍姍不由得長長嘆息了一聲,站起來,望着正在按着計算器的張巧瑩問道:“巧瑩,你知道小樑哪裡去了嗎?”
“我方纔進來的時候見她在行政部哪裡,你去行政部找她吧。”張巧瑩一邊答着,一雙眼睛依舊專注地盯着桌上的計算器---
蘇姍姍索性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快步到行政部去找人,來到行政部辦公室,遠遠的就見到她要找的人正端着一個杯子,站在行政部一個女孩子的座位旁有說有笑的打着哈哈。
這個小樑是剛召進財務部,頂替穆千玥的位置的,蘇姍姍發覺自己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歡這個剛畢業的小女生。
她爲人八卦到處說人是非不說,做事又非常散漫,一些事情交給她,她是能拖就拖,有時候就因爲她一個人,令整個財務部的工作進度都被拖慢了。
總之,這個女孩的存在讓蘇姍姍無比懷念當初與千玥共事的日子。
見小樑站在那裡與行政部的那個女孩子小聲地說着話,大聲地笑着,如入無人之境,蘇姍姍不由得板起了臉孔,衝着那頭喊了一聲:“喂,小樑,上午我給你的單據你都入完了嗎?”
小樑見她找自己竟找到行政部來了,不由得愣了一下,半晌才喃喃應道:“沒有呢,我上午幫冬姐複印資料,所以沒來得及。”
真能找藉口,複印幾分資料能花她多少時間,她蘇姍姍那是心知肚明,看在一場同事的份上,她也沒點破她,只是說道:“你趕緊去將單錄入電腦吧,你的單據沒入完,我是對不了數了。”
小樑聞言,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什麼,只得乖乖的跟着她後頭走出去---兩人前腳剛踏出行政部,蘇姍姍就見巧瑩從財務部伸出來頭來,衝着自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