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只有鋼琴她勉強是略懂;至於其他,不過是鋼琴的基礎,她能給你磕磕絆絆弄出一首兒歌調來。
揭開白色的布,現出乳白色的琴身,圓潤淨透,表面像是流着水光,很美。
本着反正都是浪費時間,不如浪費着學點東西的心態,蘇槿苑就坐下了。
“蘇小姐,那麼我先出去了。”
蘇槿苑點頭,莉亞便轉身出了房間,卻沒有關上門。
發現正巧還有一本曲譜,抿脣一笑。
蘇槿苑先彈了爲數不多的一首熟曲《AuldLangSyne(友誼地久天長)》練手。
琴聲飄散開來,絲絲縷縷,悠揚平緩,一室靜好。
彈了兩遍,方打開曲譜,從中挑出一首中難度的譜子來,蘇槿苑手、眼、腦並用,彈出來的音符雖然有些卡頓,但整體也還連貫,不算難聽就是了。
腳步聲在琴聲的遮掩之下,難以察覺,房間門口,赫然便多了一道銀灰色的人影。
女子很認真,正對着的半邊臉上,不是輕快,不是陶醉,是專注。她的視線一直投注在面前的曲譜上,能讓人感覺到她對鋼琴和彈琴這件事的尊重。儘管她以此來消磨時間,但做了就是好好在做。
雙手插進口袋,喬君陌站得隨性不羈,以目光仔仔細細地描摹着她的眉眼,輪廓,臻首。倏而輕輕笑了,瀲盡清華,柔光可捕。
琴的音質純粹清潤,蘇槿苑很喜歡。只是彈着彈着有了些許懊惱。她並不擅長音樂,即使曲子是連貫了,卻失了它本身還有的韻和味。
一節完,蘇槿苑停下來,而後慢動作一個琴鍵一個琴鍵去試音,琢磨。
然,無所獲。
到底是人有所短,也不預備苛求自己,想道罷也就罷了。
正欲停,眼前便多出一隻手,修長勻稱,根骨分明。
順着手擡頭,是一張讓她不想開口的臉,因爲同他說話,言多必是坑。
喬君陌自動過濾她的反應,食指和中指比出個人字形,食指微動,示意她坐過去些。
但是呢,他的理想和現實也是有小差距的。於是,長臂一攬,抱過起身的女人,半帶着讓她坐到另一邊,穩住她不安分的動作。溫聲道:“聽。”
下一秒,黑白相間的琴鍵,在他指下奏出流暢輕靈的曲調,與她的照本宣科式有質的區別。與此同時,同樣悅耳的低沉男聲,娓娓答疑。
“音階之間的跳轉不必太刻意,可以輕輕帶過或延調。”
“嘗試讓身體的感官都去感受這些音律,不僅僅是耳朵。”
“樂譜只是給你一條主線,一個方向,卻不是約束。”
一曲奏畢,喬君陌側首:“來。”
蘇槿苑是不願辜負學東西的時間的,故而即便是她對喬君陌並不感冒,他教了,她便聽。
雙手觸上琴鍵,纖指滑動。她奏得慢,以便摸索和體味。仍有力不從心之惑,慢慢地,直到另一雙手加入,一切才生動起來。
“隨心,跟着我。”
女子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就有了雙重奏。
頗有些詭異的,除了起初的磕絆不協調,幾個轉音以後就自然了。分不清誰和着誰,誰隨着誰。一遍,兩遍,三遍,中途兩重音合爲一重,每個音腳都恰到好處地銜接貼合。
悠揚的音符以琴爲中心,嫋嫋散開,一室天籟。
這樣通過實際一個影響另一個,效果意料之外的好。自然,蘇槿苑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男人的出色帶來的良性循環。
又一遍的最後一個音,蘇槿苑住了手,正襟危坐,心裡升起隱約的迷茫。
人說音樂是情感的摩擦、碰撞,她信,剛纔聯彈過程中的配合確實影響了她,又無法名狀這種感覺。
飄飛的神思很快就被臉上的痛覺拉了回來。
這個女人爲什麼總喜歡發呆?
喬君陌作惡地捏上她的臉,小小的臉被夾在他兩指之間,吐出惡劣嫌棄的話來:“蘇槿苑,你真笨!要我帶你這麼久才彈得勉強成副樣子。”
不開口等着她的都是坑!
蘇槿苑移不開臉;又不敢張口,怕口水流出來;只能扣住那隻大狼爪,死勁往後推。
喬君陌也不故意刁難,順勢便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