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璽帶人到了海邊,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在周圍做了勘測。
莫離回去睡了一天一夜,期間文倩叫過幾次她都沒有醒過來,如果不是因爲她的呼吸,文倩真的以爲她就會這樣一覺不醒過來。
莫離醒來就叫着要吃東西,她要餓死了,看着餓死鬼拖成的某人,文倩整個人坐在沙發上,鄙視的看着她:“我說,你有這麼餓嗎?”
“我餓啊,我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不管現在是什麼情況,莫離都看開了,就算是現在有人告訴她,她下一秒可能就會死去,她想她也能坦然接受了,到了現在,自己還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呢。
文倩嘴上說着,將饅頭遞給了她:“離離,蘇欣然給你說了什麼?”她說着,還在看這個莫離,前天晚上她回來之後整個人都和沒有靈魂的娃娃一般,直接倒在了牀上就睡了過去,醒來之後,整個人又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文倩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就好像,她現在是這個世界之外的人,她只是在看着這一切,卻再也不參與。
莫離繼續吃飯,聽到她的問題,淡淡的開口:“就是說了寫我該知道的唄。”有時候,她真的不知道媽媽短暫的一生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運,她的一生裡面最重要的幾個人都是變態,雖然這麼說對舅舅和爸爸的不公平,現在想想,難道不是麼,不管是爸爸還是舅舅,在加上一個蘇欣然,爲的不都是媽媽的死麼。
文倩倒水給她,又靠了回去,看着她吃飯:“離離,你脫世了麼?”她問的聲音很輕。
但是莫離還是聽到了,微微一頓,歪了歪自己的腦袋:“至少我沒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吧,遇到這種事情,最多也就兩種結果,一是瘋了,二就是什麼都不在乎。
如果此刻楚璽在自己的身邊,也許她真的就瘋了,可是楚璽不在,她只能依靠着自己,她必須交給楚璽一個完美無缺的莫離。
莫離繼續吃飯,什麼都不想去想,她要等着楚璽來,他一定快來了,如果在不來,自己就真的沒有機會見到他了。
莫離吃過飯沒多久何俊棋就進來了,他看着陽臺上的兩個女人,自己手下的人和自己說了這兩天的事情,也說了莫離份反應。
莫離和文倩都知道何俊棋進來,卻都沒有回頭,莫離輕聲開口:“倩子,你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我,最可悲的人是什麼樣的麼?”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文倩閉着眼睛,知道莫離說的是誰,可是她讓莫離自己說出來,說給某個人聽。
莫離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倩子,我出去走走。”
文倩睜開眼睛看着她出去,側臉看着何俊棋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她嘴角微微一勾:“何老師,被耍的感覺不錯吧。”
何俊棋微微握緊了自己的手,看着又閉上了眼睛的文倩:“你知道了?”
“知道一點。”文倩說着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沒有嘲笑,只是無奈:“何老師,值得嗎?”
何俊棋卻突然笑了:“我和他比了一輩子,最後還是輸的徹底,倩倩,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當年宋言沒有去美國找你,我有機會嗎?”
文倩側臉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最後只是搖頭,看着何俊棋失落下去的眼神,她輕聲開口:“我知道他會去,他不會丟下我們母子。”
何俊棋突然起身,眼神從剛剛的失落變成了猙獰,雙手壓在了文倩的肩頭:“那你就看看,他這次還能不能救你。”
文倩猛然起身,看着跑出去的何俊棋,大叫出聲:“何俊棋,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可是,已經沒有人在聽她說話了,文倩跌坐在了躺椅上,何必呢,害人害己。
莫離一個人走在沙灘上,一步一個腳印,一步腦海中總會出現一個人。
自己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很少時間陪着自己,可是每次只要有時間,他們都是帶着自己出去玩兒,不管自己要什麼他們都會給自己買。
“媽媽,要這個,要這個。”小莫離在超市指着洋娃娃開口叫到。
和之彎腰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離離家裡不是有好多個了麼?”
“爸爸,就要這個。”媽媽不給買,小莫離過去抱住了莫雲的腿,嘟着小嘴巴撒嬌。
莫雲大笑,伸手將她抱了起來,一手將那個娃娃拿了起來:“我們離離喜歡的,爸爸都給買。”
小離離的笑聲還在,可是她已經進入了楚家,五歲那年,她怎麼等都等不到爸爸媽媽來接自己,再後來,楚爸爸來了,把自己帶到了北京。
“楚晟,這就是離離吧,讓媽媽看看,可憐的小丫頭。”文情從丈夫的懷中接過了一直不肯說話的小離離,在自己的懷裡哄着。
“媽媽,這就是妹妹麼?”八歲的楚璽從外面跑了進來,不顧爸爸的責備聲,擡着頭看着自己媽媽抱着的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
莫離嘴角微微勾起,那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見面,這之間,有太多太多的回憶,開心的,痛苦的,都已經成爲了過去。
再次向前走了一步,兒子出生的那天,其實楚璽不知道,他在自己耳邊說的話,她都聽到了,所以她活了過來,帶着兒子一起活了過來。
在醫院第一次看到兒子的小臉,莫離是第一次覺得,在她的生命裡,終於出現了一個比楚璽更加重要的人,兒子,是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的。
兒子第一次叫媽媽的時候,小小的嘴巴里吐出輕輕的兩個字:麻麻,莫離到現在都記得那種感覺,第一次體會到什麼纔是心花怒放。
兒子跌跌撞撞的學着走路,不管走到哪裡都要回頭看着媽媽還在不在,那個時候,兒子一心的依賴是莫離在等着楚璽的時候最大的支撐動力。
莫離這輩子只爲兒子哭過三次,一是兒子小時候生病,可憐兮兮的叫着媽媽的時候,二是兒子去少年班的時候,她晚上抱着楚璽哭了一晚上,楚璽說她孩子氣,可是她真的捨不得自己的兒子離開自己那麼久,她知道,那次之後兒子就真的要自己飛了,送走兒子的那天,看着兒子在火車上回頭看自己的那一眼,她清楚的記得,她想到的是兒子小的時候,學走路的時候回頭看自己的樣子,那時候他只要看到自己沒有跟上去,他就會自己走回來,可是那次,兒子上車,離自己越來越遠。第三次,是在兒子結婚那天,她知道,過了那天,兒子就不在是她的了,他成了別的女人的。
再次向前走了一步,她看到的是女兒的出生,這個一出生就被無數光環包圍的小丫頭,總是給她的人生帶來無數的笑點,她幾乎從來沒有爲女兒擔心過,她總是那麼的開心,總是給她帶來那麼的快樂。
現在想到女兒,她發現的卻是她和女兒的爭風吃醋,楚璽總是那麼的疼愛她,有的時候甚至讓自己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
再次走了一步,她看到的是那兩個和她無緣的孩子,還好無緣,不然攤上她這個不靠譜的媽媽,也夠倒黴的吧,莫離自嘲的想着,跨出了最後一步,看到沙灘上出現的軍用皮靴,她沒有擡頭,淚水滴在了沙灘上,再次向前靠了一步,伸手摟住了那人的腰身,靠在了他的懷裡:“是不是每次我走到盡頭,你都會在那裡等着我。”
楚璽伸手將她抱住,抱住她僅僅一個月就枯瘦下來的身子,“不管你走到那裡,只要擡頭,我都在你的目所可及出看着你。”
這也許是楚璽這輩子給莫離說的最動聽的一句話,莫離緊緊的靠在他懷裡:“楚璽哥哥,如果有下輩子,別讓我追你了行麼?”她說着,還帶着絲絲的懊惱,想想自己以前就覺得憋屈,怎麼就成了她撲到的他,她求得婚呢,她這是把男人的事情都給做了麼?
楚璽本來還在感性中,被自己媳婦兒這句話給弄的破了公,看着她的肉包臉,在上面捏了一把:“這輩子還沒過完呢,怎麼就想到下輩子了。”聽着媳婦兒埋怨的語氣,看來她對這件事還真是在意啊,下輩子,他肯定會先找到她,什麼都給她做了,不管是撲到還是求婚。
莫離靠在他的胸口不願意出來,她也想繼續和他在一起,可以老天已經不給她機會了,“楚璽哥哥,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不能娶別的女人,你不能給豆豆還有柱子找後媽,你說你都一當外公的人來,在找媳婦兒多丟人啊。”
楚璽被自己媳婦兒傲嬌的小語氣給逗得哭笑不得,伸手在她的手腕上摸着,擡頭看着天:“嗯,不找,我就自己過,你先過去等着我,等我去找你。”
莫離猛然擡頭,惡狠狠的盯着他:“錯了,錯了,你的臺詞不是這樣的。”
楚璽很無辜,看着氣惱的媳婦兒:“那媳婦兒你和我說,我的臺詞是什麼,我在和你說一遍。”
“你應該說,我死了,你要陪着我纔對。”這纔是人家男主的臺詞麼,小楚子簡直就是不上道。
楚璽被自己媳婦兒逗笑了,直接將她拉入了懷裡:“你死不了,閻王爺不敢搶我的人。”
莫離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悶聲開口:“可是這次人家真的來給你要人了,豆豆說過,最後三個月,噬心蠱的載體就已經是活死人了。”所以她一點都不抱希望了。
楚璽鬆開她的手臂,低頭吻住了她的脣,輕輕的,帶着安撫,這個傻丫頭,他怎麼捨得她死,如果她死了,自己又怎麼能獨自活着。
一吻結束,楚璽已經被何俊棋的人給包圍了,又或者說,他早就知道何俊棋過來了,只是沒有捨得放開她,將莫離安置在了自己的懷裡,擡頭看着過來的男人。
何俊棋看着楚璽,又看向了他身後:“楚隊真是好膽量,單槍匹馬的就來救嬌妻了麼?”
楚璽聳肩:“你帶她來,爲的不就是我麼,這天下都知道,我家一直是老婆說了算,你把我們家的主心骨都帶來了,我還有不來的理由麼?”
楚璽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愣了,這麼一位中將級人物居然說出了這種話,老婆說了算,一個男人要把自己的頭低的多麼的低才能說的出來這麼一句話。
莫離笑眯眯的靠在他的懷裡,這輩子得夫如此,妻復何求啊。
何俊棋揹着手看着他們,沒有人看到,他背後的手早已握成了拳,他很楚璽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會兒這麼來挑戰自己的權威,更讓他恨。
“既然楚隊不請自來,我們自然要好好的招呼。莫老師,這天涼了,還是回屋呆着吧。”他冷聲開口,看着楚璽的眼神中帶着挑戰。
莫離想和楚璽在一起,可是楚璽卻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回去,我一會過去找你。”他說着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很快就去找你。”
莫離不想走,可是知道現在不走不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沙灘,回房間去了。
楚璽看着莫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回頭看着何俊棋,雙手背在身後,他站在那裡,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這是何俊棋不管怎麼比,都比不上的。
“楚璽,莫離死了你會怎麼做?”何俊棋突然開口問道,他想看看這個虛僞的男人虛僞了一輩子,面對這個問題會怎麼回答。
“她不會。”楚璽說着,擡頭看向了何俊棋:“她不會死,就好像,你也不可能活着離開這裡是一樣的。”
何俊棋突然笑了,笑的嘲諷:“現在你還是這麼一副自信的樣子嗎,楚璽,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這幅裝了一輩子胸有成竹的樣子!”他開口的聲音帶着瘋狂的味道。
可是楚璽卻只是露着他特有的楚氏微笑:“能把胸有成竹裝一輩子,那就足以證明我這一輩子都胸有成竹,這次也不例外,即使你死,離離也不會死。”他我說過,就算是閻王想要和他搶人,也要看看有沒有那個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