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鳳嘯皇可當真是一個奇人,不過本小姐倒是不覺得夜路好走,不是有句話說‘夜路走多了,當心碰上鬼’嗎?鳳嘯皇也該小心小心纔是。”
“炙兒這是在關心朕麼?”他眉頭一挑,雙目含情的看着眼前的項菲儀,似乎對於項菲儀的暗諷冷嘲完全沒有聽見,更是一副甚是感動的樣子看着項菲儀:“沒想到炙兒是如此外冷內熱的人,我會記着炙兒你說的話的,以後走夜路的時候,定當小心謹慎,不會讓炙兒擔心的。”
“……”
赫連炫這樣一句話一出口,項菲儀是真的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三年前她知道赫連炫冷情冷血,沒有人性,可是到今天她才知道,這貨根本就不是人啊,人話完全聽不懂啊。
“鳳嘯皇理解能力太強,本小姐認輸,如若鳳嘯皇沒有其他的事情了話,那就容炙兒告辭,雖然說鳳嘯皇是鳳嘯國的皇上,但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在一起,讓人看見了只怕是會要招惹閒話的。”
“炙兒這是在暗示朕,若想要跟炙兒促膝談心,得要先給炙兒一個身份麼?”
“……”聽着赫連炫又一句自認爲他的身份有多麼吸引人,自以爲是的話,項菲儀僅剩的好脾氣都快被他給磨光了:“雖然不知道鳳嘯皇是從炙兒哪句話裡頭得到了這樣深層的錯誤理解,但是炙兒還是要提醒一下鳳嘯皇,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歡榮華富貴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貪戀你身邊後宮的那衆多位置中的一個的。”
“好了,想必鳳嘯皇也困了,炙兒先告辭了。”話落,不等赫連炫有所反應,二話不說的撒腿子就離開,那似乎是在避什麼巨毒蛇蠍的模樣看在一邊的赫連炫眼裡,讓赫連炫沉下了眼眸,臉上那些笑意也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在項菲儀走後不久,原本空蕩蕩的赫連炫身邊飛身而下一抹黑影,以一種絕對忠誠的姿勢站在赫連炫身後。
“皇上,那北漠幽儲的女兒這般不尊敬皇上,是不是要讓屬下去給她一點教訓?”看着項菲儀離開的方向,赫連炫身邊的黑衣人尋問着道。
“不必。”他眼神幽長,一句話深意暗藏:“只有這樣纔有意思,太聽話了,可就不好玩了。”
“是。”那黑衣人聽着赫連炫的話,雖然不大明白赫連炫那話裡頭的意思,但也知道,主子既然說不用,那他便只需乖乖聽話便好。
而那廂,項菲儀在裝模作樣的離開之後,其實實際上並未有走多遠,待赫連炫和那黑衣人走開之後,這才從隱身之地走出來,臉上的表情一片幽寒,看着赫連炫的方向,眼裡的神色是一遍冷戾之色。
既然他覺得太聽話不好玩,這樣玩纔好意思,那她就好好陪她玩玩,不僅要把她那些日子在宮中所受的苦給如數還回去,更要把那一日出逃,被逼落一線天下,那派來殺她之人給揪出來。
她說過,她的仇,要一件一件,全都報還回去,她的恨,要一倍兩倍,十倍百倍的償還給她們。
回過頭,先前未看清的人影此刻正朝她這邊走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她今天剛剛認的便宜老爹。
聽着他的喊聲,項菲儀並未答話,也未離開,只是擡眼看着北漠幽儲,似乎是在等着他接下來的話。“炙兒,爹爹……我,有些話想跟你聊聊,你可否與爹爹聊一會兒?”北漠幽儲走過來,看着項菲儀,縱然面對千軍萬馬都未曾皺一下眉頭的他,卻在與項菲儀說話之時犯起了結巴,神情之間,竟然還有些緊張和害怕項菲儀拒絕排斥的小心翼翼。
項菲儀略微猶豫了一會兒,就在北漠幽儲以爲她不會答應的時候,卻只聽得項菲儀道:“好。”
一個好字,頓時讓北漠幽儲高興激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似乎是想要找個地方讓項菲儀坐下,卻發現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屋頂,根本就沒有坐的地方,他有些訕訕的看項菲儀:“不然我們下去?”
“算了吧,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這裡也挺好的。”說着,項菲儀便徑直越過北漠幽儲,腳步輕盈,走到一邊的房頂之上落下,羅裙微撫,當下便坐了下來。
北漠幽儲看着項菲儀並不扭捏,帶着幾分豪邁之氣大大方方的走到一邊坐下,心裡的那一份不自然的感覺也跟着消失,走到項菲儀身邊不遠處也跟着坐了下來。
“有什麼話就說吧。”
“炙兒,不……”一句炙兒一出口,北漠幽儲又連忙止了嘴,接着道:“該是喚飛兒纔是。”
“錯了。”然而,項菲儀看着北漠幽儲,卻是語氣斬釘截鐵的:“以前的那個項菲儀已經死了,鳳嘯國的無鹽皇后已經死了,現在,坐在你身邊的是炙雪。”
對於項菲儀突然之間的強勢和那種冷漠的威壓,北漠幽儲微微錯愕之後,想起秦雲宵白日裡跟他們說的話,不由得長長的嘆息一聲:“對不起,是爹爹和孃親對不起你。”
“如果你要跟我聊的只是要跟我說對不起的話,那麼就不用說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當下的,好好的珍惜便是……”
說到看透,只怕這世界沒有幾個人比項菲儀看得還要透。
特別是生死。
死後重生,她以爲她可以拋卻掉以往那些刀口舔血過日子的生活,平平靜靜的過上一生,卻未曾想到,明刀化成了暗箭,真槍化成了陰謀,厭惡了勾心鬥角,想要平靜的退出那一場戰爭,不是示弱,只是不願意再摻與,卻沒想到,她願意大人大量不計較,有些人卻根本不願意放過她。
人的一生很短暫,再一次與死亡擦身而過,她定當學會珍惜當下所擁有的,該怎麼活,怎麼活,想要怎麼做,就怎麼做。
對於秦然素他們,她可以看到他們是真的關心她,在乎她,或許秦然素離開‘她’的時候有她不可避免的原因,但是,既然她一直沒有忘記她這個女兒,而如今又回來了,如果‘她’還在,她會高興她的孃親沒有忘記她,也會選擇她當年對她的不告而別吧。
“好。”聽了項菲儀的話,北漠幽儲側過頭看了項菲儀很久,許許多多欲說出口的解釋都被項菲儀這麼一句‘當下的,好好的珍惜便是’給堵了回去。
“爹爹和你孃親,日後一定會好好的對待你,把過去的那些年所缺失的,全部都彌補回來。”他向她許下承諾。
或許這也算不上是什麼承諾,只是北漠幽儲覺得,他這個做父親的多年未能夠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如今有了機會,定是想要彌補心中對項菲儀的那一份虧欠。
項菲儀聽了北漠幽儲的話,脣角不由自主的勾開笑容,她知道北漠幽儲一定是誤會她的意思了。
“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她笑着,擡頭望着天空:“如果你們要回北漠的話,我是不會跟着你們一起回去的。”
“炙兒……”
“不過你也不用想太多,我不跟你們回去並不是沒有從心底裡沒有原諒你們,而是我習慣自由,我想,關於我的事情,舅舅他們,外婆他們早就已經跟你們全部都說了吧?以前我就不喜歡太過複雜的東西,現在,一個人生活三年,我更喜歡上了那種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感覺,而皇宮,王府,對我來說,規矩太多,太過束縛。”看着北漠幽儲欲出口勸說,項菲儀直接坦言。
“我尊重你的選擇,也尊重你的想法,但是,你要記着,以前你所受委屈的時候,爹爹和你孃親沒在你身邊,也不知道你所發生的那些事情,沒有辦法保護你,但是現在,你要是受了委屈,要記着,還有爹爹和孃親在,只要我北漠幽儲一息尚存,那我北漠幽儲的女兒,定然不能夠教其他人再欺負了去。”沉默了許久,看着項菲儀眼裡的堅定之色,北漠幽儲竟是出乎項菲儀意料之外的沒有再過多的勸說她,而是贊同了她的想法。
“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以後無論到了哪裡,無論在哪裡漂泊,不要過家門而不入,我也要去請示我國皇上,將你的身份昭告天下,縱然你不在乎頭銜,權勢,但是該是屬於你的,就該屬於你,我可以要求皇上對你免去所有繁文縟節,你將會是我北漠國最尊貴的郡主,我北漠幽儲最寵愛的女兒。”
北漠幽儲這話一出口,這下子卻輪到項菲儀沉默了。
其實,她最初也是有些懷疑她自已的真實身份的,可是現在聽着北漠幽儲這些話,她纔是真正的知道了,爲什麼身爲丞相府的嫡生千金小姐,在丞相府卻比一個庶生的還要卑微。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她根本就不是項國明的女兒,而且,項國明並不是不相信外界的那些傳言,如若他不相信的話,就不會放任着項月婉母女這麼多年來對她的欺壓,也不會明知道以她的相貌身材送進宮了必將無有好日子過還硬生生的把她往火坑裡推。
他之所以會對她在皇宮裡所受的苦,在丞相府中所受的苦,痛,都視若無睹,全然不過是因爲他知道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她是秦然素與別的男人在一起生的孩子罷了。
而這個別的男人,想都不用想,就是此刻坐在她身邊的北漠幽儲。
“好,我答應你。”略微思考了一會兒,項菲儀欣然接受北漠幽儲的要求。
只要他有這個本事,有這個能力去解決那些事情,又允諾她可以免去那些繁文縟節,平白得來的一個郡主的身份,她何需去拒絕?
“你中毒的事情,被人追殺的事情你二舅舅已經告訴我和你孃親了,這件事情,我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無論是誰,被查出來,我一定會替你把你所受的委屈都討還回來。”聽着項菲儀應允,北漠幽儲心裡暗暗的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冷硬的臉上也染上了幾分笑容,然而卻是在說到那些傷項菲儀的人的時候,那語氣卻又突然之間沉了下來,帶着幾分駭人的戾氣。